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兒已然去了,克裏心中明白了這點。
人有時可以自己騙自己的,能有個自己騙自己的理由是快樂的,但若這個理由被人撕碎卻又是殘酷的。克裏不是沒有失去過親人,他隻是為默然兒不值,若真是有神,便應該讓默然兒複活,若是沒有神,那這神像便沒有存在的必要。
“我隻求砸了那神像!”
斬釘截鐵般的話語,沒有給自己或是神殿留下一絲回避的空間。
大家都沒有退路了,那就憑力量解決誰才是真理吧!
前神殿守護者揮了揮手,道:“克裏,知道你來之時,我萬萬沒有想到會變成這種情況,我有幾句話要和你說,你聽嗎?”
克裏點點頭。
前神殿守護者退後幾步,靠在祭台邊沿,好像很累了一般說道:“這個世界上每個人心中都有神,但每個人都不相信自己心中有神,人是種感情脆弱的動物,需要一種jing神寄托,這你明白嗎?這個世界並不公平,弱者總是遭到踐踏,哪怕他誰也沒有打擾到!所以,我們需要有一個神,讓這個神來告訴世人,神對待他們是公正公平的,踐踏弱者會遭到懲罰,若不如此,天下人心必然沉淪!人人走上那爭強好勝之路!”
“你相信這世間應該存在公平這種東西,我不知該說你幼稚還是堅定,但我希望你能麵對現實,然兒確實去了,你再做什麽也無法挽回她的生命……她活著的時候你珍惜過,那何必還要在她死後折磨自己?”
“你要打破這神像……但請你想清楚,請以天下蒼生為重!若是人心失去主導,那受到傷害的人更多,現在神,就是種束縛人心的道德標準,一個衡量善惡的標準,你難道真的能打破他?“
克裏猛的抬起頭,大喝道:“我是在麵對現實,但……若是神也不能做到公正公平,那麽這個神,他不配!”
“然兒是死了,嘿!是,死了……這不公平!你可以把任何詞句加到我身上證明我是錯的,但我有我要堅持的!若這世界原本就不公平,那我憎惡這個世界!如果神原本就不公平,那我就要挑戰神!我做錯了什麽?你們說的神要把然兒從我身邊拿走?”
“我沒錯!默然兒也沒錯!那錯的是誰?她為什麽會死?”
“人心若是要沉淪,那就讓他去沉淪!這個讓人厭惡的世界,不再需要神這種東西!這世界上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了……我隻要然兒活過來!”
“若真的有神……我打爛它的神像,它總該會出來見我吧?”
前神殿守護者不知道該如何勸說這鑽進了牛角尖的克裏,口中說著默然兒確實死了,但卻仍然希望神真的出現,救回默然兒,但自己卻去哪裏尋那生命女神?
隻見他輕輕把默然兒放在地上,一步步的向走自己來。
她的心底竟升起了一絲恐懼。
克裏麵對麵看著前神殿守護者,兩人身上氣息相抗,仿若空氣中電光閃耀。
“你要是堅持毀壞神像,先殺了我吧……”前神殿守護者平靜的說道,不過話語中卻有著非常人能及的堅定。
克裏緩緩的舉起手,眼晴直盯著前神殿守護者。
丹茜大後邊大叫:“克裏先生,不要!若人xing失去束縛,這個世界便會毀滅……現在在沒有出現能束縛人xing的新事物之前,神像萬萬毀不得!”
克裏呲著白牙,回過頭來笑笑,眼中滿是瘋狂:“這個世界,毀滅了有什麽不好?”
丹茜心沉了下去,終於,眼前這個男人還是墮入魔道了……古往今來,入了魔道想毀了世界的人不在少數,但每一個下場都是慘之又慘,眼前這個男人真的也會變成那樣嗎?
一時之間,丹茜恨不能用自己的命換回默然兒的命,來挽求那正向無底深淵走去的克裏。
**搖了搖頭,對待魔物,以丹茜的身份來說,應該是深深的憎恨才對,但她的心卻總是不肯向那男子表露出敵意。
“請讓開……”克裏麵目猙獰的說道。
前神殿守護者搖搖頭,克裏遲疑著……
丹茜全身真力盡數提起,一口銀牙咬緊,下定了決心,若是克裏有異動,便毫不猶豫的攻擊他。
“人若是失去束縛,便會變成野獸,那真……”前神殿守護者的話沒有說完,便給克裏那鋒銳手刀的氣壓迫了回去,終於克裏眼中紅光一片,手刀斬向了她的脖子。
大驚!
丹茜全力出手!
四周的待者劍刀在手,一起擁了上來,眾祭祀開始借著言靈集結魔力,準備二次攻擊。
前神殿守護者看著隻是離脖子一指距離的手刀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道:“你這是何苦?”
雲索苦笑道:“我聽了這小子的話,我也很為難,不過我還是認為你的話是對的……若是失去了神的束縛,這世間真的會大亂。”
他拚盡全力拉著克裏的手臂,向克裏道:“真是對不起了,克裏!你要是打破了那神像,神殿威望大降,對所有人來說,都不是好事。”
克裏沒理他,轉過臉去看了看一雙手掌緊緊拍在他背上的丹茜,丹茜驚恐的看著克裏,一雙大眼中情不自禁的淚花滾滾:“你沒事嗎?克裏先生?”
克裏哼了哼,丹茜離默然兒的武技還差的遠,就算默然兒在他全力運轉真力護身時擊上他一掌他也不放在心上,何況這小小女孩。
不過此時的克裏眼中隻有那女神像,他隻想打爛它……
為了自己?
為了那些在束縛下被踐踏卻心甘情願的人們?
不是,是為了默然兒。
沒有豪言壯語,沒有合適的理由,他隻是想讓默然兒活過來……如果不能,便砸了那神。
克裏狂吼一聲,震開丹茜,手臂化斬為搗,手肘重重的擊在雲索的胸膛上,再加上雲索原本就是向自己的方向**拉著克裏的手臂,頓時打的雲索吐了口血。
“好小子!”雲索武功大成之後縱橫大陸,向來隻有他打別人,哪被別人打過,他也是xing情中人,馬上回拳直擊,兩個人在祭台前打成一團。
前神殿守護者怔怔的看著雲索和克裏打鬥,眼光卻是放到了被丹茜正抱起來的默然兒身上:然兒的一生算是失敗的一生吧,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真正解開克裏的心結,沒有真正和克裏溝通過。
她是個失敗者,也是個幸運者,一個男人因為她受到神的不公正對待,獨自一人挑戰整個大陸的聖地,就算不被神殿囚禁終生,怕也會被大陸所遺棄,變成不能在光明下生活的人。
克裏氣息越來越高漲,在沒有狂化前居然壓製住了雲索,這讓雲索大怒:原本這個人是自己創造的,自己竟打不過他,這怎麽可能?
克裏一拳快過一拳,一腳快過一腳,四周觀戰的人已經看不清誰是誰了,隻能看到一團黑影和一團灰影纏在一起,不時傳出真力碰撞的聲音。
一聲巨響之後,雲索吐著血連退了五步,一臉的驚訝,卻見克裏大聲狂笑,震的洞頂的冰柱如同下雨般紛紛落下:力量,這便是力量,隻要擁有壓倒眾人的力量便可以打破那神……那道德……那正義……那束縛……那局限……打破一切!”
雲索臉漲的通紅,怪叫一聲,雙手一上一下向克裏撲去,前神殿守護者驚叫道:“雲索,不要!”她瞧的出,雲索後的傷並不是表麵看起來這麽簡單,再打下去怕真的給克裏打死了。
隻是想了一下,前神殿守護者也拔劍而出,一柄軟劍如同靈蛇一樣向克裏刺去,克裏怔住了……低聲道:“然兒?”
高手相爭,豈能容他這怔一下神,那軟劍毫不客氣的刺破他的護身真氣,在他左臂留下一道血痕。克裏痛的心神一顫,狠狠的向前神殿守護者擊出一拳,不過此拳一出,後邊雲索卻又撲了上來,強大的真力徑向自己後心撞去。
丹茜有心上前助拳,但她卻連三人的進退也瞧不清,空自有心無力。
克裏給兩大高手夾擊,立刻便落到了下風,前神殿守護者還是不忍心廢了克裏,隻是想刺倒他,而雲索卻是一招更強過一招,拚了全力要放倒克裏,至於死活也顧不得了。
血腥味傳到克裏鼻間,偷眼瞧了一下丹茜懷中的默然兒,那微笑依舊,他也不準備再活了……就算死,也要堅持打破那神像,也許……神像擊破了神會憤怒,會真的出來。
一聲仿若能穿透人心的吼聲傳入眾人耳中,前神殿守護者和雲索更是心神大顫,不由自主的後退開來,卻見克裏身上的肌肉在衣物下滾動跳躍,克裏雙目完全變成了紅sè,身上的黑氣越發的濃了。
哢哢哢的關節脆響聲讓人不寒而栗,克裏單薄的身子看起來粗壯了許多、高大了許多。
前神殿守護者、雲索和丹茜通過默然兒傳書倒也知道克裏會狂化一事,但卻從沒有見過,眼前親眼目睹,呆住了。
而那些根本不知情況的神殿待者祭祀皆大呼妖魔,幾個祭祀手中魔法出手,隻見滿天的冰錐向克裏紮去。克裏雙臂大震,那些冰錐沒近身前都給他掀的倒飛回去,弄的眾人一陣手忙腳亂。
他的眼光環望了四周,無人敢和他對視。
抬起頭,是那生命女神像,他口中發出一陣含糊不清的話語,突然從平地消失了。
“不好!”
前神殿守護者把手中軟劍運足了力向躍上空中撲向女神像撲去的克裏刺去,雲索也急跟躍起,伸手去拉克裏的腳,想把他拽上來。
劍,克裏沒有閃避,卻是從克裏大腿處穿了個對穿。
腳,沒有給雲索抓住,雲索抓了個空,隻摸到了一個殘影。
克裏嘶吼著,心中充滿了興奮,好像一個嗜吃的人麵對堆滿了美食的桌子。
血的味道,黑暗淹沒了克裏的心靈,大腿上的痛感不但沒有讓他難過,反而讓他有種得到釋放的快感!
全力擊出,在龐大的真力麵前,四人高的石像好像是泥塑的一般破碎成千萬片,大洞之中的所有人無不俯首躲避那飛濺的石塊,看起來卻像不忍心瞧那神像被擊的粉爛。
克裏落在地上,伸手拔出軟劍,沾了一手的血。
把血隨手摸在臉上,克裏嘶吼著,這種感覺他喜歡。
所有的人都寂靜無聲,每個人都盯著克裏的手……
克裏手中提著的,是生命女神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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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莎抱著兩個嬰兒,長長的歎了口氣。
尿布是幹的,羊nǎi剛剛喂飽了,這兩個小寶寶這是為了什麽哭呢?真是讓人想不明白……
過了這幾天,兩個小嬰兒已經變的相當可愛了,那柔嫩的小手摸在妮莎臉上,讓她覺得很舒服。
念起以前相處的歲月,妮莎笑了,萬萬想不到克裏會有一天能有一對雙胞胎孩子,還要自己照顧。
想到此處,妮莎擔心起來,不知那家夥帶著默然兒走到哪裏了?
到了神殿可要好言相說,如果神殿也沒有辦法讓然兒複活,那麽就一定要堅強的麵對現實。
妮莎算是了解克裏的,在那溫柔下麵,是顆會為了目的做出任何努力,異常堅強的心。
她祈禱,千萬要讓克裏平靜下來,讓時間撫平他心中的傷痛,還有早ri來看自己,把這兩個小祖宗接走。
想到了這兒,妮莎又開心起來,她無法想像克裏如何照顧這兩個小嬰兒……他會換尿布嗎?他懂得如何哄嬰兒睡覺嗎?他懂的如何喂孩子吃nǎi嗎?
至少這個,妮莎比克裏要強過許多倍。
妮莎溫柔的撫摸著孩子的小臉蛋,現在還很難說孩子長大了像誰……不過若是男的像克裏,女的像默然兒那是很不錯的,但是要是反過來……
終於輕笑出聲,妮莎揮著手趕著蚊蟲,南方的夏天就是討厭,妮莎轉而又咒罵起天氣,隨手拔出“冰凍三尺”插在身邊的草地上,冰冷的氣息散開,蚊蟲馬上就少了。
遠處的幾個劍士小心的在伺候一隻nǎi羊,但那nǎi羊總是不肯產nǎi。他們看了看時而發笑,時而發呆的長官,都聳聳肩:女人就是女人,隻要抱著孩子,便什麽也不記得了,現在是在敵占區行軍,這兩個嬰兒這般哭法,萬一引來了敵人,那該如何是好?
不過也沒人蠢到去和妮莎說:“長官,這兩個孩子太討厭了,讓他們閉嘴!”
敢說這話的人怕會被打成豬頭,於是隻能任那孩子哭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