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王表情僵硬,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問道:“你喜歡的姑娘?”

“不錯。我喜歡的姑娘。想著可能很快就要死了,總要和人道個別才是。要不然別人以為我不辭而別,那不是失了禮數?我燕相馬可不是那麽不懂禮數的男人。”

“你將那隻用來救命的夢蝶送給了你喜歡的姑娘——她是誰?你知不知道?倘若那頭惡龍不來的話,今日你燕相馬隻有死路一條。”孔雀王幾乎要咆哮出聲了。

貴為孔雀王國的君王,他不在意燕相馬的生死,更不在意燕相馬喜歡的那個姑娘是誰。

他在意的隻有一件事情,那頭惡龍會不會來——因為隻有見到那頭惡龍,才有他最喜愛的寶貝女兒的消息。

他隻在意女兒贏千度的安危,隻在意她的生死。

贏千度生,那麽很多人都可以生。

贏千度死,那麽很多人就得為她陪葬。

他要讓那些傷害過千度的人生不如死。

顯然,燕相馬的態度讓視女如命的孔雀王很是憤怒,他這樣敷衍的態度是在無視千度的生命——

任何人敢無視自己女兒的生命,對孔雀王而言都是難以容忍和接受的事情。包括孔雀王朝內那些想要反對千度成為王儲的大臣和贏氏皇族的一些要員,他不介意砍掉他們的腦袋讓他們永遠閉嘴。

“是誰就不便告知孔雀王了,想來你對這些小人物也不感興趣。”燕相馬出聲說道。

“燕相馬,你當真不怕我砍了你的腦袋?”

“怕啊?怎麽可能不怕?我燕相馬少年成名,英俊多金,華服美食,前程似錦,怎麽可能不怕死呢?”燕相馬聲音擲地有聲,一臉堅決地說道:“可是,既然忠君之事,食君之祿,國難當頭,我燕相馬豈可因為怕死就輕易脫身——文官諫死,武將戰死,國之幸也。燕相馬身為帝國將軍,為國戰死亦是本份。”

“你原本可以不死,隻要你將那頭惡龍招來,你就可以不死——”

“是不是我做了什麽事情使孔雀王對我燕相馬有了誤解?在孔雀王的心裏,我燕相馬就是貪生怕死賣友求生之輩?我自然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李牧羊的人頭,我燕相馬隻是一個小鼻子小眼睛的小人物,就算是劫了幾車糧草,殺了幾個戰將,在孔雀王眼裏,那又算得了什麽?”

“但是,你在意自己寶貝女兒的生死——而你的寶貝女兒又和我那朋友李牧羊一起消失不見——其實啊,我覺得你是自尋煩惱。以我對那個見色忘友的家夥的了解,就算是全天下的人會傷害你的女兒,他也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千度小姐與李牧羊在一起隻會安全,絕對不會有任何危險——你大可安心,不必為此煩惱。”

孔雀王身體一躍,人便到了刑台之上燕相馬的麵前。

他用腳踩著燕相馬的腦袋,使他的上半身也朝著地麵趴倒過去。

燕相馬咬牙強撐,又怎能抵擋得住那移山填海之力。

燕相馬的整個身體,包括臉部都被孔雀王踩至地麵,和那冰冷的青金石貼在一起。

“燕相馬,你當朕是無知小兒嗎?直到現在你還在替那惡龍說話——津洲城上空,他與千度廝殺慘烈,數十萬軍民親眼所見——這就是你所說的全天下都會傷害千度他也不會?你知不知道千度為了他做了什麽?不遵王命,悄聲帶走數千孔雀軍團,白馬平原奔襲萬裏相救,九國屠龍,不離不棄與其死守風城,還有昆侖神宮——結果呢?他是如何對待朕的女兒的?”

“現在千度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你卻告訴朕——她是安全的,和那頭惡龍在一起是安全的——燕相馬,你讓朕如何信你?”

“你不信——”燕相馬的半邊臉死死的貼在青金石麵上,導致他說話聲音都有些變形。“我也沒有辦法——反正,千度和李牧羊在一起是——一定不會有事的。津洲——津洲之事,必有蹊蹺。”

“蹊蹺?”孔雀王的腳尖還在不停的用力,就像是把燕相馬的腦袋當一堆爛泥在踐踏。燕相馬的皮肉和骨頭與那青金石進行摩擦,骨頭也發出哢啪哢啪的響聲。“燕相馬,難道你還沒有醒悟嗎?你要被朕砍頭的消息傳了數日,倘若那頭惡龍當真在意你的生死,早就前來救你了——直到現在還沒有絲毫動靜,證明他根本就沒有把你當作朋友。在他眼裏,你不過就是一個無用的廢物而已——死到臨頭,竟然還在幫他說話,真是可笑之極。”

“你覺得可笑的話,那就笑吧——倘若你心裏恨極了一個人,別人說什麽,你也不會相信的——不是要砍頭嘛,趕緊砍吧——”燕相馬的嘴角滲血,眼球凸出,眼睛裏麵充滿了血絲。“腦袋掉了,我也就可以歇歇了——”

“來人!”孔雀王沉聲喝道。

“在!”旁邊的金甲武士齊聲喝道。

“一炷香的功夫,倘若那頭惡龍還沒來救人的話,把他人頭砍下喂狗。”

“是!”

金甲武士答應一聲,立即就有人在祭壇裏麵點燃了一柱線香。

“別浪費時間了——趕緊砍了吧。”燕相馬出聲喝道:“李牧羊那個混蛋——不會救我的。我對他有信心。”

“——”

無人回應燕相馬的吆喝。

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也沒有人在意他再說些什麽。

那線香燃得很快,一會兒功夫,就燃燒殆盡。

孔雀王臉色陰沉似水,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柱線香。

他比任何人都要緊張,他甚至希望那線香燒得慢一些,他希望那李牧羊來得快一些——

可是,線香都燒到頭了,這刑台之上卻沒有任何動靜。

不,還是有動靜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灰濛濛的天色之上,突然就飄**起細如銀針的雪花。

下雪了!

已是寒冬,中洲城的第一場雪也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到來。

燕相馬用眼角的餘光漂向天空,看著天空上的細雪,不無得意的對踩著他腦袋的孔雀王贏伯言說道:“看到沒有?老天爺要用一場大雪給老子餞行——千裏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我燕相馬果然是人見人愛啊——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