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李牧羊嘶聲吼道。

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要這麽對待自己?

雙瞳裏麵血霧翻滾沸騰,就像是李牧羊此時此刻的心情。

心裏的那一點點溫暖消失,手臂之上再一次浮現出那漆黑如墨的鱗片。

殺!

殺光這些該殺之人!

“牧羊——”紫陽真人一把握住了李牧羊的手臂,手背之上浮現一團又一團的青色光芒。

在青色光芒的逼迫之下,那些剛剛才在手臂之上浮現的鱗片迅速的退散消失。

鱗片再起,鱗片再一次的消失。

一個渴望殺戮,渴望化龍。

一個不願意讓李牧羊去殺戮,去化龍。

兩人陷入了一場僵持和勁氣碰撞之中。

“牧羊,不要衝動。”紫陽真人出聲喝止。

“爺爺,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李牧羊聲音悲痛,嘶聲啊道。“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原本以為是親人,卻沒想到是歹人。

假借李牧羊對他的信任和依賴,讓李牧羊恢複人身,然後讓人在背後襲擊一劍刺穿身體——

胸口滴血的長劍就是最大的諷刺,最好的證明。

“牧羊,這並非我本意。”紫陽真人沉聲說道。

他死死的抓住李牧羊的手臂,不讓他暴怒成龍,再一次致使這風城陷入火海,將士廝殺不休。

紫陽真人眼神淩厲的盯著那一擊成功轉移它處的鬼王厲攬江,怒聲喝道:“厲攬江,我已經勸解他停止廝殺,恢複人形,你為何還要行此卑鄙手段背後捅刀?”

“卑鄙手段?”鬼王陰冷的聲音從遠處的黑影迷團之中傳了出來。“紫陽真人,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他是什麽?他是一頭龍啊,一頭惡龍——你剛才親眼所見,它是如何殺人毀城的。如此惡龍,人人得而屠之。就是我這個孤魂野鬼都知道為人類生靈貢獻自己一份力量,怎麽反而是神州名門正派的道門反而拖人後腿了?”

“怎麽?難道你們道門是和那頭惡龍是一夥的?不然的話,紫陽真人又有什麽理由如此憤怒呢?”

“厲攬江,你這種宵小之輩無恥之徒,豈會知道化幹戈為玉帛的意義?”

“化幹戈為玉帛?”厲攬江狂笑出聲,猶如老鴰夜啼。“紫陽真人,我尊稱你一聲真人——你剛才說什麽?化幹戈為玉帛?你說要讓人族和龍族化幹戈為玉帛?我剛才說你老糊塗了,看來一點兒也沒有看錯你。隻要是稍有智慧的人,都不會說出這等幼稚之語——就連三歲幼童都比你要聰明。龍族凶險,不將其屠滅,人族如何生存?”

“惡龍?”紫陽真人死死的按住李牧羊的身體,不讓他化龍成功。隻要李牧羊不能化龍,就沒辦法發揮出龍族的實力和潛能。以他現在脆弱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是鬼王宮舟一等人的對手。當然,不化龍,也沒辦法繼續殺人,繼續毀滅城池。“你倒是說說,他做過何等惡事?”

“你看到了嗎?”鬼王指著風城裏麵遍布荒野的屍體,說道:“這些人都是它殺的,此戰也因其而起——難道這還不夠惡嗎?這都不算惡的話,那我鬼王——可是神州第一大善人了吧?”

“厲攬江——”

“怎麽?你要殺了我不成?”鬼王有恃無恐地說道。

“紫陽真人,請聽晚輩一言,此子龍族的身份已經曝光,神州正義人士人人見而屠之——還請真人能夠明辯是非,助我們一臂之力,將此子屠滅,到時,有井水處,皆會稱讚真人義舉——”燕伯來拱手說道。他不願意和道門為敵,更不願意和道門的一個真人為敵。所以,主動出聲給紫陽真人一個台階,想要將其拉攏成為“自己人”。

“紫陽真人,你如此這般的替此子說話?難道是要自汙不成?”

“哈哈哈——”紫陽真人大笑出聲,清瘦的麵空也變得陰狠猙獰。“人言可畏,言語殺人。我終於明白——牧羊為何會如此的仇恨你們了。倘若它是惡龍的話,你們這些人——比它要可惡一萬倍,該死一萬倍。”

“牛鼻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就不信了,道門真人敢對我們這些屠龍義士動手,今日之事若是傳了出去,怕是道門會被世人所棄——”

“真是愚蠢之極,事到如今,你以為憑借自己一已之力還能夠保得下他性命嗎?他隻有死路一條。神州修行者無數,每個人都要取他的性命——”

……

紫陽真人的眼神冷洌,就像是在看著一群死人似的。

他一隻手握住李牧羊的手臂,不讓他化作龍形。

另外一隻手抽了出來,握成拳頭。

轟隆隆——

天空之上,有雷霆轟鳴。

哢嚓——

閃電如龍,將那厚得見不到一絲光亮的黑幕給撕裂開來一道巨大的口子。

紫陽真人的拳頭四周有紫火燃燒,那些紫火越燒越旺,火勢也越燒越大,就像是要把天空也給燒出一個大窟窿似的。

砰——

紫陽真人一拳轟了出去。

紫火漫天,天地失色。

整個世間被紫色的光霞所籠罩,就像是所有人都被帶到了一個詭異而魔幻的世界。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仍然是風城,這仍然是西風的邊境。

破爛的城池還在,同伴的屍體也還在。

紫火焚天。

《破體術》!

破拳!

……

……

“呼哧——”

“呼哧——”

……

這是激烈的喘息聲音,以及每一次呼息都被牽扯到的疼痛。

陸勿用看著胸前正在不停向外溢出鮮血的慘烈傷口,不由得在心裏狠狠地唾罵一聲。

他在正麵攻擊那頭惡龍的時候,被他的爪子給抓了一把。倘若不是鬼王神出鬼沒的出手,那頭惡龍自顧不暇,怕是他現在已經被巨龍給抓成一攤爛泥。

雖然他現在的胸口和一攤爛肉差不多的狀況。

“該死的孽畜。”陸勿用在心裏再一次出聲罵道。自從看到李牧羊展現龍形,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吐出這五字真言了。

李牧羊是一頭惡龍,消息傳至風城時,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他本身實力深厚,手下猛將如雲,士卒如虎。

可是,這如雲的猛虎碰到李牧羊幻化的那頭黑龍時,卻被殺得如貓如狗潰不成軍慘不忍睹。

現在,在他身邊的也隻有最鐵杆的幾個心腹。

畢竟,他們的妻兒家小的性命都握在自己的手裏。就是想逃,也是有心無力。

其它人怕是都已經逃跑了,至於跑到什麽地方,就不是他所知道的了。

他背靠著一塊城牆,對著不遠處的一個心腹喊道:“陸遠,可見著陸林?”

“城主,不曾見過。”陸遠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出聲答道。他帶領著城主衛隊一次又一次的去衝擊鬼舞軍團,想要打破一道口子帶著城主離開風城。可是,那鬼舞軍團實在是一塊硬塊頭,無論他們如何能力,身邊的兄弟都快要死幹淨了,還是沒辦法將他們給逼退一步。

陸勿用的心髒不由得往下一沉。

他陸勿用就這麽一個兒子,其它妻妾並沒有給他生下子嗣。嚴格意義上來講,他所有的一切都將由陸林這一個兒子來繼承。

之前他將所有的時間精力都放到了城外的這場戰爭之上,想著麻痹孔雀公主贏千度然後完成四路大軍的合圍將其殲滅。

等到他計策失敗落魄至此,想要尋找兒子陸林的下落時,卻已經失去了兒子的蹤跡和下落。

當他上城牆的時候,還聽人說兒子在城主府後院。那裏麵都是家眷,又有眾多供奉護衛,應當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他知道兒子對李家那個小姑娘有意思的事情,不過,也不過隻是一個叛賊女兒的事情,兒子喜歡,那就盡管拿去用好了。隻要不影響大局就好。

他也沒有見過那個小姑娘,心想,大概是危險來臨,他帶著那個小姑娘提前一步跑進了暗道吧?

城主府內的暗道隻有極少數幾個人知道,恰好陸林是其中之一。

陸勿用隻能如此這般的安慰自己。

陸勿用也不再問,出聲說道:“製造機會,從城主府地下暗道逃離此地,前往大寧。”

“是,將軍。”陸遠沉聲答應。

哢嚓——

哢嚓——

正在這時,一聲清脆的腳步聲音傳了過來。

那腳步聲音很輕,但是每一腳踩在那地上的深雪裏,都會發出極其悅耳的哢嚓聲音。

嗆——

陸遠和他身邊的兄弟們都抽出了手裏的長劍。

陸勿用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我們投降。”

他看著一步步向他們躲藏的地方走來的紫衫少女,出聲說道:“我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