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身邊的人越來越少,這一場廝殺也進入了尾聲。

宋大死了,宋二死了,宋七宋九全部都死了。

鬼羅漢斷了一條手一條腿,就連站也站不起來了。毛不二更殘,半邊腦袋被人砍了下來,倒在地上慘叫連連卻沒辦法真正的死去——還不如死了舒服。

這些人都是宋氏忠仆,是宋停雲身邊最可靠之人,而且每一個都境界高深,身手不凡,但是,他們還是死在這監察司和城衛軍的聯合圍剿之下。

雙拳難敵四手,猛虎難敵狼群。

再厲害的高手,也難以全殲這成百上千的敵人。

宋停雲全身上下血跡斑斑,身上的新郎官喜服淩亂不堪,左一條右一條的,看起來狼狽不堪。臉上身上還有無數條口子,最重的一劍來自於左手胳膊,那裏皮肉外翻,可見白骨,血水汩汩的朝著外麵流敞。

“公子,你快跑——快跑啊——”將他擋在身後的宋五語帶哭腔地喊道:“回去告訴老神仙今日之事,讓老神仙替兄弟們報仇——”

“公子,我和他們拚了,你趁機離開——”宋六的一隻眼睛瞎了,血水流得滿臉滿身,他也不管不顧,仍然握著手裏的長劍隨時準備衝出去和人拚命。“回去找老神仙求援,兄弟們不能白死——”

“燕相馬,你知不知道——你們燕氏將會被誅殺九族——”宋停雲身邊的智饢人物鐵手書生周無名狠狠地盯著那站在遠處的燕相馬嘶聲吼道。直到這個時候,他還想要讓燕相馬清醒過來,要讓他認識到自己誅殺宋氏族人的嚴重後果。因為他心裏清楚,想要依靠他們這幾個人突圍已經是不可能了。除非燕相馬主動收手或者宋氏有強力人物趕過來相救。

奇怪的是,今天宋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何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動靜?按道理講,城衛軍大營發生的事情早就已經傳遞出去了才是。

“宋氏的援兵到底在哪裏?”

城衛軍大營空地,橫七豎八的躺著各種各樣姿勢難看的屍體。

數十名身穿監察司製服的黑袍監察史將宋停雲給圍攏在中間,每一個人都渾身浴血,手裏的明光劍正向下滴落出一顆兩顆無數顆血珠。

這些人悍不畏死,出手極度的凶殘狠辣。正是因為他們的殊死搏鬥,這才給宋停雲身邊的那些高手帶來巨大的傷亡損失。

宋停雲胸膛起伏,劇烈的喘著粗氣,眼神冷冽的盯著燕相馬,指著那些監察史說道:“這些人都是生麵孔。”

“是啊。”燕相馬站在包圍圈外圍,出聲說道:“雖然我是監察司長史,但是監察司內部不是崔氏的人便是你們宋氏的暗線,我這個長史想要做點兒什麽也是有心無力,所以,陛下便命我設立監察司新部,為的就是避開你們的滲透和暗線,真正的為陛下分憂解愁。”

燕相馬看著那些監察史,笑著說道:“這些人都是我從偏遠的軍隊從下層之中擇中選優以及從楚氏嫡係飛羽軍招攬而來——還有一些人是犯了重罪的要犯,原本應當是要拖出去斬了的,我重新給他們一次活命的機會,還給他們穿這麽漂亮的衣服,他們做起事情來自然要盡心盡力。”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宋停雲感歎說道。“我實在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搭上最不被看重的惠王那條破船——他能夠給你什麽?你就不怕船沉了,你和他一起被海水淹死嗎?”

“他給我的——是信任。”燕相馬笑哈哈地說道:“玩笑話而已。身居上位者,哪會給予下屬真正的信任呢?我也知道,我上的是一艘破船,而且這艘破船隨時都有可能被宋家或者其它幾家的戰船給撞沉。可是,也正是這樣,我才有掌舵的機會。男子漢大丈夫,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誰願意屈居人下呢?”

“我不信。”此時的宋停雲冷靜的可怕。“我不信你會做出這種愚蠢的選擇。你一直是個聰明人。比我所認識的其它人要聰明許多。”

宋停雲掃視四周,說道:“今日難以突圍,怕是要死在此地了——大家相識一場,你讓我死個明白如何?這是我臨死之前求你辦的最後一件事情。”

燕相*神閃爍,沉吟良久,出聲問道:“你想要知道什麽?”

“是誰給你的信心?”宋停雲出聲問道:“是誰讓你如此的孤注一擲?”

燕相馬揮了揮手,示意那些將宋停雲團團圍困的監察史們讓開一條道路。

燕相馬一步步的走到宋停雲麵前,出聲問道:“何必呢?知道的越少,人也越是會快樂一些。”

“我不想死不暝目。”宋停雲眼睛血紅,嘶聲說道。此時的他,哪裏還有宋家玉樹的光輝形象?

燕相馬輕輕歎息,附在宋停雲的耳朵邊小聲說了一個名字。

“怎麽可能?”宋停雲瞳孔漲大,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

嚓——

燕相馬手裏的匕首捅進了宋停雲的腹部,輕聲說道:“我就說嘛,做人啊,越簡單,越快樂。”

宋停雲的身體朝前栽倒,臉上還帶著那驚駭莫名的表情。

燕相馬伸手輕輕一攬,便將他的身體給摟在了懷裏。

“我江南城第一紈刳——真是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啊。”

……

……

轟隆隆——

天空之中,出現了三道白色的閃電長蛇。

那三頭長蛇全身上下滋啦啦作響,還不停的有銀星火花飛濺出來,就像是鐵匠一錘子砸出來的鐵沫。三條巨大的長蛇在空中飛舞盤旋,交錯纏繞,組成了一道理密密麻麻的電網劍陣。

嘶啦——

那道長劍,不,是一座劍陣朝著李牧羊所在的位置籠罩而去,一幅要將其碾滅成渣的架勢。

那道劍陣從天而降,卻將李牧羊的前後左右所有能夠逃離的位置全部封鎖。

李牧羊的身體難受之極,全身的氣機都已經被那劍陣鎖死。

他臉上的肌肉抽搐,全身的汗毛緊緊的貼在身上,身上穿著的彩衣雲越裹越緊,就像是要鑲進李牧羊的皮膚深處似的。

劍氣太過霸道,就連那來自昆侖神宮的彩雲衣也難以與其直接抗衡,有種想要避而不戰的感覺。

劍主攻,衣主防。

彩雲衣天生就有著劣勢。

劍陣降落的速度很快,縮小的速度更快。

內裏的空間越來越小,李牧羊所承受的壓力也就越來越大。

李牧羊的眼睛和鼻子溢出鮮血,全身上下出現無數條細微的口子。每一道口子都在向外滲出血絲,就像是有無數條紅色的細小蚯蚓在皮膚上麵爬行似的。

李牧羊被劍陣所困,而那劍陣裏麵充盈的劍氣正在切割他的身體,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當劍陣越來越小,距離他的身體也越來越近時,他便會被那劍陣給切割成無數塊。然後“砰”地一聲,隨著劍氣的爆炸而碎成塵埃。

“再接一劍——又如何?”李牧羊咬牙說道。

李牧羊動了。

他主動朝著房間裏的西門酌情衝了過去。

《行雲布雨訣》施展開來,使他的身體靈活鬼魅,猶如飛龍在雲霧之中騰挪閃現,難以見到其蹤影痕跡。

他的身體猶如一道白光,一道虛虹。

它撕裂那劍陣的封鎖,突圍而出。

嗆——

手裏的桃花劍閃電出鞘。

然後一劍朝著西門酌情的胸口刺了過去。

紅霧繚繞,香氣撲鼻。

李牧羊利用身法的優勢破陣而出,身體在西門酌情的麵前閃電出現。

身上的彩雲衣感受到了李牧羊心裏的戰意和殺氣,儒衫長袍瞬間幻化成為英武不凡的白色戰甲。

李牧羊瞬間變得英明神武,殺氣騰騰起來。

這一幕被宋孤獨看在眼裏,臉上露出驚駭的表情。

“這彩雲衣仿若活物——萬物有靈,卻不曾聽說過衣物也有靈——難道這李牧羊當真是天神下凡不成?”宋孤獨頭發的白發更密,臉上的表情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憂鬱。“不然的話,為何蒼天如此厚賜?”

確實,神兵利器皆是天賜。李牧羊所得到的寶貝實在太多太多,那是凡人根本就難以企及的。

除了說明他是天選之子外,實在沒有其它的理由可以解釋這一切。

西門酌情倒是冷靜如初,他的眼睛似睜微闔,手指操縱著劍陣迅速的斬向李牧羊。

即便李牧羊已經衝到了他的麵前,他的臉上也無喜無悲,更無絲毫的驚慌失措。

當李牧羊一劍斬向他的胸口時,他的左手也同時出動了。

化指為劍,一劍刺向李牧羊的胸口。

嚓——

李牧羊的胸口被西門酌情的左手劍給刺中,身體被那強烈的劍氣所逼倒飛而去。

而李牧羊在倒飛之時,手裏的桃花劍也終於找到了破綻,一劍劃破了西門酌情那伸出來的右手手臂。

一股龍氣從那傷口處鑽入西門酌情的身體,迅速的遊遍他的血脈髒腑,然後朝著更加深入的部位蔓延。

砰——

李牧羊的身體狂飛而去,連續撞倒了好幾堵院牆,這才艱難的在半空之中停了下來。

噗嗤——

李牧羊噴出一口鮮血,這才覺得胸腔之中那激**不休的氣血稍微平衡下來。

劍神之劍,確實不是那麽好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