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格紀元511年11月27ri,紅石山穀外。

克裏抱著默然兒一躍登上山丘,頓時驚得呆了。

淡淡的雨幕中,放眼望去盡是撕殺的人眾--人吼馬嘶。

克裏低下頭,看了看懷中已經驚的麵sè青白的默然兒,輕輕把她放在地上,伸手幫她緊了緊雨披。

她……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的血吧?一個雙十年華的少女,苦練武藝卻從未殺過人,也未見過人間疾苦,猛然間見到這樣的場景,受的了嗎?

“還是來晚了……”克裏暗道,在這十萬之眾的撕殺中,他又能做什麽?

默然兒幾乎用玉牙把嘴唇咬穿了,眼前所見的和她在神殿中所想的有著如天地之別般的差距,這兒每一分鍾都有大量的鮮血平白無故的撒在大地上,這兒每一分鍾都產出大量的孤兒寡母和眼淚---這兒有著一個魔鬼在不停的吞噬著生命。

默然兒強壓下心頭悲憤,運轉真力。

她張開嘴,在克裏的角度仿若能看到那微微震顫的小舌尖,輕輕唱了起來,兩行淚珠從眼中滾滾而下,映著初升的太陽,顯的那麽晶瑩……

克裏默默的坐在了默然兒的身邊,臉上寫著一絲的無奈---讓自己心愛的妻子傷心而自己無能無力時,那種無奈,可以讓一個男人胸中塞上一塊巨石。他默默分辯著默然兒每一個音節,是首很古老的曲子《神諭》,在這個時代,歌詞根本沒有人能聽的懂了,但這曲子在默然兒吟唱之下卻好似有種魔力,讓人心胸舒展,對這世間的一切都無所謂了。

清幽平和的歌聲遠遠的散了出去,默然兒全心全意的唱著這首曲子,也僅僅隻有這樣才能衝淡她親眼所見的一切。克裏坐在爛泥地裏,仰望著默然兒嬌小的身軀和蒼白的小臉,隻覺得默然兒從沒有這麽美過。

仿若應合著默然兒的歌聲,雨突然之間就停了下來,初升的太陽拔開雲霧、穿過樹梢,固執的把光芒撒在默然兒的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金光,使她整個人籠罩在聖潔之中。

那淡雅悠悠的曲子傳遍了整個戰場,正在撕殺的雅格士兵和柏圖士兵隻覺一道清涼的溪流從心頭流過,千百輪回照耀著大地的陽光充滿心房,那充滿綠sè田野氣息的空氣環繞在鼻尖。

慢慢的刀劍碰撞聲沒有了,充滿怨恨的吼聲沒有了,馬的嘶鳴也沒有了---甚至連傷兵的呻吟聲也聽不到了,有的隻是默然兒那嬌嫩的帶著催眠意味的歌聲……

所有的人都望向俏生生站立在土丘上的默然兒,而土丘上的人兒卻隻是低低的反複吟唱著那首曲子,那種目無萬物的凜然,讓眾人皆生出跪下膜拜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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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貝爾冷然看著土丘上的兩個黑衣人,卻距的太遠瞧不清楚---就是那兩個人在她大占上風時,讓這一切都停了下來,這是絕不能允許的!

掃視了一眼,連她最忠誠的近衛師團也把刀劍垂向了地麵。集體催眠術嗎?這樣大傷元氣值得嗎?伊莎貝爾冷哼,不過她得承認,現在連她這種雅格皇族後起之秀都開始覺得jing神恍惚了。

強行運轉真氣,伊莎貝爾壓下心中對美好境界的渴望,清嘯一聲,如怒龍升天,頓時把默然兒的歌聲破開一線。

“殺了他們,他們是敵人派來誘惑我們的!”伊莎貝爾小手一揮,大聲命令道。四周士兵一陣sāo動,剛才歌聲對他們影響極大,剛剛麵對了心中最美好的事物,現在回到現實看著血肉遍地的戰場,隻想逃離這兒,但長久以來服從伊莎貝爾的命令已成為本能,還是有不少人舉起刀劍向土丘衝去。

幾名離得土丘近的雅格劍士幾步便爬了上去,舉劍要砍,卻見默然兒容光照人,一瞬間竟呆了,幾乎連手中長刀刺槍也握不住了,再轉眼間,一個笑嘻嘻的男子出現在他們麵前,舉臂橫掃,傾刻間把數人化成滾地葫蘆滾下了山坡。

克裏挑起一把長刀,笑吟吟的站在默然兒身前,豪邁非凡。正得意間,卻聽身後“呃”的一聲,回頭望去,見默然兒噴出一口鮮血,大驚,連忙回身抱住。

“我好沒用啊……”默然兒喃喃,這種以聲製人的本領實在有損真元,更何況默然兒自不量力對著十萬人施展,沒想到沒完成,自己先倒了。

克裏輕輕幫默然兒擦去嘴角的一點鮮血,微笑道:“做的很不錯了,你沒看到雅格人和柏圖人不打了……”心想:是啊,不打了柏圖人了,換成打我們了……

輕輕的把默然兒放在地上,讓她自己調息,克裏抬頭四望,倒吸了一口涼氣,媽媽呀,這麽多人?

小小一個土包包,給伊莎貝爾的士兵圍的水泄不通,映著陽光,一片雪白刀光。

伊莎貝爾不再理會那小土丘,柏圖人才是她的主要敵人,剛才歌聲停了,想必那施術的人也受了重傷了……也不想想,就算神殿守護者親來,怕也不敢這麽幹吧?不過,剛才那女子是誰?好jing純的真力。她卻不知來的,便是神殿守護者。

這短短的一點時間,柏圖人又聚成了幾個大塊,給雅格劍士圍著,不給他們加速突擊的機會,但雅格劍士也不攻擊,而柏圖人好像也沒開打的意思,隻是雙方在瞪眼。伊莎貝爾暗暗歎息,現在士氣已失,想克敵怕有相當難度了,是不是見好就收,反正也占了大便宜了,放這些柏圖人回穀,再守著穀口悶死他們?

伊莎貝爾遲疑,她的胸口也是發悶,剛才逆轉真力,她也受了點小傷,不過遠遠沒有默然兒嚴重罷了。

圍著克裏和默然兒的士兵用仰慕的眼神望著靜坐的默然兒,那目光就向對待神,要不是軍紀所限,早趴地上大磕其頭了,對於在一邊護衛的克裏,連眼角都沒望向他一下,讓他自尊心大為受害。

伊莎貝爾四周的士兵用眼望著她,好像在說:快收兵吧,快收兵吧!---伊莎貝爾無奈之下,隻得下令退卻!

頓時,伊莎貝爾軍團翻滾著聚成一團,哲可汗長長出了口氣,望向遠處土丘上被圍的兩人,心中祝福了一聲,帶著人向紅石山穀退卻。

伊莎貝爾交待好下屬,下了馬大踏步向土丘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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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啊,你真的在這兒!”

伊莎貝爾很驚訝,死活找不到的克裏突然在這兒冒出來還壞了她的好事。

“愛麗絲還好嗎?”克裏微笑著問,他可沒覺得給伊莎貝爾添了多少麻煩。

“嗯,她很好,我母親很喜歡她!”伊莎貝爾的母親因為自己的親生女兒殺了自己的丈夫心中悲苦,而剛好愛麗絲可愛之極,正好安慰她老人家。

“你母親……啊,那我就放心了。”克裏遲疑了一下,沒有把怪人先生問候她母親的事情說出來,還是等將來有機會吧,轉眼間又把怪人先生放在了腦後(忘恩負義?)。

伊莎貝爾打量了地上低頭調息的默然兒,默然兒雨披上的鬥笠擋住了她的臉,一時伊莎貝爾認不出來,問克裏:“這位是誰?”

克裏撓了撓頭,笑著說:“我妻子,默然兒!”

神殿守護者?伊莎貝爾籲了一口氣,還好沒蠻幹,不然自己的領地永無寧ri了,等等,妻子?

伊莎貝爾心中隻覺一陣酸楚,強笑道:“恭喜!”覺得不夠,想再多說幾句,卻也找不到話說。倒裏克裏碰到老朋友,心中頗為開心,有一搭沒一搭的扯著,伊莎貝爾隨口胡亂應著。

他怎麽會娶了神殿守護者?他的身份那麽低賤,這怎麽可能?伊莎貝爾隻覺的這個世界瘋了。

默然兒睜開了俏目,她麵向陽光而坐,陽光剛好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的美貌更加三分sè彩,伊莎貝爾看到了,不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卻摸下了幾點血汙。

“您好!欣聖公主。”默然兒站起來施禮,不過口氣冷淡,她對這個一點好印像也沒有---先是和她搶未婚夫,又殺人如麻一身血腥,這樣的人怎麽讓純潔的她喜歡?

伊莎貝爾還禮,也冷冷回望默然兒:“尊敬的守護者,您好!”

克裏納悶:這兩丫頭怎麽了?好像有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