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牧羊虎視耽耽的眼睛，開明獸再一次緊張起來，急忙解釋著說道：“你不要被外界的那些說書人給蒙騙了。你想想，讀書人說的話，怎麽可以相信呢？他們說開明獸的晶魄可以驅逐幽冥寒氣，這完全是胡編亂造，是杜撰瞎寫——”
“不試試怎麽知道？”李牧羊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樣，看著開明獸說道：“外麵有不少仙卷秘典提到你的存在，說是開明獸晶魄是世間至純至靈之物——”
“他們都這麽說我？”開明獸的九顆腦袋皆麵露喜色，關切問道。
“又有與生俱來的火屬性，是那地底幽冥之氣的天生克星。食之可解打龍釘。”
開明獸又變得氣急敗壞起來，怒聲說道：“妄言，皆是妄言——你想想，那些編書人又沒有吃過我的晶魄，甚至都沒有見過我。怎麽可能知道我的晶魄可以解那幽冥寒氣呢？倘若你聽信他們的饞涎將我給殺了，吃了，到時候發現我的晶魄根本就解不了你體內的幽冥氣，怕是會後悔莫及——那個時候，可就再沒有人或者動物能夠助你洗髓換血了。”
李牧羊麵露沉思的表情。
開明獸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李牧羊的表情，生怕這個人心思一狠就要把自己給幹掉了。
良久。良久。
“那就按照你的辦法進行吧。”李牧羊出聲說道。早就決定下來的事情，隻是當真走到這一步，李牧羊卻又有些忐忑不安。
洗髓換血，當真就可以解了自己體內的幽冥寒氣嗎？
換血過程中，倘若這個樣貌可愛但是又因為九顆腦袋湊在一起顯得詭異之極的家夥心生歹念怎麽辦？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對這頭怪獸沒有什麽信任感，不願意將自己最寶貴的性命托付到一隻動物的手上。
“那我們這就開始吧。”開明獸鬆了一口氣，生怕李牧羊反悔這個決定，立即跳起來開始忙活。“你先脫光衣服浸入天池。”
不見李牧羊有任何動作，身上的黑色長袍就自然飄飛而去。徑直掛在一棵桃樹的枝椏上麵。
開明獸不敢看李牧羊的**，羞澀的閉上了眼睛。
等到它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李牧羊的身體已經躍進了天池之中。
池水微溫，卻並不燙人。
輕輕的、柔柔的，就像是初升的太陽，或者說那田野裏吹拂而過的曖風。
李牧羊的身體被池水浸泡，瞬間有種呻吟出聲的衝動。
太舒服了，太幸福了。
有種身入此池中，再也不願意出去的感覺。
因為這個池子，李牧羊開始對這次的治療多了一點點信心。
池麵仙霧繚繞，看不清楚李牧羊的身體，隻有一顆腦袋在那仙霧之外。
開明獸看著李牧羊，說道：“你確定——要以人族的軀體來接受這次治療？”
“是的。”李牧羊點頭說道：“我確定。”
“我還是建議你用龍族的身體——龍族強大，而且生命力極其頑強。”開明獸很難理解李牧羊的選擇，出聲說道：“龍族是半神之體，原本就有亙久的壽命。用龍族的身體來洗髓換血，大概有七成的把握，但是用人族的身體，大概隻有四成——你也知道，和龍族以及其它的種族相比，人族的身體太脆弱了。倘若你的肉身毀滅，就算你將自己的神魂封守住了，又有什麽意義呢？”
“你說過，倘若用龍族的身體來治療，以後就隻能以龍族的身體來活著——”
“是啊。洗髓換血，是要對龍族的身體有一些傷害，不過，想要恢複成人型的話，再修就是了——百年或者數百年，你還是可以恢複神格，以人族的形態在人間行走——”
“可是——”李牧羊輕輕歎息，說道：“我在乎的那些人，他們等不了那麽久。”
“誰不願意做龍族呢？也真是奇怪。不過我會盡心盡力，定然不會讓你出什麽事故。”開明獸嘮叨說道。
“那就開始吧。”李牧羊閉上了眼睛，沉聲說道。
“可能會很痛苦，還希望你能夠忍耐——”
李牧羊的嘴角浮現一抹嘲諷，說道：“倘若你體內有八根幽冥釘，你會對世間所有的疼痛折磨都不會再有任何的畏懼感——”
開明獸看著李牧羊疲憊又堅決的眉眼，說道：“人族也真是厲害，什麽事情都能夠做的出來——這幽冥釘不是大奸大惡又天資過人之輩是不可能創造出來的。獸活得不容易，人也活得不容易啊。”
“所以，人族才是神州的主宰。”
……
天池池麵，白色的霧氣變成了紅色的霧氣。
天池裏麵，白色的池水變成了紅色的池水。
天池之中，血肉模糊，讓人不敢多看。
開明獸站立在天池邊緣，九張小嘴同時張開又同時合上，念念有詞。
天池邊緣萬年不謝的桃花開始凋零，綠草開始枯萎。那院子裏的盈盈春意消失不見，取之而來的是那滿滿的死氣。
《枯禪聖抄》！
開明獸用《枯禪聖抄》抽取萬物生機，強行注入李牧羊的身體裏麵。
在李牧羊神魂出竅的這段時間，用萬物生機來強壯他的身體，讓他的肉身不會瞬間枯萎，變成一堆沒有生命力的爛肉。
那樣的話，就算用《星辰忘憂功》守護心神不失，神魄不散，那樣肉體死亡，神魂無處安放，怕是到時候還得再行奪舍之事——
魔族為何會被稱之為魔？便是因為他們的修行之法多走刁鑽邪詭路線，動輒便取別人的神魂肉體為自己所用，手段殘忍，多造殺孽。
倘若李牧羊的肉體死亡，便也需要重新尋找可以安放靈魂的軀體。而且，還必須是鮮活的，有靈魂的軀體。那樣的話，原軀體的主人又該如何？
咕嘟咕嘟——
天池之中，水溫極高，池水還在不停的冒著泡泡。
龍血性熱，而且又帶著濃烈的髒氣汙氣，灌注天池之中之後，和天池裏麵清正純和的神宮氣息產生了排斥和衝突，一方為黑暗，一方為光明，兩股強大的力量你來我往，你進我退，你衝我擋。攻防互換，廝殺的不可開交。
開明獸念完咒語，這才一臉疲憊的緩緩睜開了眼睛。
它看著天池之上那濃烈的血霧，以及血霧之中閃耀的一顆透明光珠，瞳孔裏麵閃現出一抹狠厲。
“那惡龍現在肉身肢解，由《星辰無憂決》守護神魂不散——倘若我們現在動手將它的肉體毀滅，將它的晶魄給一口吞噬，怕是又將生出無數功力——”開明獸的一顆腦袋出聲說道。
“他打了我們，羞辱了我們，還威脅我們為它做事——我們是開明獸，是昆侖神宮的守護神，他如此的對待神明，不誅不足以平心恨——”另外一顆腦袋也出聲附和。
“再說，倘若此時不將其擊殺，若是等到它康複歸來，他再以武力威逼我們為他做其它的事情怎麽辦？聽說他是為了自己和親人前來尋找我們摘取晶魄——也就是說，除了他自己，還有另外一位至親人物也同樣的身中幽冥毒氣而難以活命——既然那個親人沒跟著一起來，那他定然會想辦法讓我們跟他一起去的。我們明明已經告訴過它，隻要踏出神宮一步，肉體就會瞬間灰飛煙滅——那樣的話，他隻需要將我們的晶魄帶回去給他的親人治療就好了——”第三顆腦袋也同樣的出腔幫忙。
開明獸想及此處，眼裏的凶光更甚。
它伸出一隻爪子，然後將那顆透明光珠給召喚到了自己的爪心。
隻需要稍稍用力，這光珠裏麵包裹著的李牧羊的神魂便會就此毀滅。
當然，那是極其浪費的行為。
它隻需要一口將這個透明光球給吞噬進去，不僅僅解決了李牧羊這個隱患，而且還有可能因此而增漲功力，實力更加的強悍。
要知道，它吞噬的可是一頭龍的晶魄啊——
開明獸越想越是動心，越想越是激動。
它的爪子握著那顆透明光珠，然後朝著自己的其中一張嘴巴裏麵送過去。
“不行不行。”又有一顆腦袋出聲阻止。“那少年人雖然行事凶惡，但是看起來也不似壞人。剛才他明明可以選擇最簡單的方式，直接將我們殺了摘取晶魄便好，但是，他卻選擇了這般危險的方式——”
“就是。少年對我們如此信任，倘若我們趁其治療的時候將其給殺了，此事若是傳了出去，昆侖神宮的信譽毀滅，開明獸也將臭名遠揚，以後那些說書人怕是寫到我們的時候再也沒有什麽好話了——殺人不妥——”
……
此時此刻，開明獸的肩膀上有九顆腦袋在打架。
三顆腦袋覺得李牧羊欺負了自己，而且等到他康複之後還會殺掉自己，所以建議趁此良機將其殺掉。
又有三顆腦袋覺得李牧羊願意以命相托，那是對自己的信任，倘若將其殺了，就辜負了這份信任，以後還有可能臭名流傳千古——
還有三顆腦袋在中間勸和，殺也可以，不殺也行。但是要以和為貴，兄弟之間最好不要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