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是龍？

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方今春深，龍乘時變。

生鱗幻爪，肉身無敵。

騰雲駕霧，口吐龍息。

這才是龍族。

是天生半神，是世間強者。

怎麽可以怕死而卑躬屈膝，畏獨而噤若寒蟬？

“李牧羊。”紫陽真人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指著李牧羊說道：“你如此行事，誰能幫你？難道你就當真要讓自己孤零一生，成為那世間唯一的一頭巨龍嗎？”

李牧羊明白千度和紫陽真人的擔憂。

誅殺人族，當眾誅殺人族，這是大忌。

這樣隻會讓那些人族會更加痛恨你，仇視你，使人族和龍族之間有著難以化解的矛盾和仇恨。

“你對我好，我便對你好。你對我壞，我便對你使壞。這是人與人交往最基礎的準則和道理。可是，為什麽到了龍族就需要區別對待了呢？”李牧羊看著紫陽真人問道。

“就是因為我是龍族，我的體內有一頭龍，所以我就要在人類麵前低人一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別人往我的臉上吐唾沫，我也隻能唾麵自幹，微笑著對人說沒關係——人類都做不到的事情，為什麽需要我這樣一個——一個被你們視為龍族的家夥來做呢？”

“很小的時候，我的母親就教育我說，做人要懂分寸，有尊嚴。因為隻有你活得有尊嚴有體麵，你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個奴才或者被人歧視的對象——作為一個龍族，不也同樣應當如此嗎？如果活得沒有尊嚴，活得一點兒也不體麵，不管是做人還是做龍，都是一個失敗者。這樣的人生，還不如死了，是不是？”

“可是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李牧羊看著紫陽真人的眼睛，說道：“爺爺，你的擔憂我都知道。但是我心裏比誰都清楚，首先，你不要把自己當成一頭龍，當成一個異類，那樣你才能夠真正的和人族融合在一起。就連你自己都覺得你是一個異類，你和他們不是一路人——那樣的話，你越是用力，也就越會使雙方的關係推至更遠的位置。”

“還有，當別人辱罵你的時候，你就狠狠的罵回去。當別人想要屠殺你的時候，你就砍掉他的腦袋——這是人的相處模式，同樣也適合於龍族。”李牧羊看著腳底下的屍體，說道：“倘若我不殺他，就會有更多的人來往我臉上吐口水。等到人數多了之後我就更不能殺他們，他們就開始舉起屠刀來殺我。倘若那個時候我還不殺他們——我就會被他們撕裂成碎片。我想與人為善，他們卻會覺得我的命格比他們賤。”

“所以，我殺了他。”李牧羊用腳踢了踢地麵之上的屍體。“他也必須要死。”

紫陽真人一臉呆滯的看著李牧羊，良久，良久，沉沉歎息著說道：“但願你都想明白了。”

說完，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走了過去。

腳步奇快，身法如煙。

李牧羊看向千度，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

千度用力的點頭，說道：“非常有道理。不能更好了。”

“我保證再不會有人往我臉上吐口水。”李牧羊小聲說道。

千度嘴角浮現一抹笑意，說道：“我想也是。不過，要是再有人往你臉上吐口水，我幫你擦。別急著殺人。”

“好。”李牧羊點頭答應。

正如李牧羊所預料的那般，李牧羊殺掉了那個叫做“張大軍”的兄弟後，所有人看到他都畏懼後退，就是看向他的眼神都躲躲閃閃的，生怕和李牧羊的眼神給碰了個正著。

如果你沒辦法讓人愛你，那就努力的讓人無視你。

如果兩者都做不到的話，那就讓他們怕你吧。這是最安全的做法。

在千度的帶領下，兩人沿著染血的石階，登上那殘破不堪有些地方都已經化為灰燼的風城城樓。

城樓之上，一個身披黑甲頭戴鷹盔的年輕將軍正在指揮無數魔鷹大軍抬動巨石修徹城牆。

“用力，把那個口子給我堵上——留那麽大的縫隙，你想讓他們直接用箭射爆你的腦袋？”

“你們幾個在幹什麽？加把勁兒啊，中午還想不想吃肉了？”

“你們今天要是能夠把這一段城牆給我修好了，每人獎勵一瓶風城釀——那酒烈著呢，我聞著都頭暈——”

……

年輕將軍無意間轉身，看到站在身後的李牧羊和千度，嘴角一咧，快步朝著兩人走了過來。

他對著千度躬身行禮，笑著說道：“王姐，天寒地凍的，你快回屋裏歇著。這裏有我盯著，那些家夥休想偷懶。”

千度伸手幫他將肩膀上的灰塵揞掉，說道：“你都不怕冷，我有什麽好怕的？”

“說的也是。王姐有琉璃鏡護身，這點兒風雪算得了什麽？”男人咧嘴大笑，臉頰露出兩個酒窩，笑容極其好看。

“油嘴滑舌。”千度輕聲嗬斥。

“嘿嘿，我這是跟某人學的——”

年輕將軍說話的時候，視線轉移到了李牧羊的身上。

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刀子似的，從由到下，又從下到小，一遍又一遍的打量著李牧羊。

最後，視線停留在李牧羊的臉上，無奈地說道：“當初在星空學院的時候，我還想著，等到你發現我和王姐的真實身份的時候，會不會大吃一驚，瞪大眼睛看著千度說，千度，沒想到你竟然是孔雀王朝的公主。然後又滿臉震驚的看著我說，沒想到你竟然是黑炎帝國的王子——你一個沒家世沒背景的布衣，交往的竟然都是我和千度這種身份的好朋友。可沒想到的是，再次相逢，大吃一驚的竟然是我和千度——當然，也有可能隻有我一個人。我怎麽著也沒有想到，和我在星空學院裏同吃同住一起去圖書館的李牧羊竟然是一頭龍——你說說，這整個神州，還有誰比你的身份更罕見嬌貴與眾不同？”

“——”

千度嗔怪的拍了年輕將軍一記，說道：“滄海，你胡說什麽呢？”

“王姐，我又沒有說錯什麽。”林滄海苦笑著說道。

看到千度的表情不悅，林滄海也不敢忤逆這個從小就對自己極其嚴厲的王姐。

他伸出手來，用力的將李牧羊摟在懷裏，輕聲說道：“我們又在一起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