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彌漫著濃烈的藥香味道,眼睛被綢緞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桃紅柳綠雙雙跪伏在地上不願起身。

她們被挖去的瞳孔已經填充了藥材,由崔府精通醫道的郎中用真氣為其治療恢複——也幸好她們生在崔府,恰好又是小心小姐的貼身丫鬟,不然以她們那麽慘重的傷勢,而且在送回來的路上又流了那麽多的鮮血,怕是早就一命嗚呼再也醒不過來。

“起來吧。”崔小心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出聲說道:“你們的傷勢還沒好,跪在地上做什麽?若是傷勢加重,又得請府裏的供奉給你們治療了——少不得要多說幾句好話。”

倘若是崔小心病了,府裏的郎中自然要盡心盡力。但隻是一個丫鬟奴仆病了,想要讓那些奴仆出手可就得說不少好話許他們一些好處了。

“小姐,婢子愚蠢,婢子對不起你——”桃紅哭泣著說道:“婢子連累了小姐,婢子死不足惜——”

“都怪我,若不是我拉著桃紅姐姐的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這次不僅僅連累了小姐,還連累了李公子,讓那麽多無辜的人因我們丟失了性命,婢子心裏自責死了——還不如讓婢子死了,那樣婢子心裏還好受一些——”

……

崔小心沉默良久,伸手將桃紅柳綠從地上拉了起來,出聲說道:“我知道你們也是一番好意,隻是不小心中了宋停雲的詭計而已。他好些日子不來,昨日突然就來了,而且說了那麽多的狠話,為的就是想要逼迫我主動和牧羊公子聯係——沒想到的是,我再三囑咐讓你們不要衝動,你們還是不聽勸聽私自去了。”

“小姐,是婢子愚蠢——”

“好了好了。再說這些話就沒有意義了。人死不能複生,就算再多的道歉也不能讓那些因為此事而死去的那些人活過來——你們沒有見到牧羊公子?”

“沒有。”桃紅說道:“他們說牧羊公子很早就出去了,後來一直都沒有回來——”

崔小心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便好。倘若因為我們害了牧羊公子,那就真是——”

“小姐——”

聽到崔小心這般說,桃紅和柳綠再次羞愧大哭。

她們隻是府裏的兩個丫鬟,怎麽也沒有想到,小姐的未婚夫跑到小姐麵前說了那麽多惡毒的話,竟然隻是想要逼迫小姐主動去和牧羊公子聯絡遠走高飛,然後他們尾隨而去布下天羅地網想要將牧羊公子給一網打盡。

這樣的心機,這樣的手段,這樣的男人,當真是小姐良配嗎?

“這不怪你,是小心所托非人。”崔小心輕輕歎息。那個當年不惜死戰用後背護住自己的男生早已經走遠,再也消失不見。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也不願意同意這樣一門婚事。

可惜,生在崔氏這樣的豪門,又有哪個女子能夠決定自己的命運呢?

“小姐,現在怎麽辦?”

“我們又能做些什麽呢?不過是三個可憐的女子罷了。”崔小心輕輕歎息,出聲說道:“我會送一些金幣給你們,然後派人送你們回鄉下老家——這樣回去也有一個照應。”

桃紅柳綠實在是嚇壞了,撲通一聲又跪倒了下去。

“小姐,桃紅不願意回去,桃紅死也不回去——桃紅的眼睛雖然瞎了,但是,桃紅還能夠給小姐端茶倒水,可以給小姐洗腳梳發——小姐,求求你了,不要趕桃紅走,桃紅死也不走——”

“小姐,我也不走,我不能回去,回去之後我隻有死路一條——我死也不和小姐分開——小姐若是執意要走,我就撞死在這裏——”

崔小心輕輕歎息,說道:“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你們也知道我即將嫁入宋家,到時候命運如何,就連我自己也掌控不了——你們若是跟我去了宋家,怕是性命有危。畢竟,他們看到你們的眼睛,定然會心中生刺,說不得又使出什麽手段來害你們。你們若是留在崔府,怕是也要受不少委屈。我讓人送你們回老家,和父母兄長生活在一起,多少總會有個照應——”

“小姐,你若是嫁到宋家,我們便跟著你去宋家,就算被他們投了井我們也心甘情願——”

“對,我們不怕死,就怕小姐不要我們了——嗚嗚嗚——”

……

看著跪伏在地痛哭失聲的兩個丫鬟,看著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被自己視作姐妹的親人,崔小心也是心亂如麻。

事情,當真要發展到那樣的地步嗎?

……

……

玉門關。西北大營。

玉門關守將宋田,是宋氏一族的旁枝。原本並不受宋氏的看重,隻是因為宋田自小便有勇烈之名,進入軍伍之後以悍不畏死的作風以及高明的軍事才能屢建奇功,迅速升級。這才進入了宋氏的眼簾。

在宋氏的推動和培養下,宋田在而立之年執掌一府之軍,也算是位高權重,堪稱當代人傑。

宋田不是無能的將軍,在他的鎮守之下,玉門關固若金湯,相領的黑炎帝國和孔雀王超難進西風一步。

宋田是以武發家,以智成名。是智勇雙全之輩。

每日處理完軍機事務之後,宋田便會習慣性的在院子裏練習數個時辰的獨門功法《波動功》。

這是爺爺的一位故友傳授給他的,那位長者一身孤苦,無親無後,卻悟得這《波動功》絕學。眼見後繼無人,便將老友的孫兒宋田收為弟子,悉心教導。這才有了宋田迅速成名,然後被宋氏看重將其推至今日高位。

《波動功》是宋田私家絕學,自然不希望被外人覬覦偷師,每當他練功之時都會將院子裏所有人都趕出去。

今日也不例外,等到所有人都出門之後,宋田這才擺開了練功的架勢。

《波動功》才剛剛展開,就發展了異樣。

他發現了異常的波動,而且他感覺到那波紋帶著敵意。

“誰?”宋田出聲喝道。

院子上空,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是一個男人,一個俊美不凡的少年。

寬袍大袖,縹緲若神。

隻是,他的眼裏充滿了殺氣,看向自己的時候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死人。

“李牧羊。”俊美少年沉聲說道。

“你就是——”宋田大驚。雖然他遠在邊關,但是李牧羊之名還是耳熟能詳。開玩笑,神州之大,又有什麽人不知道李牧羊這個名字呢?

這可是神州現存唯一的一頭惡名啊。

“是我。”李牧羊打斷他的話。“宋停雲欠我幾顆人頭,特意前來討債。”

說話之時,李牧羊的身影從那高空消失。

一道粉色的虹影在眼前閃爍,宋田的瞳孔脹大,滿眼都是那桃花綻放的場景。

嚓——

血水四濺,一顆腦袋高高的揚起在高空。

李牧羊伸手一招,那顆人頭便到了他的手裏。

……

……

邯鄲城。城主府。

成剛的身體有些肥胖,所以當他從自己的第三十一個小妾身體上爬起來的時候頗有些吃力。

他一幅氣喘籲籲的模樣,出聲說道:“給老爺送一碗參湯——剛才可把老爺給累壞了,得喝口參湯好好補補。”

那個妖豔的小妾應了一聲,趕緊爬起來吆喝丫鬟送湯進來。雖然她沒覺得自家老爺用過什麽力氣,但是,老爺說使過勁兒,那自然要以他的答案為準。

“葉子,葉子——死哪兒了?給老爺送碗湯進來。”

無人應答。

“這個浪啼子,也不知道野到哪裏和人鬼混去了——”小妾就那麽光著身體下床,饒過屏風朝著門口走去。“葉子,葉子——趕緊給我滾回來。”

吆喝了幾聲,總算是把侍候在側的丫鬟給喊了回來,吩咐她去廚房拿湯之後,小妾又轉身回到床榻。

“老爺,參湯馬上就來,我來給你揉——啊——”

小妾驚聲尖叫起來。

因為,他發現自家老爺的身體還躺在那裏,但是腦袋已經不翼而飛。

……

天都城。鎮遠將軍府。

鎮遠將軍是一個極其重要的角色,在國尉陸行空戰隕之後,鎮遠大將軍和軍部幾乎控製了整個西風帝國的軍權。當然,這裏麵自然也有各大貴族以及豪門掌控的一些軍權,那幾乎相當於各家的私家,是不可輕易調動的。

所以,這一職位自然是要親近宋氏的人才能夠擔任。

鎮遠將軍上官無量,是上官家族的嫡係人物。而上官家族又是宋氏的忠實擁護,在鏟除陸氏一黨時更是立下了汗毛功勞。

可以說,在宋氏眼裏,上官家族可比崔氏要可靠多了。

畢竟,上官家族是宋氏的依附家族,而崔府卻隻是宋氏的合作夥伴。他們因利合作,也很有可能因利而分手。

上官無量有一個習慣,每到中午午時都喜歡在自家院子裏泡一泡藥浴。那樣的話,不僅僅將上午的困乏給洗掉,而且還能夠讓下半日精神抖擻。長年堅持,有益壽延年的功效。

今日,當服侍的俏丫鬟為他送去幹淨衣服時,發現他多年使用的藥池變成了紅色,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讓人惡心想吐。

上官無量的身體漂浮在血池之中,而他的腦袋卻被人給強行取走。

“啊——”丫鬟發出淒慘尖厲的喊叫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