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太遠,聽不到李牧羊到底在喊些什麽。

但是,看到他站在鼉龍之上手舞足蹈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在炫耀和挑釁——

“你來啊,有本事你來打我啊你不來打我你就是我孫子。你——們——都——是——大——傻——逼——”

這是崔照人和樓船之上所有人對李牧羊行動的解讀。

“那個混蛋是在做些什麽?他是想要讓我們去打他嗎?”

“那條怪物為什麽要幫他?難道他和那隻怪物是一夥的?”

“李牧羊不僅僅通敵,還通怪,實在是罪不可赦——”

……

“少主——”蘇榮擔心崔照人憤怒之下衝動用事,趕緊提醒著說道:“我們還有更加要緊的事情要做。不如我讓他們把樓船駛進支流,我們加快速度向天都那邊追趕。和那個李牧羊相比,我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處理。貨物丟失,那邊肯定會做出瘋狂的反撲,我們提前一天回去,也可以早些做出一些準備——還請少主三思。”

“更加重要的事情——”崔照人看著鼉龍頭頂的李牧羊,臉色變得越發的冷峻起來,說道:“你覺得——李牧羊還不夠重要嗎?”

“就算他文試第一,就算他考上了星空——回到天都,我們也有更多的機會——難道他還能夠一步登天不成?”

“剛才那一劍沒有劈死他。”崔照人說道。

“那是少爺被其不懂功夫沒有修為的假象蒙蔽疏忽大意——”

“這個世界上沒有蒙蔽,也沒有大意。沒有幸運或者不幸——我那一劍沒有砍掉他的腦袋,這是大家都能夠看到的事實。”

“可是——”

“還有,你看看那鼉龍——你看看它的眼神——你從它的眼睛裏麵看到了些什麽?”

蘇榮用力地看過去,說道:“眼屎——還有溫順。”

蘇榮心頭微震,看著崔照人說道:“少主,你的意思是說——李牧羊降服了這頭鼉龍?在他落江之後,在那麽短的時間裏?”

“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麽理由來解釋我們看到的這一切?”崔照人的嘴角浮現一抹冷意,說道:“剛才你才說過,鼉龍速度奇快,一日千裏。而且生性殘忍好鬥,喜好殺戮——可是,它卻把李牧羊從大江裏麵救了出來。”

“他用那種神奇的拳路來擋下了我的渡劫劍,又在重傷入江之後被鼉龍相護——帝國文試第一,被星空學院錄取——這樣一個人,你還覺得他還不夠重要嗎?”

“少主——”

“此子不除,我心難安。”崔照人手提長劍,暴喝一聲:“殺。”

十幾名守護在四周的黑衣監察史得到命令,立即長刀出鞘,一個個單腳借力身體騰空而起,朝著遠處那屹立在大江中間高聳入雲的鼉龍飛去。

鐺——

鐺——

鐺——

那些黑衣監察史避開攻擊性最強的龍頭部位,朝著它那仿若山川大地一樣高大寬厚的腹部和背後砍去。

即便鼉龍有鱗片護體,但是當那些黑衣監察史直接停留在它的身上,雙手握緊刀柄高舉頭頂然後用力地向下刺過去的時候,它還是難以招架感覺到了疼痛。

“嗷——”

鼉龍發出讓人毛骨悚然地嚎叫。

它的身體開始搖動,但是擔心把頭頂上的那位帶有王者氣息的主人給甩到大江裏麵去,盡量保持著身體的平衡。

一刀又一刀,刀刀凶狠,也刀刀致命。

鼉龍地身體在江水中起起伏伏,它想要把身體上麵的那些渺小地人類給甩掉,它想要把它們給帶進大江裏麵,因為他們就像是那該死地龍虱一樣讓它痛苦癲狂。

李牧羊看得呆住了。

這到底玩得是哪一出?

這隻怪物不是監察司用來嚴刑逼供的道具?他們現在是想要——殺了它?

敵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敵人,同理可證,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

也就是說,這隻醜陋無比而且看起來還相當凶殘地大家夥是自己的小夥伴?

李牧羊實在是激動壞了。

他又發現了一線生機。他覺得自己有救了。

難怪這隻怪獸一直沒有傷害自己,把自己頂在頭頂就像是乖乖地在做自己的坐騎。原來大家是好朋友。

可是,自己的小夥伴在被人砍殺,被人欺負。

李牧羊憤怒極了。

他盯著那個距離自己最近地黑衣男人,氣蓄丹田,力發瞬間。

一拳轟出。

砰——

《破體術》之破拳!

那名黑衣監察史甚至都來不及呻吟一聲,身體突然間就爆裂開來,化作塊塊殘肢陣陣血水朝著雞鳴澤揮灑下去。

同伴受傷,其它的黑衣監察司仇恨不已難以接受。

作為帝國的特殊部門,平時都是他們欺負別人,哪有人敢欺負他們?

幾名黑衣人彼此對視一眼,然後三麵夾擊,朝著站在鼉龍頭頂的李牧羊圍攏而去。

他們現在已經見識過李牧羊的厲害,但是,三方同時進攻的話,就算李牧羊一拳打死他們其中一個,另外兩個同伴也能夠趁機出刀,在那一瞬間把他的身體給斬成三百多段。

“嗷——”

鼉龍感覺到了危險,猛地張嘴吐出大量的黃綠汁水出去。

正前方的一名黑衣人躲閃不及,完全被那黃色肮髒物給包裹,密密麻麻的,根本就難以呼吸,身體沉甸甸地朝著那大江跌去。

鼉龍搖晃著腦袋,用它那尖利地牙齒去撕咬一名黑衣人手裏的長刀。

還有一名黑衣人從李牧羊的背後殺來,長刀灌力,刀光大熾,閃發出青色的光芒,整個長刀連帶著刀柄都嗡嗡震動,看起來就像是要脫手而出一般。

近了。

黑衣監察史在鼉龍身上奔跑了好長一截,連續幾次跳躍之後,長刀籠罩地範圍正是李牧羊的頭頂。

“死。”黑衣監察史一聲怒喝,手提長刀朝著李牧羊的腦袋砍去。

砰——

黑衣監察史的身體沒有任何預兆的爆裂開來,化作一片血雨。

在它的身後,一根豎起如天柱的鼉龍尾巴正緩緩地收回去,卷起千尺波浪。

“廢物。”崔照人輕聲說道。他的身形一展,人便從船舷上麵消失。

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站在了那隻鼉龍的後背。

他手持通天劍,一劍砍向鼉龍的腹部。

鮮血狂噴,鼉龍後背上的一大塊皮肉被他整個地切割下來。

“嗷——”鼉龍掙紮扭動地更加瘋狂了。崔照人的殺招給予了它太大的傷害。

砰——

鼉龍地尾巴拍打過來,拍打上的卻隻有自己的身體。

因為崔照人一擊成功,早就已經迅速逃離。

他沿著鼉龍龐大的身軀環繞飛行,一圈又一圈。每一圈過去,都會在鼉龍地身上切一塊肉下來。

數十圈下來之後,鼉龍龐大的身體已經血肉模糊,很多傷口深可見骨。

鼉龍雖然體型龐大,但是行動卻極其不便。崔照人就是看中這點兒,所以隻要避開它的利嘴和尾巴就可以肆意攻擊。

即便有鱗片盔甲護體,也難以阻擋渡劫劍的鋒芒。

最重要的是,它要保護李牧羊不受傷害,所以它不能潛水逃跑——

它就像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地傻大個似地任敵人切肉削骨,卻做不出任何有力的反擊。

嗷——

嗷——

嗷——

……

一聲比一聲痛苦,一聲比一聲慘烈。

李牧羊眼眶泛紅,目眥盡裂。

這些監察史不僅僅要殺人,連這麽可愛的怪物都要殺掉——因為這隻怪物救了自己,它在竭盡全力地保護自己。因為它和自己有聯係,難道他們還要誣陷這隻怪物也犯下通敵之罪嗎?

這是自己的兄弟,是自己可以背靠背的夥伴。

李牧羊不允許他們這樣傷害鼉龍,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它的名字。

“混蛋——你來找我。”李牧羊握起的拳頭咯嘣咯嘣作響。他對著身體快如林鳥一般疾飛的崔照人嘶聲大吼:“你這個懦夫,來殺我啊,有本事來殺我啊——”

“如你所願。”崔照人冰冷地聲音傳了過來。

他一劍襲向鼉龍的後腦袋,在鼉龍甩起尾巴拍過去的時候,他的身體卻瞬間消失。

在他的身體消失的同時,卻在空中出現了無數個崔照人。無數個崔照人持著無數把通天劍刺向鼉龍身體的每一個部位。

龐大無比的鼉龍竟然被數不盡的崔照人給包圍了。

《十萬八荒無意決》,化身十萬,縱橫八荒。無意無心,無塵無垢。

天道最大,世界萬物皆可殺。

嚓——

一聲巨大的脆響聲音傳來。

然後漫天血水狂飆,一顆碩大無比的腦袋朝著大江落去。

撲通——

江水飛濺而起,然後大片地江水被那顆腦袋帶去的血水染紅。

縱橫水域千年的畜生,初通人性知道護主的鼉龍。

就這樣被崔照人給一劍砍掉了腦袋。

原本鼉龍是可以不死的,但是它在最危險也最關鍵的時刻把李牧羊給甩了出去。

因為它感覺的到,真正地殺招是刺向李牧羊的。

它用自己的命換了李牧羊的命。

鼉龍的無頭屍體在江水之中堅持了好一陣子,然後才不甘地向後倒去。

哐——

江水四溢,整個大地都在為之顫抖。

“你該死。”李牧羊的身體從高空降落,然後懸浮在空中。

李牧羊的眼眶血紅,漆黑地瞳孔被紅色的血霧包裹起來。

右手手背上的黑色鱗片仿若活過來一般,離體而出,在他的頭頂瘋狂地旋轉。

轟隆隆——

烈日當空,天上卻響起了驚雷。

哢啪啪——

風和日麗,大江之上卻有閃電轟鳴。

江水滔滔,黑雲翻滾。

頭頂的白雲被驅逐趕走,大團大團地烏雲籠罩而來,鋪天遮日。

有雨降下,先是微小的雨點,瞬間變成中雨,變成大雨,變成暴雨。

整個世界都像是被暴雨淹沒,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

天生異像,那艘倒黴地樓船在驚濤駭浪裏麵顛簸,隨時都有可能被打翻沉江。

有人哭喊,有人哀求,還有人向天神祈禱。

他們緊緊地抱住自己能夠抱牢地東西,希望有哪一路神仙聽到他們的求救而施以救助。

崔照人地攻擊停止了。

他感覺到了壓力。

那種身法僵硬劍法遲鈍地壓力,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生命威脅。

他地身體也懸浮在半空中,和遠處的李牧羊遙相對應。

“這到底——是個什麽怪物?”崔照人見機不妙,身體飛躍,如暴雨中的一隻海燕朝著那樓船飛去。

他的身體落在樓船之上,然後轉身朝著那鼉龍所在的方向看去。

讓人震驚地一幕出現了。

在暴雨之中,無數地魚蝦浮出水麵。

它們成群結隊,密密麻麻,就像是一波被暴風掀起來的海浪似的。

它們從水中躍起,然後落下。再次躍起,再次落下。

它們狀若瘋狂,朝著樓船所在的方向撲來。

啪——

衝在最前麵地一條水蛇撞在了樓船之上。水蛇被撞暈落水,然後更多的水蛇衝撞上來。

哢嚓——

一隻足有磨盤大的螃蟹撞在樓船上麵,螃蟹堅硬地蟹殼撞地粉身碎骨,卻也給樓船的樓體造成了致命的傷害。在它撞擊地位置,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

一條小青魚撞了過來,整個腦袋撞地四分五裂。一陣浪來,被江水卷走。更多地青魚悍不畏死地撞了過來。

百萬雄兵護真龍,龍王一怒天地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