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瑜再次醒來的時候,精神狀態明顯要比初來的時候要好上許多。

她大多數時候守護在陸清明的身邊悉心照顧,也抽出時間不停的去應酬寒暄見各色人等。

公孫瑜和陸天語的到來對風城的意義還是極大的,因為在不少人的心裏,公孫瑜和陸天語才是真正能夠代表陸氏的人物。

譬如那些在廝殺之中幸存的風城將士們,譬如宣布世代效忠陸氏的公輸家族。

在他們的心目中,公孫瑜幾十年來都是陸氏的主母,陸天語也一直是陸氏的小少爺。

突然間冒出來的那頭小龍人算是怎麽回事兒?

他到底是敵是友?他到底是龍還是人?他到底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

所有人都沒有和龍族打交代的經驗,甚至在和他說話的時候都有一種壓迫感——他們擔心一言不合眼前的俊美少年就化為巨龍打個噴嚏就把他們給燒成灰燼。那樣的場麵他們又不是沒有見過。

誰敢冒這樣的危險啊?

不得不說,他們對李牧羊是有畏懼和隔閡的。雖然千度和林滄海等人都做了不少工作,譬如千度拉著李牧羊的手在大街小巷裏麵散步轉圈圈,再譬如林滄海拖著李牧羊四處的吃美食喝烈酒差點兒拉著他喝花酒找幾個軍妓去給李牧羊**以此來向世人證明李牧羊是個實實在在的男人——

畢竟,雖然很多男人不要臉的稱自己褲襠下麵的那玩意兒為龍根,可和真正的龍根相比還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個問題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解決的,還需要更多的時間,或者說——契機。

風城易主,公孫瑜和陸天語歸來的消息傳出去後,立即就有不少原本就忠於陸氏的將軍率領著手下部卒前來投靠。

不過,千度對此事處理的極其小心謹慎。

讓人再三確認這些人的身份以及對陸氏的忠誠,然後才讓領軍的將軍前來和公孫瑜見麵敘舊,其它士卒則提供帳篷糧草在風城外麵駐紮。

“這不是個好兆頭。”站在風城城牆之上,看著城牆腳下一塊又一塊剛剛搭起來的帳篷方陣,千度表情凝重地說道。

“王姐,來的人越多,咱們的實力就越強。為什麽不是個好兆頭?”林滄海笑嗬嗬地說道:“陸老將軍是西風戰神,我們黑炎帝國的將軍最怕的就是和陸家的狼騎軍廝殺,一旦碰上,取勝不易,就算勝了,戰隕率也極高。很多時候一個軍團整個都打完了,沒有一個活口——以陸老將軍在西風軍界的影響力,有這麽多人前來投靠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嘛。”

“有人前來投靠陸氏,我自然是高興的。”千度出聲說道:“但是,來的人越來越多,想要辨別這些人的忠誠度就越發的困難。有些人以前忠誠,誰能夠保證他現在忠誠?誰又能夠保證他以後也忠誠?西風帝國看到這邊的狀況,定然也會向這裏麵摻一些沙子,為的是給他們以後反攻創造機會在風城內部製造混亂——”

“再說,現在是寒冬臘月,外麵冰天雪地的,創收不易,將士雙對被褥和糧食的消耗是極大的。前來投靠的將士們確實帶了一些口糧,卻也很難維持太長的時間。風城雖然是邊疆重鎮,倘若按照這種規模發展下去,怕是城內的糧食很快就要耗費幹淨。到時候糧食沒有了,就連軍民的肚子都喂不飽,又如何守城?”

“就算西風帝國到時候不來進攻,隻需要讓人散布城內缺糧的消息,怕是城內城外就要亂了起來——肚子填飽了,才有資格談勇氣,談忠誠。不然的話,我們憑什麽要讓這些士兵為我們打仗?”

“竟然這麽嚴重?”林滄海一臉的驚訝,出聲說道。

“最關鍵的是,這些將士誠心來投,我們還不能將其拒之門外。不然的話,隻會讓他們寒了心,也會讓其它仍然心係陸氏的軍人們寒心。以後再想將他們收編過來,怕是難上加難——”

林滄海有些煩躁的搖了搖頭,說道:“反正有王姐在,這些麻煩事定然是迎刃而解。我還沒有見過王姐解決不了的事情。”

林滄海醉心劍道,對行軍作戰後勤布局之類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一聽說這些麻團事就有些頭痛,索性丟給自己最信任的姐姐。他知道,反正姐姐也不會讓他為難的。

千度看向李牧羊,說道:“這是陸氏家事,理應由陸氏作主。迎也好,拒也罷,應當由他們自己人來決定。我就不摻和了。”

千度不願意接鍋,索性就把麻煩推到了李牧羊的麵前了。

李牧羊眉頭緊皺,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解決這個棘手問題的辦法。

他是一頭龍啊,他說什麽——別人也不一定聽啊?

就算聽了,那也是畏懼,是害怕。恐怕不會誠心投誠吧?

林滄海苦著臉安慰李牧羊,說道:“王姐不願意幫你,那你就隻能自己想辦法了——別看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辦。迎也不是,趕也不是,總得有個章程不是?”

李牧羊看著城外密密麻麻的軍伍帳篷,心想,要是父親能夠清醒過來就好了。他久經沙場,想來有辦法解決眼前的難題。

城主府。議事大廳。

公孫瑜坐在正堂主位,身後站著李牧羊陸天語等人。

千度和林滄海身份高貴,也陪同著坐在她的左右手。

公輸族人以及前來投靠的眾多領站立左側,孔雀王朝和黑炎帝國的高級將領站立在保側。

這算是風城易主之後的第一次高級將領會議,也是陸氏族人和其擁護者的一次見麵會。

因為陸行空新喪,公孫瑜身穿素袍,頭戴竹髻,鳳眼環顧四周,自有一股子端莊威嚴。

“陸氏遭遇大難,家毀人亡,差點兒遭致亡族之禍。承蒙諸位不棄,將士效死,謀士用智,才保存了陸氏僅存的幾棵獨苗。我不想在這裏說任何感謝的話,因為陸氏一族的感恩是要用實際行動來履行的,滴水之恩,必定湧泉相報。隻要陸氏族人不絕,這份恩情就要世世代代的傳承下去。”

“公孫夫人務虛客氣了——”

“某深受陸氏大恩,怎能不死戰到底?”

“陸氏曾拯救公輸一族之性命,公輸一族本應如此——”

……

眾人紛紛出聲勸慰。

公孫瑜依次和眾人點頭致意,接著說道:“陸氏遭遇的問題,必須要陸氏之人親自解決。老爺不幸喪於叛賊之手,清明又身受重傷,一時半會兒難以理事。老婦年老,天語年幼,契機性格孤冷,不喜雜事,怕是都難以擔當重任。”

頓了頓,公孫瑜看著眾人說道:“所以,今日請諸位過來,也是想請大家給我做一個見證——”

公孫瑜轉身,看著李牧羊說道:“牧羊,你出來。”

李牧羊從公孫瑜身後走了出來,站在公孫瑜的身前躬身行禮。

“此子牧羊,實為我陸氏血脈。隻因——隻因老爺心存保全之意,在他出生當晚便由我最信任的家人羅琦李岩夫妻帶走,遠赴江南隱居生活。雖然相隔萬水千山,但是血脈相連,骨肉親情不斷。李牧羊,他是我和清明的長子,也是老爺的長孫,是陸氏的長孫——”

公孫瑜的眼眶再次泛紅,這兩日她也不知道到底哭了多少回了。

她看向李牧羊,說道:“今日,我想請在場所有人都給我們母子做個見證,陸氏正式將牧羊孩兒收回,牧羊也正式成為我陸氏子孫,我將——”

公孫瑜的聲音咺咽,難以為續。

李牧羊跪倒在地,沉聲說道:“母親。”

陸天語趕緊掏出手帕遞了過去,輕聲勸慰著說道:“母親,別哭了。別傷了身體。”

公孫瑜接過手帕擦拭眼淚,然後伸出手來,李牧羊趕緊將自己的雙手遞了過去。

“從今日起,我將陸氏一切事務交由長子牧羊身上,在清明傷勢未全愈之時,牧羊就是我陸氏少主——”公孫瑜拉著李牧羊的手站了起來,她對著站在前列的公輸族人鞠躬行禮,說道:“請公輸一族無芥無蒂,繼續支持我牧羊孩兒。”

“夫人萬萬不可如此——”公輸族上下連忙還禮。

見到公孫瑜長躬不起,族長公輸舸輕輕歎息。

他轉過身來,對著李牧羊站立的方向跪倒下去,沉聲說道:“公輸一族誓死效忠陸氏,日月可鑒,永不失言。牧羊少主若有所示,公輸一族必定唯命是從,絕不忤逆。”

嘩啦啦——

公輸一族的所有人全部都跪倒了下去。

胖子公輸垣傻乎乎的跟著叔伯們跪倒下去,等到他抬起頭看向李牧羊時,又覺得這樣不太對勁兒。

自己和李牧羊是兄弟,就連兄弟的命都是自己救下來的,怎麽能跪自己的兄弟呢?

那不是跟自己家的兄弟見外嗎?

剛想爬起身來,九叔公輸鵲一巴掌抽在他的後腦門上。

胖子的膝蓋一軟,再一次跪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