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整條蜈蚣鑽進身體,崔小心的手離開,惠王這才恢複了神識和身體。

不,他一直擁有意識,甚至是眼睜睜的看著崔小心將一條蜈蚣塞進了自己的腦袋裏麵。

那條蜈蚣那麽巨大,手臂粗細,都不知道是怎麽爬進去的——當然,現在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

惠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剛才親眼所見的那一幕幾乎讓他窒息。

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直到身體稍微舒服了一些,不會當眾暈倒之後,他才開始思考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做些什麽呢?

對,譴責!

弱者打不過敵人的時候,總是要占幾句口頭便宜的。不然別人還以為你是好欺負的。

“你——”

惠王一張嘴,崔小心的手掌心就再次出現了一條巨大的蜈蚣。

這條蜈蚣又粗又長,比剛才從他頭頂天靈蓋裏麵爬進去的那條還要更加恐怖一些。它在惠王的麵前舞動著密密麻麻的爪子,給人一種隨時都有可能鑽進惠王嘴巴裏的感覺。

於是,惠王立即知趣的閉嘴了。

“放肆,膽敢行刺陛下——”瑞公公尖著嗓子嘶聲喊叫,他也被眼前發生的這一慕給驚呆了。

之前想要阻擋崔小心靠近惠王的時候,惠王出聲阻止,他也不好壞了君王的好事。不然的話,說不得什麽時候就被人給用席子卷了投了井。

崔小心和崔洗塵剛剛進來時,瑞公公便試探過他們的氣息。

微弱紊亂,根本不像是修行之人,體內更沒有任何真氣流動的跡象。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女子,又能夠對陛下做些什麽呢?

接下來的變故讓他猝不及防,等到他想要出手救駕的時候,發現主上已經落入崔小心之手。自己輕舉妄動便隻有死路一條。

崔小心看了瑞公公一樣,瑞公公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那是一雙怎麽樣的眼神啊?

殺伐、絕望、死氣沉沉、讓人生不出任何的掙紮欲望。

瑞公公心裏生出這樣一個荒謬的念頭,自己千萬不要動,隻要自己一動彈,就會被她給一口吞噬。

這是一個看起來會吃人的人!

崔小心顯然對瑞公公的態度非常滿意,於是便把手心裏那條大蜈蚣塞到了瑞公公的嘴巴裏。

瑞公公想要掙紮、反抗,但是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就沒辦法動彈。

難以想象的事情,為何這個女人的身體裏麵感覺不到任何的修行者氣息,卻能夠讓自己毫無還手之力就像是刀俎上的死魚任人宰割?

“咳咳咳——”

等到崔小心鬆開了手,瑞公公劇烈的咳喇起來。甚至伸手進去想要把那條蜈蚣給掏出來。

可是,又怎麽可能掏得出來?

“這是噬魂蜈蚣,是由我的意念凝結而成——以食人魂魄為生,壯大。”崔小心看著惠王和瑞公公,聲音輕輕淡淡的還非常的悅耳好聽。“當然,也由我的意念所控製。現在它們在你們的身體裏麵,所以,對於你們的這條小命——一念生,一念死。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明白!

怎麽可能不明白?

惠王和瑞公公倆人彼此對視一眼,心裏清楚自己已然成為崔小心手裏的人質了。

惠王不敢向崔小心發飆,但是滿腔的怒火和憋屈卻要找一個口子發泄。

他眼神凶狠的盯著崔洗塵,寒聲說道:“崔洗塵,你既然想要做一條好狗,就應該乖乖聽主人的話才是——這就是你要麵聖的原因?這就是你要密談的企圖?讓你的孫女對我們行凶,為的就是幫助你控製西風皇室?”

“陛下——”崔洗塵站在那裏,麵如死灰一般的難堪,沉聲說道:“她不是我的孫女。”

“崔洗塵,你還要抵賴,人是你帶來的,整個天都城都知道崔小心是你崔洗塵的孫女——這還有假?”

“陛下,她確實不是我的孫女——人確實是我帶來的,但是,脅迫陛下並非罪臣本意。我的孫女崔小心沒有這般惡毒的心腸,狠辣的手段——她隻是一個文弱女子而已。”

“她不是崔小心,那她是誰?”

“罪臣不知道!”

這下子,仁和殿裏麵的三個人視線全部都聚集到了崔小心的臉上了。

倘若她不是崔小心,那是誰?

“你們不要揣測我的身份了,這對你們而言並不重要。”崔小心的嘴角浮現一抹淡然笑意,說道:“不管我是誰,從今日始,我便是你們的主人——或者,你們便會被那噬魂蜈蚣吃掉魂魄,吸淨精血,成為一具幹屍。”

“你是魔族?”崔洗塵冷聲說道。

“爺爺果然眼神毒辣,見識非凡——”崔小心轉身看著崔洗塵,笑著說道:“對了,還沒有感謝爺爺帶我前來麵聖呢。”

“你是魔族裏麵的誰?”

“你猜?”

“小心的身體被你所奪?”

“我不喜歡‘奪’這個字眼,隻是暫時借用——”

“以你的修為手段,可直接闖進宮來,何必占我孫女身體?又何必誆我這個一無是處的老家夥帶你麵聖?”

“皇宮戒備森嚴,倘若我強行闖入,自然會驚動皇帝身邊的各大供奉侍衛,那個時候,動靜鬧得那麽大,我又如何進行我的計劃?倘若我不願意暴露自己的氣息,不使用修行之法,又如何能夠過得了這重重宮牆?所以,爺爺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對我魔族有大功——等到我魔族大軍席卷神州,定會論功行賞。”

“我知爺爺所圖為非就是振興門楣,待到那時,崔氏定是神州第一望族。”崔小心咯咯嬌笑,嬌豔如花。“畢竟,我們也曾爺孫過一場,崔氏也是我的家人。”

“不必了。”崔洗塵出聲拒絕。“既然你的目的已經達到,那我這個老家夥留在此地也不合時宜了——我就先告辭了。”

“我和爺爺一起走。”崔小心上前攙扶著崔洗塵,崔洗塵剛想反抗,就發現身體突然間沒有了力氣,被崔小心拖著才能夠向前行走。“一起來的,自然要一起離開才是。我還有事情要和爺爺商量呢。”

“我是人族,你是魔族,人魔不兩立。我寧願死,也不會受你威脅。”崔洗塵硬生生的拒絕了。

崔洗塵這話是表明自己的心跡,同時也是在提醒惠王和瑞公公,別因為被這魔王所製,便按照她的意圖行事,做了禍害人族禍害蒼生的錯事。

惠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隻是看向他的眼神裏充滿殺機。

倘若不是這個老家夥,他們會有這般遭遇,惠王恨不得將崔洗塵這條老狗給碎屍萬段。

“爺爺這麽說話就讓小心傷心了。無論如何,小心都是爺爺的親孫女——”

“隻求你放過小心,她隻喜詩書,心地善良,這些俗事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知道我為何沒有在爺爺體內種植這噬魂蜈蚣嗎?”

“因為——你以小心為質。”

“不,是因為我知道爺爺是不會傷害自己的親孫女的。畢竟,這是你最喜愛的晚輩。我說得沒錯吧?”

“——”

“許下了這天大的好處,爺爺好像還有些不開心呢?”崔小心笑盈盈地說道。“人族的臣子和魔族的臣子又有什麽區別呢?待到整個神州由魔族掌控,爺爺便知道今日是得了多大的好處了。”

“我老了!”崔洗塵沉沉歎息。“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看得到的,這一天會很快到來。”崔小心扶著崔洗塵的手臂往外走的時候,像是突然間想起什麽似的,轉身對著惠王說道:“倘若我讓西風帝國的士兵主動出擊,陛下應當沒有意見吧?”

“什麽?”

“神州九國組成抗魔大軍,以長城為界龜縮不出——倘若西風帝國能夠主動出擊的話,我將感激不盡。”

“什麽意思?我聽不明白。”

“我需要抗魔軍走出長城。”

“西風帝國政局複雜,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我明白。雖然我不是崔小心,卻繼承了她所有的記憶。她知道的,我也知道。所以,我知道你隻不過是一個傀儡皇帝而已。”

“既然如此——”惠王覺得自己被羞辱了。“你為何要找上我?”

“分裂!”崔小心無比坦率直接地說道。“我需要人族聯軍內部分裂。”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是嗎?”崔小心的瞳孔微紅,然後惠王就捂著腦袋尖叫起來。

可是,他的嘴巴大張,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更恐怖的是,那種疼痛根本就不是人類可以承受的。

他從椅子上跌落下來,在地上翻滾嘶嚎,狀若瘋癲。

“陛下——”瑞公公滿臉著急,又不敢對崔小心發火。“快放了我們陛下吧,他受不住了——”

“放了我——放了我——我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惠王痛得死去活來生不如死,雙手抱著腦袋朝著崔小心爬去,想要請求她的饒恕。

“這才識趣!”崔小心眼裏的紅瞳消失,惠王腦袋裏麵那種被萬隻毒蟲噬咬腦髓的痛感也瞬間消失不見。

“我答應了——”惠王全身脫力的躺倒在地上,滿臉恐懼地說道:“我同意了,我什麽都同意——”

“那就靜侯陛下的好消息了。”崔小心出聲說道。

“陛下,三思啊!”崔洗塵出聲勸道。雖然他想要爭權奪利,卻不願意與魔族為伍。倘若因為他們這些人的原因,神州落入異族之手,那可是千古罪人了啊。“人魔兩族勢不兩立,陛下可萬萬不可屈服,破壞抗魔聯軍的團結。”

“我答應了——我全都答應了——”隻是片刻的疼痛,已經讓惠王陷入了這般痛苦境地。他現在形象全無,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嘴裏翻來覆去的就是這幾句話台詞。

“陛下——”

崔洗塵還想再勸,卻被崔小心給拖著走了。

“爺爺,沒用的。就算你勸住了惠王,也阻止不了大勢。在我來到西風的時候,或許大武大周孔雀王朝黑炎帝國——都在發生同樣的事情吧。”

“人族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