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劍劍名為《蝶戀花》,第二劍劍名為《相見歡》,那第三劍是不是叫做《西江月》?”李牧羊嘴角浮現一抹嘲諷。明明是那來自深淵的惡魔之族,卻偏偏學人族學子那般的喜歡吟詩作對附庸風雅的拽些酸文。

你以為你是誰?也能和我們龍族比?

我們龍族喜歡人族的才學,那是因為我們確實有才學。

我們龍族喜歡吟詩作對,那是因為我們龍族吟的詩作的對也同樣能夠流傳千古。要知道,世間不少絕妙詩詞都是龍族寫的,隻是因為龍族的身份太過敏感,所以一名龍族才子化名為“無名氏”。

沒想到的是,龍族的大腦太過簡單,所有的龍族才子寫了詩詞都以“無名氏”發表。

結果,無名氏成了神州最有名氣的“神秘作者”了。

龍族是有底蘊的,來自蠻荒之地的深淵惡魔有什麽?

隻有腳氣和惡心的口水!

“第三劍名為《破陣子》。”邪月祭司看了李牧羊一眼,出聲說道:“數萬年歲月更替,人生太過漫長。實在無事可做的時候,便去閱讀宮中所藏的那些神州才子們作的詩詞典籍,實在是受益非淺。所以我所悟出來的三招斬龍之劍皆以詞牌來命名——醉裏挑燈看劍,夢裏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隻因最喜辛棄疾的這首《破陣子》,最喜這詞中的淩厲霸道之意,所以這第三劍,便以他的這首詞來命名。”

“詞是好詞,名也是好名,就是不知道劍術如何。”李牧羊實在受不了一個深淵惡魔來和他討論人族的詞作,總覺得那裏麵的人全都是野蠻人才對。

“你知道深淵族為什麽一直想要打破陰陽界,入侵神州嗎?”邪月祭司出聲問道。

“不就是想要占據神州沃土?”

“這隻是其中一方麵的原因。如果能夠逃出深淵,從那不見天日終身處於黑暗世界的地方走出來,走進這擁有日月星辰的土地上來,那自然是人人求之不得的事情。”邪月祭司出聲說道:“但是,這並不是全部。萬物皆有靈,無論是人族還是龍族,或者是深淵族,都是天地生靈,都是神的子民——憑什麽龍族一出生就是半神之族?憑什麽人族可以讀書寫字可以青史留名?深淵族——又比你們缺少了什麽?”

“深淵族有頑強的生命力,有著近乎不死的壽命,有著超強的學習能力和吞噬力——倘若他們成了這塊土地的主人。又將是一幅怎樣的場景?走在大街上穿著長袍的是深淵族,開飯館的是深淵族,開醫館的是深淵族,開學館的還是深淵族,那些學生也都是深淵族的孩童——下一個世界的文明將會由深淵族來創造。想想這光景,想想這盛世——這不是每一個深淵族的有誌之士想要率領自己的族人走到的彼岸嗎?”

說到最後,邪月祭司的情緒竟然變得激動起來。顯然,這樣的理想和目標要根深蒂固的植於每一個深淵族領袖的腦海裏,骨血深處。

走出去!

從深淵走出去!

走到人族的世界!

成為神州新的主人!

李牧羊聽著都有點兒莫名其妙的感動,很快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一個問題?”李牧羊出聲問道。

“什麽?”

“深淵族,也就是你的族人——他們到了人族世界會不會水土不服?”

“——”

“你先不要生氣。”李牧羊出聲勸慰著說道:“你想啊,在億萬年的曆史長河中,有多少生物隨著氣候和環境的變遷而消失滅跡——可以在水中生活又可以翱翔天空的海馬,雖然長得像龍卻永遠上不得台麵的恐龍族,還有無數的鳥類和野獸——它們,全部都消失不見了。你的族人原本已經習慣了深淵,已經習慣了黑暗,你突然間把他們帶到神州——他們水土不服,全部死翹翹了怎麽辦?”

邪月祭司張嘴欲言,卻發現不知道如何來反擊李牧羊的話。

甚至腦海深處還下意識覺得,這貨說得還真他媽有道理——

可是,總覺得情況有一點兒不對。

到底哪裏不對呢?

當邪月祭司想清楚問題答案後,臉色瞬間變得冷酷深沉起來。

“你所說的那些種消失的種族——不是飛鳥便是野獸——”

“有什麽問題嗎?”李牧羊問。

“深淵族是高等級種族——是和人族共存的智慧種族——”

“你看看你說這種話就很不智慧了。”李牧羊冷笑連連。“什麽時候人族把深淵惡魔當作智慧種族了?至於龍族——除了龍族自己,其它種族都是塵埃。在他們眼裏,哪裏還有其它的種族存在?”

“李牧羊——”

“忠言逆耳。你貴為深淵祭司,理應為自己的種族謀劃一番——勸他們放棄攻擊陰陽界石,好好呆在深淵不要出來——還有你,把千度交給我,你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李牧羊,你真是不知好歹。人族百般欺辱,你仍然視他們為同袍。我對你至誠至信,甚至要和你共享神州,你卻為了地上那幾個垃圾和我翻臉——那就先接下我這一劍《相見歡》吧。”

說話之時,邪月祭司的身體已經化作了一團黑色的龍卷風。

龍卷風朝著李牧羊所在的方向籠罩而來,像是要與它接觸,與它親近,與它融合為一體。

那龍卷風輕輕的,柔柔的,看起來沒有任何的傷害。

可是,李牧羊卻非常清楚,雖然這一劍叫做《相見歡》,可是,倘若當真與其相見的話,一定不會讓人歡喜——

李牧羊的身體化作一道白光,白色的光華拉扯開來,猶如一條白龍般去躲避那黑色龍卷風的籠罩與侵襲。

邪月祭司是黑,李牧羊是白。

一黑一白在高空之上纏繞、追逐、融合卻又撕裂,撕裂又融合。

黑色龍卷風裏麵有黑光閃爍,一道又一道的劍光從那黑風之中突兀而起,急斬身邊的白龍。

白龍也不甘示弱,張牙舞爪,一次又一次的朝著那黑色的龍卷風咆哮痛擊——

直到這個時候,李牧羊才真正的清楚,所謂的《相見歡》不是一劍,而是由無數小劍組成的大劍。

每一劍都淩厲無匹,每一劍都憑空而起。

龍卷風便是劍,劍藏在龍卷風之中,突兀而至,神鬼難測。

即使是李牧羊化龍後的修為境界,想要提防這無數把小劍也極其吃力。龍角脊背、腹部四肢全都被那利劍切過——

或輕或重,留下了深淺不一的傷口。

也幸好龍鱗是世間最好的盾牌,普通的物理和法術攻擊對他而言沒有任何作用。

當然,倘若是享譽世間的星空強者,他們的攻擊還是極其可怕的。一劍可攔江,一劍可斷山,這樣的實力已經堪稱半神之力了。

這對同樣為半神之族的龍族而言還是非常危險的。

更要命的是,孔雀王朝是世間最富裕的王朝,千度作為孔雀王朝唯一的小公主,自然使用的都是最好的武器了——

無論是她曾經贈送給李牧羊的桃花劍,還是她此時手裏所使用的驚鯢劍,都是世間一等一的好劍。任何一把傳世都將會引起神州響動,但是對千度而言——也不過是一把趁手的寶劍而已。和孔雀劍閣裏麵懸掛的三千把寶劍沒有太大的區別。

所以,當邪月祭司占據了千度的身體,便也同樣的占據了千度所擁有的一切。

李牧羊舍不得攻擊千度,因為他怕把千度給打壞了——萬一邪月祭司察覺到危險,想要換一個軀殼,李牧羊卻一拳轟了過去,還處於昏迷狀態的千度不是死路一條?

就算李牧羊想要攻擊千度也不成,因為千度身體裏麵配備著無數防禦神器。其它的都不算,就是一個名列《寶器榜》上的琉璃鏡就讓人的攻擊大打折扣。

打重了會傷害到千度,打輕了被琉璃鏡抵消——李牧羊隻覺得這一場架打得憋屈之極。

邪月祭司卻沒有這樣的顧忌,倘若李牧羊願意降服於他,他是極其樂意的。

至高無上的半神之族龍族都是他的奴隸,說出去還是很有麵子的一件事情。至少,他覺得比他們深淵族的領主要威風許多——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有權勢的地方就有攀比。

所以,當邪月祭司使著千度的驚鯢劍,施展他的《相見歡》,一劍又一劍的斬在李牧羊的身上時,李牧羊一次又一次的在心中咆哮出聲:贏千度,你在我身上斬的每一劍,都將在我身上留下一個疤——以後你可千萬不要嫌棄。

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說清楚的,誰的屁股誰擦,誰的責任誰負。

黑色龍卷風越卷越大,越卷越大。很快就將李牧羊的白龍給籠罩進去,包裹其中。

白龍消失不見了,隻有那黑色的龍卷風在高空之上翱翔飛行。

李牧羊被邪月祭司包裹了,或者說,它被囚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