歐辰正欲繼續說話，但二師尊這一瞬間的神色變化，卻是讓得他猛地怔了一下，露出詫異。 他並不知道二師尊為何會露出這般神色，但他清楚的知道，這般神色，並非是震撼著這尊石像雕刻得差的原因，反之，那是一種極為讚歎。 但那僅僅是一刹那之間的功夫，二師尊緩緩的伸出手掌，那手掌原本就很蒼老，可此時伸出來之時，卻是在微微顫抖，在看上去之時，竟然顯得有些幹枯，幹枯得讓人難以接受。 他的目光，盯著這半張麵孔。雖然這僅僅是半張麵孔，已是使得他目光不在轉動。那並不是深邃，也不是呆滯。而是一種哀傷，一種來自內心的哀傷。那張麵孔之上，輕顫了一下，其惆悵之意，在那雙瞬間變得朦朧的眼睛當中，完全的彰顯出來。 頭上的發絲隨著微風輕舞，那是花白的發絲。此刻看上去，更是給他多了幾分滄桑之感。猶如一個落魄的老者，正在尋找著心靈的歸屬。那種感覺，正如二師尊之前所說的，期盼…… 歐辰清楚的知道，二師尊是多麽重視這尊還未完成的雕像。而遲遲沒有完成的原因，那是因為二師尊的內心始終是有著那麽一道陰影，消散不去。使得他無法完成…… 而歐辰更清楚的知道，這半張麵孔在雕刻之時，其大腦之內時隱時現的浮現出師尊的麵孔。僅僅是這半張麵孔。與那師尊的麵孔，已然是十分想象。二師尊此刻所做出來的表情，看在歐辰的眼裏，卻是想在歐辰的心裏。這種感覺，讓得他冥冥之中，似乎有著某一些不可思議的想法，但這種想法，每到心坎之處，總會讓歐辰，不寒而栗！ 如今。這種來自於二師尊內心的期盼終於是看到了一些曙光，即便隻是那麽一點點。但這足以，讓二師尊感到震驚，足以讓二師尊的內心為之驚顫。甚至是瘋狂。 他的手在伸出來之時，行動很是緩慢，緩慢得在看上去之後，顯得極為的僵硬，但卻在顫抖。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我終於是看到了一些希望。”二師尊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其眼角之處，忽然有著兩行老淚滑出。這是歐辰第一次看到二師尊這般哭泣！ 那是一種心酸，一種塵封在內心許久的辛酸……那也是一種回憶，一種無法忘卻的回憶…… 更是一道陰影，一道無法抹去的陰影！ 歐辰看著這半張麵孔。越看越覺得像師尊。根本是發現不了什麽異常。 或許，隻有二師尊本人才能夠看出，這石像與那師尊究竟區別於何處。 歐辰在此刻並不知道用什麽言語來安慰二師尊，他需要的，隻是一個點。 但這個點，卻是那麽朦朧，那麽遙遠，讓歐辰觸碰不了，捉摸不透。 “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終於是看到了一些影子。”二師尊的手輕顫著撫摸那雕刻完畢的半張麵孔，神色依舊憂傷。猶如在觸摸著一個真實存在的人。一個久別重逢的愛人。 可在此刻看上去，歐辰甚至在恍惚之意覺得，二師尊，其實就在觸摸著他自己！ 沉默……歐辰選擇了沉默……唯有風雪呼嘯的聲音，唯有那輕微白雪輕飄的聲音。 二師尊此刻也並沒有說話。他的手撫摸了這張麵孔一番之後，其目光依舊停留在石像之上。身子一動不動，就猶如這還未完成的石像。 這種姿勢，再次給了歐辰一番錯覺！ 終於，二師尊眼角的淚水已經被風幹，他沉默了片刻之後，似乎變得釋然很多，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向一旁的歐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歐辰知道，那是努力壓抑住的。 “這麽多年來，我曾幾何時想將這尊石像完成，但到後來，卻是發現，我根本無法完成這尊石像，於是我告訴我自己，哪怕是半張臉也心滿意足了……而今，你圓了我這個夢……” 歐辰一笑。“其實二師尊不必這麽憂傷……有些事情，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二師尊露出無奈。“雖然是簡單的一句話，但是在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做到。” 聞言，歐辰頓感慚愧，畢竟，在一些時候，他都總會沉浸在過往的那些回憶當中。 二師尊抬頭看了看天空，一片雪花恰好落在他的眼角之處，瞬間融化。水珠滴在眼中，使得那雙原本朦朧的眼睛，在此刻看上去之時，明亮了許多。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歐辰，說道：“歐陽，二師尊有個不情之請。” 歐辰一笑，看得二師尊這般嚴肅的表情，的確有些不適。“二師尊見外了，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就行。隻要是弟子能辦到的，弟子一定全力以赴……” “二師尊想請你幫二師尊完成這尊石像。”二師尊直言不諱。 歐辰點了點頭。“弟子一定全心幫助二師尊您完成這尊石像。” 二師尊的臉龐之上終於露出了那許久沒有露出的笑容。“當然，在完成這尊石像的同時，二師尊希望你能先將一些該做的事情做完，你可知道？” 歐辰怔了一下，心想這二師尊所說‘該做的事情做完’。在思索了轉瞬之後，歐辰忽然記起二師尊此次前來告訴自己的事情，旋即一笑。“弟子一定會去‘忘憂峰’……” 二師尊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好吧，現在，你是要與我一同前去‘畫苑’，還是？” 歐辰點了點頭。“弟子也很久沒有回‘畫苑’了，就與二師尊你一同去看看那些朋友吧。不過去之前。我想弟子應該在這‘落日山脈’裏麵尋找一些藥材。” 愣了一下。二師尊皺了皺眉頭。“尋找藥材？你尋找藥材做什麽？” 歐辰一笑，說道：“二師尊之前說過，那歐陽天尋找過我的下落，那他肯定知道我一些特定的特征。我想，尋找一些藥材易容，那歐陽天就不會找到我。在一些時候，我可不想給‘畫苑’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二師尊怔了一下。“易容這件事情，我多少也聽說過一些，不過那種痛苦，也非凡人所能承受……不過你能這樣想。想必也是做好了準備。這樣做的話，倒是可行。隻是，那寒冰兒，清風。唐韻等人認不出來，會不會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歐辰一笑。“二師尊放心，他們那裏，我自然會處理。” 二師尊說道：“那好吧，就如你所說，我們先在‘落日山脈’裏麵尋找一些藥材。不過，這片地帶都被白雪覆蓋，尋找起來之時，會不會有些難找？不妨你告訴我藥方，回‘畫苑’之後。我去鎮子幫你買一些。” 歐辰僵持一笑。“這種小事怎麽能麻煩二師尊您呢，我還是在‘落日山脈’裏麵尋找吧。” 聞言，二師尊故作不快，白了歐辰一眼。“這有什麽……你都幫我圓了這樣一個夢。這點小事，就當我報答你的。再說了，若是在這‘落日山脈’裏麵尋不到那些藥材，你上鎮子上去買，被別人發現，且不是更多的麻煩都出來了？” 歐辰想了一下，也覺得二師尊所說的確在理。旋即僵持的點了點頭。“那就多謝二師尊了。” “不過。弟子還有一個疑問。”二師尊正欲向前走去，歐辰又忽然開口說道。 “嗯？”二師尊皺了皺眉頭。“還有什麽疑問？” “那些包裹著石像的無形元素，應該是水係元素……想必二師尊應該是一個主修水係元素的修煉士。”歐辰說著。 點了點頭，二師尊並未否認：“不錯，我的確是一個主修水係元素的修煉士。” “用自身主修的元素來保護一樣東西。自然是應該的。但弟子就不明白了，為何二師尊要用水係元素包裹這尊石像……若是弟子沒有猜錯的話。二師尊的意思是想這尊石像不受到任何腐蝕……但任何腐蝕的源泉，就是水源。弟子著實不知道二師尊的用意。”歐辰疑惑道。 聞言，二師尊忽然一笑。“哈哈……原來你疑惑的是這個問題。那我問你，若是要將一件東西保存完好，你覺得什麽東西才是最好的選擇。”二師尊似乎有著他的道理。 歐辰微顫了一下眉頭，在這一瞬間，大腦忽然顯得有些短路，摸不著頭腦。“弟子不知，還是請二師尊明示。”思索了轉瞬之後，歐辰疑惑問道。 “那我再問你……冰是不是屬於水元素？”二師尊目光露出肯定。 歐辰身子一怔，內心忽然有所悟。點了點頭。“可弟子我感受到的，的確隻是水啊，並非是冰。”歐辰知道，冰的確是保存東西完好的最佳選擇。 “這也不怪，那是我的實力不夠強橫，所以在發出元素之時，你所感受到僅僅是一些水元素。但若你沒有觸摸，這些元素，就是一些冰……由於時間的推移，這些冰，已經漸漸的消失。” “二師尊您是說……若是沒有人體接觸，這些元素就是冰係元素，若是有人接觸，這些元素就變成水係元素？”歐辰聽得二師尊的話語，也覺得這著實有詭異。 二師尊點了點頭。“不錯，這些現象，隻有到一定的實力之後，方才能放出這般效果。不過你要記住，冰永遠是沉睡的水……”二師尊說完，其目光當中露出得意。 歐辰看著二師尊的那雙得意眼神，也內心也是在暗暗驚顫，如此詭異的元素能量，他這是第一次見到，也是第一次聽到。其內心知道，也是對這種實力，有種莫名的渴望！ ******************* 回到‘畫苑’之時，已是正午時分。但即便是正午時分，‘畫苑’之內依舊是顯得很冷清。或許是因為天氣冷的原因。大院有幾個修煉士正是親掃著積雪。歐辰與二師尊一路走來。也迎來了一些疑惑而質疑的目光，顯然，對歐辰的出現，他們也是感到極為的疑惑。 歐辰戴著麵具，並沒有在任何地方停留，二師尊一直走在前方，歐辰尾隨其後。 來到了‘議事大廳’，大廳之內很暖和，那是因為大廳之內正有一座火爐正在緩緩燃燒。‘噗嗤’的燃燒聲音伴隨著淡淡火焰，使得整個大廳之內。都有著一股暖流彌漫。 師尊坐在正中央的木凳之上，端著一杯熱茶正在品。見得二師尊與歐辰走進來，他並沒有什麽震驚，顯得很是平淡。似乎知道歐辰今天就要前來一般。但即便是這樣。他的臉龐依舊是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招呼著二師尊與歐辰坐在了火爐旁。 師尊將一杯熱茶遞給歐辰，歐辰接過熱氣，感受著手心傳來的暖氣，心情一些舒適了許多。 已經有那麽一段時間，歐辰沒有喝過一口熱茶…… “歐陽啊……這段時間，可否適應？”終究是師尊開口說話，關切的問到。 歐辰正欲起身，卻是師尊連忙叫住。“坐起，坐起，不必行禮了。” “多謝師尊。這段時間，弟子一切都很適應。”歐辰微微一笑，極為客氣的說道。 “適應就好，適應就好……那這段時間，你可有一些收獲？”師尊目光當中，露出期待。 歐辰一怔，僵持一笑。“弟子此時已踏入上天冥修煉，這些，都是二師尊的功勞。” 歐辰原本認為，師尊聽到自己踏入上天冥修煉。會驚歎不已。可當自己的話語落下之後，他卻是發現，師尊依舊顯得很平淡，僅僅是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這讓得歐辰的內心都顯得有些失望。但這在內心思索了轉瞬之後，也想到。說不定這師尊在自己進門之前，已經用神識探視過自己的實力，隻是自己不曾發現而已。 “哪裏是我的功勞，這一切，都是靠你的努力得來的。”二師尊在一旁說道。 歐辰一笑。“怎麽不是，若不是二師尊你給我那麽一個地方，教會我一些道理，恐怕現在我還停留在中天冥修煉呢……”歐辰依舊是極為謙虛的說道。 二師尊一笑。“哈哈……孺子可教也。好了，不說這些了，對了，師兄，我現在去一趟裁縫，叫人幫他弄一套棉襖來。”二師尊這般貴賓似的對待，讓得歐辰渾身不適。 “我看……還是弟子自己去吧，這樣的事情。怎麽會讓二師尊去做吧。”歐辰急忙說道。 “唉……你很久沒有來‘畫苑’，肯定有許多事情要與你師尊談，你們兩先談談吧。” “沒關係，沒關係……以唐韻師姐的技藝，一件棉襖花不了多長時間，弟子自己去吧。” “哈哈……”正當二師尊與歐辰爭執之時，師尊忽然開口大笑。“師弟啊，今日，你可是讓我刮目相看啊……竟然會對這些弟子如此客氣，哈哈。” 二師尊白了師尊一眼。“莫非我在這些弟子的眼中，都是一個凶神惡煞之人？” “我可沒有這麽說。這些，你自己去觀察就行。哈哈……”師尊說道。“不過，你們兩也別爭了，我已經叫人送來了。” 歐辰聽到師尊的話語，其眼眸之中，忽然顯得有些詫異。他完全想到，這師尊竟然會這般料事如神。 “師尊……你要的棉襖來了。”正當歐辰詫異之時，一陣幽香拂來，旋即，一個穿著棉襖的女子就走進大廳。而這個女子，正是寒冰兒。 寒冰兒見到歐辰坐在大廳之內，其目光頓時露出驚訝。但在這‘議事大廳’，她終究是壓抑住內心的激動，將手中的棉襖遞給了師尊之後，方才微微一笑。道：“歐陽師弟……回來怎麽都不給我們說一聲啊。” 歐辰一笑。“我也是剛到這裏，正向去給你這個大小姐請安呢。”歐辰的取笑聲，讓得寒冰兒的臉龐霎時的紅了下來，白了歐辰一眼，道：“懶得和你扯。” “師尊，找我們有什麽事情。”正當寒冰兒無言以對的同時，門外又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 隨著聲音望去，歐辰也是見得那唐韻和清風站在門外。在眼光交融之時，激出了奇異的火花。歐辰一愣，想必這一切都是師尊安排，其內心也是在暗暗驚歎…… 那唐韻與清風的神色頗為詫異，他們盯著歐辰，片刻之後，方才回過神來。 “歐陽師弟……你可算回來了。”終究是清風激動的開口說話。 “好了……好了……沒有什麽事情了，你們幾個下去吧，有什麽家常，回去再說，在這大廳之內，我知道你們放不開。”見得他們已經團聚，師尊微笑著招了招手，示意讓他們離去。 歐辰站起身，看著師尊，目光當中有說不出來的詫異。他並不知道，這個眼前的白袍老者，為何會有這般驚人的料事如神。而正因為如此，他甚至在懷疑，二師尊今天所做的一切，這師尊都猶如了如指掌一般。 但即便是這樣，歐辰依舊是站了起來，極為客氣的告退。正欲離去之時，卻是忽然的被二師尊叫住。“對了……你回去之後，寫張藥方送來給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