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羊清楚地知道,他的身體出現了狀況。

或者很不確定地說:他地身體裏麵隱藏著一條巨龍。

可是,這樣的理由別人會相信嗎?

“崔照人不是我殺的,是我體內的那條龍殺的——”

如果這樣解釋的話,別人隻會說他腦子有病吧?

李牧羊很想撕開自己的胸口,把那頭無數次在睡夢中相見的黑龍給拉扯出來,拍拍他地腦袋說道:龍兄,你跟著我——讓我受苦了哇。

聽完麵前這個可惡胖子的分析,李牧羊已經覺得生無可戀了。

最關鍵地是,他知道這個胖子說得每一句話都是很有道理的,並不是為了嚇唬他的危言聳聽。

殺了崔照人和數十名監察史之後,他在西風帝國確實難以容身。

“我死不足惜。”李牧羊一把抓緊胖子的手臂,說道:“我的家人會不會受到影響?他們不會有事吧?”

“帝國並沒有株連罪名。”胖子說道。“不過,崔家如果暗中報複——吃飯被噎死了,爬牆被摔死了,走路時突然間跌了一跤,這些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我要立即回去。”李牧羊從地上爬了起來,想要趕緊回去保護父母家人。

就算是死,他也要和他們死在一起。

可是,天高江闊,雲海茫茫,他不知道自己此時身在何處,甚至都不知道家在何方,又如何能夠迅速地趕回去?

“回去才是死路一條。”胖子沒有起身阻攔,看著李牧羊說道。

“不回去就能活命?”李牧羊已經沒有心思和這家夥多說什麽了。他還有更加重要地事情要做。

他想變身。

變成那條巨龍。

努力。再努力。

媽的,沒有成功。

他還是李牧羊,那個不再是廢物但是也沒辦法騰空飛翔地李牧羊。

“對於很多人而言,犯下你這樣的重罪,天下之大,確實不會再有容身之處。同時得罪了崔家和西風皇室,你有幾顆腦袋夠他們砍的?”

李牧羊的眼睛一亮,抓著胖子的手臂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還有生機?”

“自然。”胖子笑著說道。“原本是必死之局,卻偏偏又被你從中找到了一條求生的縫隙——世間之大,隻有星空學院能夠收留你了。”

“星空學院不是西風帝國的星空學院?”

“星空學院是神州的星空學院。你現在唯一的生路就是立即趕往星空學院,如果有可能的話,迅速抱上一條大粗腿,能夠多抱幾條更好——那樣的話,你得救了。你的家人自然也得救了。”

“我隻要進了星空學院就沒事?”

“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方勢力敢跑到星空學院裏麵去抓人的。”胖子一臉期許地模樣,說道:“可惜啊,我卻沒機會進去聆聽學習,實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你還年輕,不要氣俀——”李牧羊好心安慰著說道。

聽了胖子的解釋,李牧羊終於恢複了一些精神,心中也多了一份希望。

天無絕人之路,隻要有一線機會,他都願意去努力拚搏一回的。

即使不是為了自己活著,也要努力地讓自己地家人活著。

李牧羊麵向胖子,拱手為禮,說道:“公輸兄,既然你一直守護在我身邊,又願意給我講述這些——證明你不是個壞人。”

“我自然不是個壞人——”胖子笑嗬嗬地說道:“不過你倒是很快要成為一個壞人了,會成為整個帝國最壞的壞人。”

“——”

李牧羊覺得和這胖子沒辦法聊天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幫了我的大忙,我欠你一個人情。不然的話,我也不會把你從大江裏麵撈起來。”

“我幫過你大忙?”李牧羊一臉茫然地看向胖子,問道:“我們初次見麵,我何時幫過你什麽?還有,把我從江裏撈起來是怎麽回事兒?”

“你戰鬥力竭,身體沉江。是我跳進大江裏麵把你撈起來的。至於你何時幫過我的事情,我覺得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畢竟,你現在的麻煩已經足夠多了——”

胖子打量了一眼天色,說道:“放心吧,我會以最快的速度把你送到星空學院。現在,我們開始和死神賽跑。”

“謝謝。”李牧羊深深鞠躬。這正是他當務之急要做的事情。

……

……

陸家。

百鳥園之內,一群白衣少年正在侍弄籠子裏麵的那些珍貴異鳥。

有最普通的黑鴿白鴿,有頭尖身重的沙鴕,有巨大無比的熊鳥,有全身純白的白露,有大漠中比較常見的飛鷹,還有疾飛如電的風雀——

正在這時,一隻彩色風雀從高空降落,停在樹幹上麵唧唧唧地叫喚。

一名白衣少年快步走來,把風雀抱在懷裏,從它的腳上解下一根竹筒。

他把竹筒放入旁邊的托盤,然後雙手舉著托盤迅速朝著前院跑去。

一般的信息傳輸都是白鴿黑鴿,這種鳥雖然速度慢了一些,但是勝在數量眾多可以滿足需求。而且鴿子比較容易馴服,就算有所損失成本也不會太高。

風雀就不同了,對於這種烈性鳥,僅僅是想要將其捕捉就非易事,需要在懸崖峭壁長期蹲守才能發現其行蹤。

至於發現風雀行蹤之後怎麽樣把它捉起來,也是頗費腦力的事情。

普通人難以到底懸崖峭壁,就算到達也難以捉鳥——可是不普通的人誰又願意跑去捉鳥?

所以,隻有像陸家這樣的豪門巨閥才用風雀傳遞信息。而風雀傳遞來的信息也是重中之重,不需要甄別,也不經任何程序,直接送達陸府大管家手裏由其裁決。

“風雀來信,管家在否?”白衣少年還沒有跑到梅園,就遠遠朝著門口的守衛打著招呼。

“在裏麵植樹。”護衛應了一聲,任由白衣少年從他們的身邊跑過。

那個蒼老的老人正躬著身體給一株梅樹鋤土,這是他經常做得活計。看到白衣少年疾步而來,不由得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雲雀來信。”白衣少年躬身將托盤遞了過來。

老人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手上的汗漬,然後取過竹筒從裏麵抽出一張卷起來的紙條。

看了一眼之後,快步朝著旁邊的屋子走了過去。

陸行空正在書房閱覽各地軍報,雖然他現在不直接掌控軍隊,但是軍隊大小事務他都會閱覽一番記在心裏。

“老爺。”老管家帶著紙條進屋,急聲說道:“牧羊少爺生命堪憂。”

陸行空接過紙條看了一眼,眼神立即變得冰冷如霜。

跟在這個老人身邊數十年,老管家知道他此時此刻是真地生氣了。

遇到這樣的事情,怎能不氣?

陸行空推開椅子,在書房裏麵跺來跺去。

“許將軍可好?”

“監察司極力想避開軍部勢力,但是仍然落入我們的線人眼中。他們用了偽裝者來替換許將軍,將真地許將軍帶到岸上快馬急趕,抵達江南之後再由江南城主燕伯來安排坐普通樓船離開——許將軍已經被我方人員救援出來,現在正被秘密保護起來,不日將抵達天都。”

“派厲先生前去接應,務必保證許將軍安全。”

“是。我這就安排。”老管家恭敬答應。厲先生是陸府供奉,是陸家最頂級的高手之一。由他去接應許將軍回歸,自然能夠確保萬無一失。“老爺,這次陸家怕是不得不出手相助了——牧羊少爺這次闖下天大的禍事,如果陸家不站出來擋下風雨的話,恐怕小少爺都沒命走到星空啊。崔照人是崔家大力培養的人物,監察司是皇室威壓百官的利器。現在兩者都被牧羊少爺給毀了,他們豈會善罷甘休?”

“世間事真是玄妙無比。”陸行空的聲音如常,眼神如千年寒潭一般幽遠深邃,讓人一眼看不到盡頭。他地眉毛擰起,顯然,此次發生的事情也大大地出乎其意料之外。“原本想將其摘出事端,沒想到卻有一雙無形大手不停地把他給攪弄進來。這是天意。天意難違啊。”

“老爺——”

“其它幾家可得到消息?”

“應該沒有。”老管家沉吟說道。“他們救了許將軍之後,立即用風雀送信和我們聯係——崔照人戰死,監察司此次出外執行公務的監察史全部犧牲,消息應該沒有那麽快傳遞回來。”

“很好。這就是我們的取勝之機。”陸行空聲音篤定地說道。好像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老爺心中已有對策?”

“朝堂之爭,他們卻在千裏之外動起了刀子——崔家真是欺人太甚。”陸行空氣勢如刀,威猛霸道如不敗戰神。“準備驚龍戰甲,我要穿著它進宮麵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