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時節,天都櫻開得正豔。

石頭小徑上麵落滿粉紅花瓣,踩上去仿若踩在粉紅花海。在明媚光線的照耀下,散發出美倫美幻的淡黃光暈。

可是,如此良辰美景卻無暇欣賞。

崔小心帶著幾個丫鬟在那小廝的引領下疾步而行,心裏很是擔憂門口的守衛不敵,當真讓人闖進自己這塊私人領地。

若是崔氏權勢巔峰時刻,哪裏會有這樣的擔心?

那個時候別人知道這櫻花小築是崔氏別院,不說遠遠避開,至少經過的時候腳步都會情不自禁放輕一些。

現在崔氏落魄,爺爺自廢神功,男丁大多發配邊疆——一群犯官的親眷家屬,誰還會將她們放在眼裏?

崔小心知道,自己一個遠房表叔的小妾就已經和城中一個此時正得勢家族的紈侉少爺攪和到了一些,自己那個遠房表叔怕是才剛剛走到發配地不久吧?

而且,什錦別院那邊的家長裏短恩怨間隙可不少,一群離開了丈夫的女人聚集在一起,嘴巴突然間就變得碎了起來。活的說成死的,死的說成臭的,經過了三五人之口,便會引發一場衝突矛盾。

爺爺雖然威信尚存,但是家族經此劫難,一身精湛修為又全部散去,無論是信心和精神都不是很好,讓他很是厭煩這些瑣事,索性對此不聞不問,竟然請了兩個和尚到家裏學起了佛法。

崔小心知道,他學的不是佛,而是放下。

心中仍有執念啊!

因為那個小表嫂的事情在天都城某個圈子裏流傳甚廣,導致不少天都城的紈侉子弟跑到什錦別院門前轉悠。

這裏住著的可是崔氏的女人啊,以前隻可遠觀不可褻瀆的崔氏女,現在卻落入凡塵成為某些人的玩物——他們若是也尋到機會一親芳澤呢?

崔小心被爺爺安排到這櫻花小築,一是讓她遠離是非,安心讀書寫字。這自然是極合崔小心心意的。

但是,煩惱也同樣來了——因為崔小心芳名在外,身為天都三明月之一,其它的兩位明月宋晨曦和陸契機全都離開天都,生死不知。

那麽,崔小心一人便吸引了整個天都城登徒子的眼神。

或真心,或假意——每日跑到這櫻花小築周圍轉悠或者光明正大的來拜訪的不計其數。

當然,像今日這般小廝來報說有人強闖的事情還是頭一遭發生。

“難道說,他們已經失去了耐心?”崔小心知道,倘若自己沒有強有力的外援保護,沒有強壯的肩膀依靠,那些求而不得的“男人”們終究會失去耐心,繼而用強硬手段。

隻是,崔小心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還沒走到小園門口,就聽到有激烈的爭執聲音。

“我說過你不能進去,這是私家府邸——非請莫入——”

“我告訴你們,這裏可是崔家小姐居住的地方——你出去打聽打聽,崔家是什麽樣的身份——別找事啊——”

“趕緊走趕緊走,莫在門口杵著——影響我們幹活——”

……

這些都是櫻花小院護院的聲音。

雖然現在崔氏落魄至此,但是,必要的守護安危的護衛還是要有的。崔氏鼎盛時期,家裏的那些供奉高手們不計其數。崔氏倒閉後,那些高手們或死或傷,活著的也大多數離開了。誰還願為這樣的家族效命?

雖然這樣的護衛在真正的危險來臨時並不見得有什麽作用,但是,總能夠擋一擋那些不懷好意的登徒子。

隻是,讓崔小心頗為奇怪的是,為何隻聽到自己護院的聲音,沒有聽到那擅闖者的聲音?

小廝說有人強闖,崔小心就以為是誰家的大少帶著一群狗奴才跑到櫻花小築來又打又鬧——狗大少看起來有些斯文啊?

“久聞小心小姐芳名,遠道而來,隻是想要見上一麵——”一個清朗細弱的男人聲音傳了過來。

崔小心心想,這就應當是那個“狗大少”的聲音了吧?

“不見——我們小心小姐誰都不見。每天來這門口拜訪的人多了,小心小姐從來沒有見過誰——你趕緊走吧——”

“不見小心小姐,我是不會離開的。”男人聲音溫和,但是卻極其強勢,給人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味。

“你這人怎麽回事兒?我們都說了,小心小姐不見生客,不見陌生男人——不說你了,天都城多有名望的公子哥來拜訪,也被我們小心小姐給拒之門外——你快走吧快走吧——”

“我說過,不見小心小姐,我不會離開。”

“你這人——還沒完沒了了?”護衛隊長周項受不了這個公子哥的性格了。

你說他強硬吧,人家又非常有禮貌。一直站在那裏等候著去見小心小姐。

可是,你說他有禮貌吧,他又非常的蠻橫——都說了八百遍了,小心小姐沒空,小心小姐不見人。他仍然站在那裏不走,一幅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

“我說過,不見小心小姐,我不會離開。”男人聲音輕柔,不疾不徐,卻比以前更加的強勢。

“你這是想讓弟兄們趕人不是——我告訴你,別逼我們動手——”

……

“怎麽回事兒?”崔小心在櫻花小築的門口站定,出聲問道。

“小姐——”周項看到崔小心站在身後,趕緊躬身向崔小心行禮。

其它幾名準備動手的護衛也立即行禮。麵對這個嬌滴滴的小主人,他們不敢有絲毫怠慢。

“小心小姐——”身穿黑衫的年輕公子哥看了過來,臉上帶著迷人的笑意。

這是一個極其英俊的公子哥,看起來就像是變身之後的李牧羊。

因為他們倆人的臉頰都沒有任何的瑕疵,看起來就像是花一樣完美的男人。

隻是,不同的是,李牧羊那張臉看起來更加溫和,也更加的讓人感覺到親近。

這個黑衫公子哥雖然在笑,而且笑容看起來也非常的好看,但是崔小心仍然覺得有種拒人於千度之外的冰冷感和疏離感——

他在笑!

但是那笑像是看到自己心喜的獵物的喜悅!

“獵物?”崔小心心裏一驚,頗為警惕的看著那個站在門口巨大的鬼麵櫻下看起來比櫻花還要好看的男子。

“你是什麽人?”崔小心出聲問道。

“小姐,他說他想要見你——我問他叫什麽名字,他不說。我問他來自哪裏,他也不肯說——你說這樣的人我們能讓他去見小姐嗎?”周項出聲匯報。

“可是趕他走他又不走,他再不走,我們就要用強了——”這一句就是撇清責任了。但凡是個男人,都不想在崔小心這樣的女子麵前表現出自己的無能。

“來的匆忙,還沒想好名字——不過,想來小心小姐不會在意吧?”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崔小心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她感覺到害怕,那是感官自動散發出來的氣息。就像是遇到了一條毒蛇,崔小心最害怕的就是這樣的軟體動物了。

“小心小姐——客人遠道而來,怎能不請進去喝杯花茶呢?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吧。”那名黑衫男子仍然站在門口,一臉笑意的看著崔小心窈窕的背影說道。

崔小心越走越快,疾步如飛。

越是和這個男人呆得久,就越是感覺到他的陰寒,心底那突兀而來的恐懼也在不停的加劇。

血氣凝結,心跳卻在加速。

砰!

砰!

砰!

……

崔小心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快要跳出胸腔。

“看來小心小姐是不歡迎我了。”黑衫男子笑著說道。

“當然不歡迎你了,你速速離開——不然休怪我等不客氣。”周項見到這個還糾纏不休,惡狠狠地說道。

“聒噪!”

黑衫男子看了周項一眼,周項的身體瞬間枯萎,無血也無肉,隻剩下皮包骨。

看起來就像是一具瞪大眼睛的幹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