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城朝雨浥輕塵,庭院青青柳色新。

城主府邸,一身黑色勁裝的李岩正在練槍。李岩不懂別的功法,自小學的便是陸氏的《天王槍法》。

他學的不精,就連勉強自保都做不到。在武道一途,他實在不如自己的兒子李牧羊,甚至就連自己的女兒也不如。

可是,他卻非常滿足自己所處的生活,所擁有的一切。

假如沒有天都城的那場變故的話,對於這個老實勤肯的中年男人來說,那便是他的“人生巔峰”狀態了。

一套中規中矩的《天王槍法》耍完之後,李岩收槍進屋,看到桌子上的食物,臉色大變,說道:“又是疙瘩湯?”

羅琦端著幾樣小菜從廚房出來,笑著說道:“兒子最喜歡吃的——”

“我們連續吃了多久疙瘩湯了?一個月?三個月?還是半年?自從牧羊上次回來後離開,我們的早飯就沒有變過了吧?”

羅琦大眼一瞪,怒道:“不樂意啊?不吃自己做去。”

“沒有沒有——”李岩連忙否認,說道:“我就是想和夫人商量一下,咱們能不能換一下早食——隔天吃一頓也行。”

羅琦眼眶突然間就紅了,悲聲說道:“可憐我們家牧羊,也不知道在外麵過得怎麽樣,每天早晨有沒有疙瘩湯吃——”

“他要是每天起床吃疙瘩湯,怕是早就吃膩煩了——”

“你說什麽?”

“什麽?我沒有說什麽啊。”

羅琦又抹了把眼淚,狠狠地說道:“兒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兒子,兒子在外麵生死不知,你卻在家裏和我叫勁兒一餐早食——你這當爹的還有心嗎?”

“我——”李岩啞口無言。心想,我隻是想要早飯變個樣,不要一年到頭吃疙瘩,怎麽就變成我不關心兒子死活了?我擔心的沒日沒夜睡不著覺的時候,不還是你勸我讓我想開一些兒子一定會在某個地方好吃好喝的活著嘛。

看到妻子眼角的淚水,李岩心也軟了,上前輕輕的拍著羅琦的肩膀,說道:“你說不讓我瞎想,你不也總是瞎想?放心吧,兒子不會有事的。我這幾日每天都到城主那裏當值——城主也關心著牧羊呢,要是有什麽消息,他會第一時間告知我們。”

“還有思念和契機——這三個孩子沒有一個在我們身邊,也沒有一個能夠讓人省心——你說我這當媽的,怎麽能放下心來?”

“思念那邊,紫陽真人不是來了信——他說思念很好,就是在破障之中,也不知道破什麽障——契機這孩子打小就不在咱們身邊,和咱們也不夠親,說起來也是咱們欠她的——”

夫妻兩人相視無言,心頭愁緒,當真不知道怎麽排解下去。

“母親——”

熟悉的聲音在耳朵邊響起。

羅琦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看著李顏問道:“你聽到什麽了嗎?我怎麽聽到牧羊在和咱們說話?”

“我也聽到了——是不是因為我們太想兒子了?”

“父親——母親——”

李牧羊從高空之中落下,臉上洋溢著滿滿的笑意,說道:“是我——我是牧羊。我回來了。”

“牧羊——”羅琦一把把李牧羊摟在懷裏,聲音哽咽地說道:“你怎麽會——怎麽會回來了?”

“我回來了。”李牧羊感受著母親深沉的愛意,任由她把自己全摟得喘不過氣來,輕輕的拍打著她結實的脊背,說道:“我回來了,我再也不走了。咱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

羅琦大喜,說道:“真的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不走了。”李牧羊無比堅定的點頭,這是他期待已久的時間,也是他一路行來考慮之後的後果。“我再也不走了,終日守護在父母身邊。我們一家人再也不要分開了。”

李牧羊看著李岩,說道:“我這次回來,就是來接你們的——我們去江南,我們去找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隱居——我們過自己安安穩穩的生活,再也不要和那些破事有一絲一縷的聯係。”

“太好了——”李岩也笑,說道:“你母親一直念叨著你,生怕你在外麵吃不飽睡不好——”

“讓母親擔憂了。”李牧羊一臉歉意地說道:“以後不會了。我這趟回來,就是為了接你們去江南——我們在那裏定居生活,就像以前我們在江南的生活一樣。”

羅琦喜極而泣,說道:“日裏夜裏,我也時常的想念以前在江南的生活,城市雖然小了一些,但是人心善良、鄰裏和睦,大家相處起來就跟親人一樣——我也想回江南。”

“父親母親,你們盡快收拾一番,我們立即離開。”李牧羊離開了母親的懷抱,出聲囑咐。

“好,我這就去——”羅琦點頭說道。頓了頓,出聲問道:“那邊——你父親母親那邊怎麽辦?姐姐也是日夜掛念你的安全,盼望著你趕緊歸來呢。”

“他們那邊,我也會和他們言明——”李牧羊出聲說道:“我這次回來,也想著要把他們也一起帶走。”

“他們不會走的。”羅琦搖頭:“風城是陸氏發跡之地,也是陸氏先人埋骨之所。倘若他們走了,這風城怎麽辦?這宗族祠堂怎麽辦?那些忠於陸氏的將軍們可怎麽辦?”

“這些事情——”李牧羊的心裏再次激起一縷戾氣,他刻意的放緩語調,將那戾氣給強行壓了下去,出聲說道:“就交給別人去處理吧。隻要他們願意交出去,想要來接手風城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那不行的。那不行的。”李岩也跟著搖頭:“你不懂,不知道風城對陸氏意味著什麽——你父親那邊要是放棄了風城,會被無數人戳脊梁骨。”

“老的都不怕,小的怕什麽?”李牧羊表情猙獰,怒聲喝道。

羅琦和李岩一臉詫異的看向李牧羊,他們從來沒有看到李牧羊在他們麵前這般情緒失控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