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裂,人仰馬翻。

咒罵聲,慘叫聲響成一團。

震耳欲聾的轟隆聲音不絕,腳下的青石地板還在不停的斷裂塌陷,舉辦婚禮的這幢宋宅主院落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高梁石壁也在不停的倒塌,每一麵牆壁的倒地,都會有一名或者數名來不及逃脫的奴仆小廝埋葬其中。

有些人被壓斷了胳膊腿腳,更多的直接被整幢牆壁給埋在裏麵。臨死之前連一句像樣的呼喊都發不出來。

當然,那些前來參加婚典的高官貴人自然不會有事。

他們身邊大多數都有高手護身,危險初至時便被身邊的護衛給送至安全地點。還有些畏懼死亡的直接就逃回了家,頭也不回地。

原本在旁邊負責府邸安全的宋家供奉和府衛們這時候也派上了大用場,他們將那些落單的貴賓或者自己沒能力逃跑的女眷孩童以閃電般的速度給送至外麵,不讓他們跟隨塌陷的地麵一起掉落或者被那倒閉的石牆給深深埋葬。

沒有人去在乎那些小人物的性命,即便他們有拯救他們的機會和能力。

很快的,大院的貴賓們都被撤至宋宅門口的大街之上。

西風惠王自不用說,身邊有無數飛羽軍護駕,刀槍如林,嚴陣以待。又有無數供奉權臣前呼後擁,將他所在的位置給圍攏的嚴嚴實實水潑不進。

宋氏的族人家眷自不用說,新郎官宋停雲也在危急時刻拖著新娘崔小心逃至門外,倒是負責侍候他們典禮的丫鬟喜婆一個都沒能出來,全部在剛才的大崩塌時掉落消失不見蹤跡。怕是小命難保。

楚寧也出來了,而且還是被楚潯給拖出來的。楚寧隻覺得身體被一陣黑色的霧障包裹,等到她的眼睛能夠視物,大腦能夠思考的時候,她已經和外麵的君臣站在一起。

楚寧萬般驚詫的看了楚潯一眼,心想:“明明已經瞎了雙眼,為何還有如此強悍的實力?此時的修為境界竟然超越之前太多。在他身上到底經曆了什麽?”

楚潯仍然握著楚寧的手臂,威脅似的用了用力,沉聲說道:“我賭他來了,他果然來了。”

“你怎麽知道來的是他?”楚寧嘴硬地說道。說完之後又察覺到自己的維護之意太過明顯,於是便想裝作一幅並不在意的模樣。

看向楚潯的眼睛時,才想起來他的瞳孔已經被挖。心想,自己無論做出任何模樣他都看不清楚。實在是浪費情緒。

楚潯的嘴角浮現一抹冷笑,說道:“西風之大,誰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和宋氏為難?除了那頭小龍,怕是整個神州也不會有這樣的人了——”

“——”

所有的賓客都撤了出來,所有的高手都朝著小院匯集,將剛才舉辦婚典的院了給圍攏的嚴嚴實實。

“何方妖孽,快快現出原形——”

“膽小鼠輩,隻敢行此卑鄙無恥行徑,有本事出來應戰——”

“出來,或則隻有死路一條——”

……

地底之下寂靜無聲,隻有那塌陷的窟窿處有磚石木料還在嘩啦啦的掉落。

宋仲謀身體騰空,居高臨下的盯著那院落中間出現的巨大窟窿,沉聲喝道:“君主在此,行此惡事猶如戮君,應當滿門抄斬——”

仍然無人應答。

“何人與我宋氏有仇?既然來了,那就站出來與我一見——鬼鬼祟祟的,難道就不怕天下英雄恥笑?惡龍一族,也就隻能夠做些下一濫的手段?”

還是無人應答。

在逃跑的過程中,新婦頭上的紅綢已經飄飛不見。崔小心小臉蒼白,尖細的手指頭紮進肉裏手心都滲出血來。

她即希望李牧羊能夠出現,更害怕李牧羊當真出現。

強敵環繞,西風精英齊聚於此,他以一已之力又如何抗衡?

宋停雲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的笑意,說道:“是不是很緊張?”

聽到宋停雲的這個問題,崔小心瞬間便覺得自己不緊張了,出聲反問:“緊張什麽?”

宋停雲伸手一招,一把無鞘寶劍便落在了他的手裏。

他的身體飛躍至院落上空,和大伯並肩而站,出聲喝道:“李牧羊,既然已經接受邀請,那就出來喝一杯喜酒吧——躲在地洞裏未免太讓人看你不起。”

“李牧羊,來的人果然是那李牧羊——”

“原來是那頭惡龍——難怪敢在今日找宋家的麻煩——”

“這是打算和宋氏不死不休——我們還是躲遠一些的好——”

……

等待片刻,仍然沒有回應的聲音。

“膽小如鼠,不要自稱龍族了,稱鼠輩吧。”宋停雲出聲譏諷:“既然你不敢出來,那就讓我進去尋你。”

“停雲,萬萬不可,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不可輕易冒險。”

“婚典被擾,大禮未成——哪裏還算是什麽大喜之日?先讓我將這惡龍的龍頭斬下,然後再來迎娶小心——”

說話之時,宋停雲已經一馬當先的持劍衝進了那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巨大窟窿之中。

宋仲謀大手一揮,怒聲喝道:“追,定要屠殺此惡龍——”

嗖——

數十道光影瞬間閃爍,那些剛才還立於半空的強者們也全都尾隨在宋停雲的身後追了進去。

宋仲謀飛身來到惠王身邊,躬身道歉,一臉愧疚地說道:“讓陛下受驚,仲謀罪該萬死——還請陛下速速回宮,保重身體。”

“我有飛羽軍護身,又有這數不盡的忠臣猛將,難道還怕那頭小小惡龍不成?”惠王擺手拒絕:“那頭小龍實在是可惡,竟然敢在今日宋崔兩家大喜之日前來搗亂,欺我西風無人乎?仲謀,今日我就在這裏等著,等著你們將那小龍的腦袋給我斬下來——據說龍血滋補,到時候朕討來一杯下酒。”

“陛下——”

“不用再勸。速速屠龍。”

“是。”宋仲謀應了一聲,快步拉了一個心腹人物,小聲說道:“快去城外,看看老神仙那邊可有變故。”

“是。”那人應了一聲,身體瞬間消失在人群之中。

惠王不走,百官便不敢走。

惠王和百官都不走,宋仲謀作為一家之主就得留在旁邊侍候陪伴。

哪有主人走了,將客人留在家門口的道理?更何況這些客人裏麵還有當今君主——

宋停雲很快就從那窟窿裏麵飛了出來,手裏還托舉著一塊巨大的木頭。

“這是何物?”宋仲謀出聲問道。

“地洞無人,隻有一頭由木頭製成的巨型怪獸,形似蜈蚣,足有百隻——現在蜈蚣已經肢解,看來這地洞的動靜便是那隻蜈蚣製造出來的。”宋停雲狠狠地說道,誰也難以想像,將宋氏鬧得雞太不寧壞了宋崔兩家大婚的罪愧禍首竟然是一堆木頭。一堆由公輸家族製作出來的爛木頭。

“蜈蚣?”宋仲謀表情微怔,怒聲喝道:“公輸家族——我定要滅你們滿門。”

“想要操縱這巨型蜈蚣,必然需要公輸家族的人親至才行——我已經命人追了出去,很快就會將他擒拿。到時候定要將他碎屍萬段,以解今日之恨。”

宋仲謀點了點頭,說道:“今日之事,實在蹊蹺——公輸家族唯陸氏馬首是瞻,族人視陸氏為主。現在公輸家的這些精巧器械在此,說明公輸族人也在天都。而且,公輸族人至此,難道僅僅是為了破壞一場婚禮?我想,那頭惡龍定然還有後招——我已經命人去城外老宅查看消息,有什麽事情會及時通知。一會兒,你也帶麒麟軍前去接應,定要守護老神仙安危——”

“麒麟軍現在的職責是守護宋氏大宅,我若是將他們帶走,這宋氏族人的安危如何保障?”

“就算他們再過大膽,也不敢到天都城內行凶殺人。放心吧,有城衛軍,還有陛下的飛羽軍,再有止水劍館的數百劍客,宋氏安全不用擔心——”

“是,大伯。”宋停雲應了一聲,立即吩咐身邊人前去調兵遣將。雖然宋氏權勢滔天,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將數千帶甲精銳蓄養在自己的府邸之中。而是向城衛軍借了一個大營,讓麒麟軍與城衛軍比鄰而居。名義上還可以說是被城衛軍看管,實際上,城衛軍和麒麟軍統帥皆是宋氏嫡係。

看到宋停雲率眾離開,宋仲謀這才稍微安心。

雖然老神仙大多數時候不諳世事,但卻一直是宋氏的頂梁柱和主心骨。

倘若他那邊有個三長兩短,就是將那頭惡龍殺一百次都難以彌補這損失。

再次來到惠王身邊,宋仲謀笑著說道:“陛下,是公輸家族使出來的一些雕蟲小技,為的就是障礙我宋氏和崔氏聯姻——不過,停雲已經派人去追捕了,相信很快就能夠將公輸族人的人頭砍下。以懲其驚擾殿下之罪。”

惠王輕輕歎息,說道:“公輸一族人人皆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製木之技更是巧奪天工,讓世人驚歎——可惜啊,公輸族人對各國皇族有著強烈的戒備之心,卻甘願將自己的才智給那叛國之族陸氏所用。實在是可恨之極。若是被本王所拿,定要將他們滿門抄斬。”

“是,陛下。”宋仲謀恭敬說道。

“讓監察司輔助停雲行事。”惠王擺了擺手,說道:“回宮吧。希望接下來一切平安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