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別人不知道星空學院的來曆,但是作為天都名門之後的燕伯來怎麽可能不知情?

有人說星空學院成立與萬年之前,也有人說人類有了文字的時候就有了星空學院。還有人說星空學院的第一任院長是一名屠龍境的修士,後來破碎虛空成為仙人,與日月同在,與天地同壽。

年代久遠,傳言太多。史書對星空學院的記載卻含糊其辭、語焉不詳,好像全人類都在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但是燕伯來卻清清楚楚地知道,星空學院裏麵走出了無數個響徹整個神州大陸的強者。

譬如千年前一人一劍破洛水的西門紅櫻,譬如倒騎青牛闖入大漠擊殺屢侵邊境並且施行慘無人道地燒殺搶三光政策的鐵帽子王騰格勒十萬遊騎的張果仁,還有以布衣出身帶領一幫師兄弟創立孔雀王朝和西風大武分庭抗禮的孔雀王贏千孤——

世人隻知道這些耳熟能詳的名字背景神秘修為通神,每個人都是那個時代的星星或者月亮,是照耀整個神州的英雄俊傑。

但是燕伯來卻知道他們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來自星空學院。

雖然近千年來神州太平,國與國之間競爭激烈又保持著唯妙的平衡。沒有聽說過什麽讓整個大陸都為之傾倒的星空巨子,但是,這並不代表著星空學院已經被人遺忘。

也沒有人敢遺忘。

這樣的一所學校,誰不願意把自己家的子孫後代送過去深造?

上至王室貴族,下至名門名派,哪一個不是耗費心思地把自己最傑出地人才送進去?

燕家當年主推的人物就是燕伯來,結果燕伯來被星空學院拒收。沒有理由,星空學院從來不會向別人解釋緣由。

燕伯來成為一方大員江南城主之後,又在他的大力推動下想把燕相馬送過去——當然,這一次在家族內部就被否決掉了。因為崔家要推的另有其人,而燕相馬的資質修為和那個年輕人也確實相差甚遠。

那個年輕人被星空學院否決,一怒之下進入鬼域發誓不入枯榮死不休。燕伯來不死心再一次把兒子送了過去,結果燕相馬不出意外的失敗了。星空學院拒收,和當年一樣也沒有說過拒收的理由。

他們燕氏一門對星空學院心存向往,也為了把自己家族的優秀子弟送進去付出了巨大的時間精力包括錢財等物。結果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

現在卻有人跑來對自己說,李牧羊被星空學院錄取——而且是學院裏麵那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家夥騎鶴下江南萬裏迢迢送來了錄取喜報。

那個一直以來都沒有被他放在心上的家夥,他到底有什麽樣的能力和魅力?

連這樣一個廢物都能夠進入星空學院,那麽他和兒子燕相馬的失敗——是不是太刺眼了一些?

想到自己堂堂的江南城主,閑雲上品的修為境界,竟然還不如一個普通少年來的耀眼突出,即便是以燕伯來的心性都難以做到古井無波,心火上升,心緒難平。燕家的《烈焰心法》原本就走得是至剛至霸的路子,想要完全地壓抑自己的情緒實在太難太難。

“文試第一。”黑袍男人說道。“據說李牧羊是第二個以文試第一的成績被星空學院錄取的新生。”

“第一個是那李秋白嗎?”燕伯來冷聲說道。這不是問句,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在他心裏。一葉扁舟下梁山殺數十萬水賊的李秋白當年就是文試第一,而且以詩歌為最,是整個神州大陸都很受人尊重的偉大詩人。

黑袍男人不答,他知道城主大人心中早就有了明確的答案。

“江南城溫婉舒適,富裕平靜,卻也是虎鋸龍盤之地。隻是我還真沒想到一隻小老虎就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李牧羊徒手能夠擊殺烏鴉,文試能得帝國第一,這樣的人哪裏還是什麽平庸少年?就是天都那邊的一群天才人物怕是也不如此子耀眼吧?”

“那些天才少年可都是不服輸的人物。”黑袍男人知道城主想要的是什麽樣的答案。

“那是自然。生於天都長於天都,他們的眼界心氣原本就比其它地方的人要更高一些——上次撒的網,有沒有撈出來什麽小魚小蝦的?”

“沒有。”黑袍男人麵露疑惑之色,說道:“我們將相馬少爺從狙殺烏鴉的事件之中摘出來之後,故意把李牧羊給丟到太陽底下暴曬——結果沒有任何可疑人物來和他聯絡,也沒有任何人再來刺探或者刺殺,就像他成了一個透明人一般。此事著實詭異。”

“哼,小魚小蝦沒有,倒是有一條巨鱷在背後攪弄風雲。如果沒有後力推動,你以為江南城一個糕點鋪老板的兒子能夠被星空學院錄取?星空學院再過神奇,也不可能眼線遍布天下——也不好好想想,凡人之子,如何能夠有機會踏足星空?背後之人實力強悍,出乎我們意料之外啊。”

“城主的意思是?”

“除了王室和王族,能夠將一個布衣少年推入星空的還有幾家?”

“城主的意思是?”

“既然李牧羊是我江南考生,而且又獲得了文試第一這樣的榮譽,我們城主府自然是要厚賞考生,以資獎勵。也要對他的成績大力宣傳,以便讓後進學子以其為榜樣迎頭追趕——按照慣例,別的行首州府如期有考生獲得帝國第一的名頭,都會有什麽樣的獎勵?”

“獎勵金幣或者其它的一些實用之物。”黑袍男人說道。“行首五百金幣,州府兩百金幣。”

“我們翻倍。”燕伯來眼神裏有凜冽之光,伸手拾起桌子上的一枚紅通通地聖女果,手指頭猛地用力,就將那聖女果給擠得汁水四溢。“不,我們翻十倍。獎勵李牧羊兩千金幣。”

“城主,怕是這不合規矩。”

“江南富裕,自然不是其它州府可比。”燕伯來笑嗬嗬地說道。“再說,本城主愛才,多獎勵一下年輕俊傑又有何不可?”

“是。”黑袍男人躬聲答道。“我會操辦好的。”

燕伯來擺了擺手,說道:“去吧。”

等到黑衣人離開,燕伯來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他看著桌子上的那份抄錄的英雄榜,解開繩帶將其慢慢地攤開。

他看著榜首的名字,嘴角浮現一抹冷意,說道:“文試第一,卻不在這英雄榜上。隻要查一查在這上麵動手腳的人,就知道是誰在背後放牧這隻羊了——李牧羊,你當真以為你能夠隱藏起來嗎?”

……

……

陸家。花園。

陸行空一邊欣賞著園內風光,一邊輕輕地活動著胳膊手腳。

剛才連續見了六撥人,喝了十幾杯茶。就是他的身體異於常人,也著實有些煩悶難當了。

到花園來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看看這帝都的天都櫻絢爛開放,心情也輕鬆舒暢了許多。

“——崔家那位遠赴江南避開家族內鬥的小姐回來了,據說過一段時間就會去西風大學讀書——”看起來要比陸行空蒼老許多的老管家在旁邊小聲地匯報著說道。

“嗯。是時候回來了。讓契機過去看看她,選幾份禮物送過去。”

“契機小姐怕不是願意,她和那位小姐並稱為帝都三明月,但是這三明月的關係可就實在不怎麽樣了——”

“那就更要去了。”陸行空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崔家小姐在江南遇刺,這件事情天都震動。契機過去看望一下也是理所當然的。契機長大了,她懂得這其中的深意。你就說是我安排的。”

“是,老爺。”管家恭敬地答應著說道。“還有一件事情,聽說江南那邊燕伯來把對牧羊少爺的賞格提高了十倍,以一城之主的身份獎勵了李牧羊兩千金幣,並且對其讚譽有加,稱其為‘江南名駒’這件事情已經在天都傳開了,天都的一些年輕人都開始打聽李牧羊到底是何方神聖——”

陸行空臉色平靜,不見慍容。

他伸手折了半截花枝放在手裏,輕聲說道:“燕伯來一府之才,放在江南倒也是相得益彰。偏又心存野望,怕是以後難以善終——”

“老爺,牧羊少爺那邊——”

“既然說過要放養,些許小事理他作甚?”陸行空聲音清朗地說道。“回去吧,還有事情需要處理。”

“是。老爺。”管家低頭退讓一邊,等著陸行空返身回頭,他這才小心翼翼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