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點燈?佛子不是童子嗎?為何是一個小丫頭?”

“萬家燈火看起來平平無奇,哪裏有四季更替的法力更加強大?國師大人怎麽就認輸了?”

“愚蠢之徒,這萬家燈火才是真正的信仰之力——人隻有心裏有了虔誠的信仰,才能夠安居樂業,滿城煙火氣息——”

……

這是那些修行者們的討論聲音。

百姓的反應更加直接,他們紛紛向著李思念所在的方向跪倒,口誦佛號。他們滿臉欣喜的看著李思念,即有親切,又有崇敬,更多的還是期待。

他們期待神佛能夠給予他們心中所想,滿足他們所有的願望。

他們將李思念當作真正的佛來看待。

無所不能的佛!

而且,這種天然的親近感和信任感發自內心,讓他們情不自禁的就做出這樣的動作。

刑台之下,廣場之上,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

孔雀王朝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誰帶頭,然後也跟著嘩啦啦的跪了下來。

那些將軍們受到那強大的信仰之力的感召,有心想跪,但是知道此時下跪乃是大錯,定然會招惹國師不滿孔雀王不快,隻能強行用念力支撐。

可是,他們很快就發現,念力越強,那前來感召的信仰之力就越大——而且,他一人之念力根本就無法和千萬人之信仰之力進行抗衡。

哐——

一個孔雀將軍體力不支,重重的跪倒下去。

身上的鐵甲砸在石板之上,發出響徹整個廣場的脆響。

一個將軍跪下去,然後便有更多的人跪下去——

跪倒的人越多,積蓄的信仰之力就越是強大。就連站在國師贏無欲身邊的那些孔雀王朝高高在上的供奉們都膝蓋發軟,苦苦支撐。

孔雀王贏伯言臉色陰沉,眼神若有所思的盯著李思念和國師贏無欲。

“二爺爺是不是騙我了?”李思念一臉嬌憨的模樣,說道:“明明是二爺爺更厲害。剛才還是大雪紛飛的寒冬呢,轉眼間就成了春暖花開萬物蘇醒——我覺得還是二爺爺更厲害。”

“我的法重在形,而你的法重在念。從境界上講,二爺爺就已經輸了。雖然我的法有改天換地之能,但是你的法改變的卻是人心,影響的也是人心——而且是萬民之心。”贏無欲出聲解釋著說道。是給李思念解釋,也是給那些所有看不懂的人解釋。“正如我之前所言,想要成神,便需要信仰之力。我的信仰之力來源於人們對法術的畏懼,以及對這神通的尊敬。而你的信仰之力來源於希望、來源於對未來生活的向往——他們信任你,他們相信你能夠改變他們的生活。”

“原來我這般厲害啊。”李思念笑嘻嘻地說道:“二爺爺不說,我都不知道呢。”

贏無欲是發自內心的喜歡李思念,說道:“雖然不知道你經曆過什麽,但是,以你這樣的年齡,便能夠取得這般的非凡成就,甚至能夠輕易攝取別人的信仰之力——隻能用神跡來解釋。你是被神所授,供萬民供養,卻也身受重任,兼負職責,不可輕易推卸。”

“二爺爺的意思是——”李思念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贏無欲,說道:“是要讓我出家做和尚?”

贏無欲輕輕搖頭,笑著說道:“天機不可泄漏。”

“不說就不說吧。我也懶得聽,反正我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兒。”李思念笑著說道。她指了指跪倒在地上的燕相馬,問道:“我可能帶走他了嗎?”

贏無欲轉身看向孔雀王,說道:“需要陛下做個決斷。”

孔雀王贏伯言很是不滿的掃了燕相馬一眼,說道:“既然國師許諾了你,本王豈有反悔的道理?小小一個西風將軍,帶走就帶走吧。”

“謝謝二爺爺。”李思念笑嘻嘻地說道。

她伸手一招,跪在地上的燕相馬就被她捉在了手心。

然後,身體輕輕一躍,人便飛到了高空之上。

眨眼便消失不見蹤跡。

廣場中央,百姓跪頭不止,恭送佛子離開。

贏伯言大步走到贏無欲身邊,低聲說道:“二叔和那個小丫頭演了這麽一出好戲,到底是為了什麽?”

“伯言看出什麽來了?”

“小丫頭的修為深淺我看不出來,但是二叔的境界我還是略有所知的。倘若當真鬥法,二叔會不如一個小丫頭?”贏伯言的眼神裏有光輝閃爍,出聲說道。“二叔在滿朝文武無數百姓的麵前為其揚名,怕還是為了那頭小龍吧?”

“是,也不是。”贏無欲眼神如海,讓人看不真切。

“此話何解?”

“我確實很看重那頭小龍,因為拯救蒼生者非小龍不可。但是,這個小丫頭本身也有其過人之處。佛門尋覓千年的佛子出現了,難道陛下就沒有什麽警覺嗎?”

“我知道大難將至,這也是我揮兵征討七國,想要一統神州的原因。深淵族的強大我是知道的,隻有集合九國之力方能與其一戰。若是等到深淵族破門而入,神州九國各自為戰,即要抗敵,又想保存實力,如何是它們的對手?萬萬年前,是有強大的龍族作為後盾,這一回,就隻能依靠人族自己了。此戰勝,則人族存。此戰敗,則人族滅。”

“若是擔心深淵族破門而入,隻需將這滿朝文武送去守門便夠了——何需征戰七國?歸根結底,還是欲念難平啊。”

“二叔,我將這滿朝文武送去守陰陽界,孔雀王朝怎麽辦?我去守門,他們去不去?我去了他們不去,他們就會打我孔雀國的注意——孔雀王朝破了又立,立了又起,這萬萬年的王朝更替中,我們得到的教訓還少嗎?”

“哪一次人族危機的時候沒有我們嬴氏的犧牲?哪一回神州有難的時候我們避而不理?就連第一次深淵族入侵——也是我們贏氏出力最多。為什麽我現在看到那頭小龍就頭皮發麻?不就是因為心裏覺得——覺得對他存有愧疚感?覺得是我們贏氏欠他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紛爭。後來,我想明白了——隻有這天下一統,神州九國合二為一。我贏伯言是這天下人的共主,這天下也是我一人之天下——我才能夠真正的抽出手來,集合所有人族的實力去與深淵相抗衡——”

“不然的話,在沒有龍族幫忙的情況下——僅憑我孔雀王朝一國之力,麵對那數之不盡,殺之不竭的深淵惡魔,唯有慘敗一途。”

頓了頓,贏伯言一臉坦誠的看著贏無欲,沉聲說道:“當然,我也承認,我心有貪念,希望能夠統一神州九國——剛剛打一個瞌睡,那頭小龍就立即送來了枕頭。我心有野望,而他送我萬靈玉璽讓欲望之火燎原——難道二叔不覺得,大勢在我?”

說到“大勢在我”四個字的時候,贏伯言突然間變得威風赫赫,霸道英武不凡。

贏無欲看著贏伯言的眼睛,良久,出聲說道:“善待蒼生,方能成為真正的千古一帝。”

贏伯言微微鞠躬,說道:“伯言定不會讓二叔失望。”

……

……

砰!

燕相馬的身體被丟在了一堆幹枯的野草之上,就像是天上一隻死鳥突然間落地。

燕相馬痛得雌牙咧嘴,捂著屁股說道:“李思念,你想謀殺舊友啊?”

“你還敢叫?”李思念氣呼呼地說道:“誰讓你剛才一直盯著我看的?”

燕相馬臉頰微紅,小聲說道:“我一直盯著你看,是因為你好看。”

“你——”

“我又沒有說謊。”被李思念這般指責,燕相馬很是心虛。男人在心虛的時候,又會莫名的生出一股蠻氣出來應對複雜的局麵。“你自己都不照鏡子的嗎?我看前麵就有一湖泊,你自己去湖邊看看——像你這麽好看的姑娘,哪個男人能夠忍住不多看兩眼?”

“燕相馬——”

“好了好了。”燕相馬看到李思念眼神不善,趕緊知趣的閉嘴。他以前可是吃過李思念的不少苦頭,這丫頭整人的時候是真狠啊。“開個玩笑——”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好看?”

“——”

“噗——”李思念眯眼笑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坐倒在地上的燕相馬,說道:“曾經無惡不作的江南城第一紈絝竟然成了西風將軍,而且還有說不出話的時候——要是傳出去,你以前那些狐朋狗友會笑掉大牙吧?”

“憑什麽我的朋友就是狐朋狗友?我們那是公子圈——說了你也不懂。”燕相馬無力的辯解著。看著近在咫尺的李思念,燕相馬突然間有一種被牆阻隔的模糊感。雖然他們之間空無一物,卻有一種隔著千山萬水的感覺。“李思念,你變了。”

“是嗎?”李思念摸摸自己的臉,說道:“當然變了。變好看了。你也變了。”

“是啊,我們都變了。”燕相馬有些悵然。舊友重逢,而且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再次相遇,原本應該很高興很激動才是。為什麽又總覺得心裏有一些失落感呢?“怎麽就都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