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眼裏的血霧變淡，然後瞬間消失不見。
他恢複了人族的瞳孔，那眼神也像極了李牧羊的眼神。
李牧羊看著那逐漸逼近的金色蓮花，眼裏露出了驚訝和憤怒。
以燃燒本體釋放出來的金色蓮花確實讓人不可小覷，外表越是溫和，爆發出來的威力也越是恐怖。
讓李牧羊憤怒的是，這個老和尚不惜以身隕葬也要將自己屠殺——他到底對自己有著多麽強烈的深仇大恨？
嗖——
白龍巨大的身體在迅速的縮小，縮小，很快就縮小成為一條白色的小龍，然後那頭白色小龍在天空之上盤旋一周化作了李牧羊的本體模樣。
“蠢貨。”李牧羊的身體屹立在半空之中，聲音冰冷地說道。
無論多麽高尚的愚蠢，都是愚蠢。
在李牧羊眼裏，蓮花大師就屬於一個高尚的蠢貨。
他也清楚，蓮花大師寧願犧牲自己，燃燒自己的性命也要把自己幹掉，為的肯定不是自己的利益，相反，他比麵前匯集起來的數千人族要高尚許多。
畢竟，他很有可能因此掛掉。
可是，他越是用力，越能夠證明自己是一個蠢貨。
“蠢貨。”太叔永生並沒有被蓮花大師的無畏犧牲所感動，或者說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
他一臉厭棄的模樣，說道：“為何人族就有那麽多蠢貨呢？現在的一些晚輩修行破境難道都不需要腦子了嗎？”
“院長，何出此言？”站在旁邊的千度疑惑問道。
“萬年以前的深淵入侵，龍族為人族奮力抗魔，可以說是擊敗深淵族的主力軍。現在深淵族那邊蠢蠢欲動，怒江之下的封魔結界受到魔族的萬年衝撞隨時都有可能破裂倒塌。到時候那些三隻眼睛的怪物們衝破結界，像是鯉魚一樣從那怒江紅色的江水之中冒出頭來，密密麻麻的鋪滿江麵，人族又當如何抵擋？”
星空院長太叔永生一臉怒氣地說道。他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化解人龍兩族的矛盾？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替自己說話，甚至寧願冒著天下之大不違也要用自己釣來的龍魂為李牧羊續命——
就是因為他長年坐鎮斷山，守護在怒江之畔，結界邊緣。他清楚深淵族近些年越發狂暴的行徑，他更清楚那些怪物隨時都有可能打破結界闖入神州。
“倘若不能將那些怪物阻擋在怒江之畔，將他們再次封印在深淵地底，他們就有可能沿著花語平原一路向東，然後屠盡人族，將黑暗和戰火撒滿人間——那個時候，以深淵族不死的戰力和強大的繁殖能力，人族還有任何希望嗎？”
可是，麵前這個老和尚卻想要殺死李牧羊——殺死世間唯一的龍族。那個當年曾經幫助過人族抗擊過魔族的龍族，那個今後仍然有可能幫助人族抗擊魔族的龍族。
這不是愚蠢是什麽？
千度一臉擔憂的看著高空之上的李牧羊，說道：“院長，既然你知道這些秘莘，為何不立即向大家說明？這樣的話，就可以化解幹戈，人族和龍族才能夠達到真正的和解——”
“如何真正的和解？”院長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的笑意。“龍族願意嗎？你喜歡的那頭小龍融合了當年那頭黑龍的記憶，他心裏什麽不明白？但是他和你提過這些嗎？倘若現在深淵入侵，他會幫助人族共渡難過嗎？整個龍族都被人族給屠殺殆盡，他受了人族那麽大的委屈，他為什麽要幫助人族來做這些事情？”
“也幸好有父母親情可以將其牽絆，不然的話，怕是深淵惡魔尚且沒來，他就自己對人族大開殺戒了——他為什麽罵蓮花大師愚蠢，就是因為他心裏清楚這一切——他知道自己的價值，所以才罵那些想要屠殺他的人是蠢貨。”
“再說，人族這邊就更難說通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一已私利，他們什麽事情做不出來？人與人之間有利益之爭，國與國之間也有利益之爭——很多年以前，我就察覺到深淵之族的暴動，我發現他們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對結界的攻擊越來越凶猛。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暗中聯絡九國皇室，想要讓大家停止戰爭，合兵匯力共抗魔族——你是孔雀王族的公主，你說說，這些人孔雀王朝的戰爭還少嗎？”
“——”太叔永生的這個問題讓千度無言以對。人與人之間有江湖，國與國之間有爭鬥。雖然孔雀王朝這些年沒有舉國之力的大型戰爭，但是，邊疆衝突卻是不斷。
“人們總是存有僥幸心理，總是認為最壞的事情不可能發生。再說，數萬年都沒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怎麽可能在這百年之內就發生呢？就算深淵族當真打破結界，衝破怒江封鎖，怕是人人都避之不急國與國之間盡可能的保存實力——我隻是星空學院的院長，我不是這星院之下的院長。人心百變，神州子民兆萬，我又如何能夠影響到每一個人的想法呢？如何替每一個人做出正確的決定呢？”
他指了指麵前的場麵，說道：“就是眼前的人心我也掌控不了啊。”
“那我們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互相殘殺？”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
……
金色蓮花懸浮在高空之上，蓮花大師被蓮花包裹，和對麵化作人型的白龍李牧羊對立而戰。
蓮花大師一臉的莊嚴肅穆，全身金光閃閃，看起來就像是神佛下凡。
“阿彌陀佛。”蓮花大師口誦佛號，出聲勸慰著說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少造殺孽，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如此爛殺無辜，怕是天都不容你。”
“天容我，是你們不肯容我。”李牧羊冷聲說道：“我一個人不曾殺的時候，你們便想要將我殺了。與我而言，多殺一個，少殺一個，又有什麽區別？”
“阿密陀佛——”蓮花大師盡了最後的努力，知道自己難以勸說李牧羊聽從自己的勸告，然後便雙手合十，雙眼微閉，不再說話。
金蓮盡情綻放，金光盡情揮灑。
當那金色蓮花成了一團金色的光輝，蓮花大師的身體在那金蓮之中完全消失不見之時，那朵巨大的金色蓮花突然間朝著對麵的李牧羊衝撞而去。
就像是一輪金色的驕陽，拖著萬千道金色，想要將李牧羊那小小的身體給焚化成灰。
轟——
雪花消融，堅冰融化。
在那灰蒙蒙的天空之上，出現了一道金色耀眼的光柱。
轟轟隆隆而來，仿若神跡。
李牧羊冷冷凝視著那金色的太陽，身體突然間飛速的旋轉起來。
轟——
在那白色的旋渦之中，一頭白色的巨龍衝天而起。
白龍張牙舞爪，仰天長嘯。
轟——
又有一頭白色的巨龍衝天而起，和前麵那頭白龍騰挪交錯，身體糾纏在一起向九重天之上急衝而去。
轟——
轟——
轟——
……
傳來九聲巨響。
連續有九頭白色巨龍從那旋渦之中衝突而出，朝著天空之上騰挪纏繞。
那九頭白色巨龍在高空之上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圈，然後九頭白龍同時張嘴噴射出巨大的火焰。
“那是什麽？怎麽會有九頭白龍？”
“龍族不滅，原來都隱藏起來了——”
“不，這些都是那頭白龍的分身之法，他將自己的龍魂抽取出來，變成了九頭白龍——”
……
“《九龍灌頂》——”太叔永生見此大驚，說道：“這混蛋小子是準備大開殺戒了嗎？”
“《九龍灌頂》？”千度稍一深思，便想起來自己在某本宮廷密本上讀過有關《九龍灌頂》的講述。當時她覺得龍族實在遙遠，而這招《九龍灌頂》大抵是早已經失傳的神話——
卻沒想到今日能夠親眼所見。
而且是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使出來的。
九龍灌頂！
需要九頭龍族王者共同來施展神力，完成這一強大的攻擊之力。
龍王有特殊的分身之法，可以以一化九，完成此壯舉。
《九龍灌頂》，龍王的至高秘籍！
也是龍族的不傳之秘籍，除了龍王，即使是最高等級的龍族王族都不可輕學。
這是牧龍之法，是征誡之力。
呼——
九頭白龍嘴裏噴出來的火焰匯集成一處，然後那火焰變成了黑色，瞬間又變成了透明的白色。
天空之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一個巨大的白色窟窿。
那翻滾的黑雲，那暮色的天空，都被這龍火給點燃，繼而燒化。
那窟窿越來越大，急速的向遠處蔓延，就像是要把整片天邊都給燒盡似的。
轟——
那白色的龍火從天而降，朝著那朵金色的蓮花急衝而去。
金色的蓮花被攔截，被包裹。金色的蓮花消失不見，成為那白色龍火中的一部份。
轟——
一聲巨大的聲響從那龍火之中響起，強大的爆炸破將周圍的數千人族給衝擊的九零八落，那些距離近的直接被碾滅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