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

“呼哧——”

喘息聲音更加的劇烈。

身上的黑甲破爛不堪,身上的皮肉血肉模糊。

一隻手臂已經被人從手肘處半截斬斷,鮮血如泉般從斷裂處正向外狂噴而出。

他的眼睛血霧彌漫,在那沾染鮮血和肉渣的狼盔麵具看過去,給人一種凶殘狠毒的感覺。

身披黑甲頭戴狼盔的狼騎軍首領,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握著他的斬馬刀。又長又寬的斬馬刀深深的紮在黑土地裏,這才勉強的支撐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著他胸口上那密密麻麻的傷口,一股股血水會從他的喉嚨裏湧現出來。他的五髒六腑也受傷嚴重,怕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他身後的兄弟都死絕了,百名狼騎此時能夠站立,尚且還算活著的也隻有他一人而已。

假如這樣的活著也算活著的話。

他不想倒下,他不想倒在敵人的眼前。

在他還有一口氣的時候,就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出現。

他眼神凶狠的盯著站在對麵的崔見燕相馬,還有其它寥寥無幾的幾名監察史。

崔見和燕相馬表情驚駭,猶如見鬼。

那幾名監察史雙腿哆嗦,仍然處在剛才那一場仿若夢魘的廝殺之中。

崔見看到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眼神惡毒的盯著那個狼騎首領,冷聲說道:“佩服,非常佩服,狼騎軍果然是名不虛傳——怎麽?直到現在還不願意倒下?不願意倒在敵人的麵前?”

狼騎首領一言不發。對他而言,說話是一件極其浪費體力的事情。

“讓你們為我所用,是給你們一條生路——結果你們這些畜牲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是不願意到下嗎?不是不願意倒在敵人的麵前嗎?我就偏偏要讓你倒下來,我就偏偏讓你的腦袋著地。我要把你的腦袋踩進泥土裏麵。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骨頭堅硬,還是我手裏的劍鋒利——”

崔見的身體在原地消失,空中一道白光閃爍,那狼騎首領的雙腿就被他齊齊斬斷。

嚓——

如刀切豆腐般的幹脆麻利。

下半身被斬,上半身身體自然要向下墜落。

狼騎首領為了保持自己身體的平衡不致摔倒,那隻右手緊緊的握著斬馬刀的刀柄。

他用一隻手的力道,用那把斬馬刀做支撐,半截身體懸空的立在那裏。

斬馬刀不倒,他的身體便也不倒。

崔見哈哈大笑,表情猙獰地說道:“有意思,還真是有意思——”

他的身體再一次消失,又有一道銀光閃爍。

嚓——

狼騎首領那唯一的一隻手臂也被他給斬斷了。

他握著斬馬刀刀柄的那隻手被崔見給斬下來了。

雙手盡失,又如何能夠支撐的住自己的身體呢?

狼騎首領的身體搖晃,鼻腔裏麵發出一聲痛哼的聲音。

然後,他的雙手——不,是沒有雙手的兩隻手臂朝著那牢牢的立在黑土之中的斬馬刀抱了過去。

也就是說,他的整個身體都撲向了那斬馬刀的刀刃,就像是要撞擊自殺一般。

嚓——

他的身體下滑,抱著斬馬刀刀身的兩隻手臂也跟著下拉。

鮮血狂噴,那手臂之上又被拉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刀刃幾乎鑲進了那白骨裏麵。

“還不肯倒?還不肯倒?”崔見沒想到這個狼騎首領的生命力竟然如此的頑強,而且對待自己又如此的殘忍狠毒。他提著長劍,大步朝著那狼騎首領的身體走了過去,吼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堅持到什麽時候,等我把你身上的肉一塊塊的割下來——”

燕相馬的身體在原地消失。

一道銀色的光芒閃爍,那狼騎首領的腦袋已經被他給一劍斬下。

啪——

巨大的透露落地,然後在雪地裏麵翻滾。

血流汩汩。

將軍死,狼騎死。

百名狼騎,全部戰死,無一生存。

“燕相馬——”崔見仍然轉身,氣急敗壞的盯著破壞他好事的家夥,怒聲吼道:“你到底在幹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以為你是我的表弟我就不敢殺你?”

“表哥,何必如此?”燕相馬提著染血的長劍,一臉平靜的看著崔見,說道:“如此英雄,應當以禮相待。何必這般羞辱?”

“我羞辱他?”崔見手裏的長劍指著狼騎首領的頭顱,吼道:“你沒看見嗎?是他在羞辱我。是他在羞辱我——”

“——”

看到燕相馬再一次沉默無言,崔見冷笑出聲,說道:“我知道,我的相馬表弟有情有義,是個好人。可是,有些事情卻不得不做——”

他指了指那停泊在屍山和血海之中的黑廂馬車,獰笑著說道:“陸夫人和陸家的天語少爺就交給你了——你應該知道怎麽做了吧?相馬表弟,可不要一錯再錯了。不然的話——後果你比我更加清楚。”

“表哥——”

“怎麽?不願意?”

“我願意。”燕相馬咬牙說道。

他提著滴血的長劍,一步步的朝著那黑廂馬車走去。

他站在馬車的車頭前麵,那拉車的兩頭黑馬感覺到了危險,馬蹄陣陣,嘴裏嘶鳴出聲。

隻是因為韁繩被一名監察史抓在手裏,致使它們沒辦法揚蹄逃脫。

燕相馬手提長劍,猶豫不決。

“陸夫人——”燕相馬沉聲喚道。

沒有人應答。

“相馬表弟,你還在等待什麽?”崔見一臉笑意地說道:“我要是你,就最好不要和他們攀什麽關係了——倘若她當真殺了你,到時候你是殺還是不殺呢?那樣的話,不是更難做出選擇了嗎?”

燕相馬咬了咬牙。

身體突然間躍至半空,長劍揮起,閃發出耀眼的紅色光芒。

哢嚓——

黑廂馬車被劈成兩半。

馬車的馬廂從中間裂開,然後朝著雪地上麵倒塌而去。

馬車之內,空無一人。

“裏麵沒人。”燕相馬一臉驚訝地說道。

“人呢?”崔見跑了過來,他一腳把那半邊馬車車廂給踢飛出去,嘶聲吼道:“人呢?公孫瑜和陸家那個小野種跑哪兒去了?裏麵一個人都沒有,那些混蛋那麽拚命幹什麽?”

“——”

然後,他更加氣憤的盯著那些狼騎屍體,恨恨說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這些狼騎全是死士,是誘餌——他們故意挾裹著黑廂馬車朝著城門衝鋒,然後突圍出去,引得我們整個監察司在後麵窮追不舍。而公孫瑜和陸家的那個小野種卻早就從其它地方逃跑了——他們為了掩飾陸家那個小野種,不惜全部戰死——”

說到最後,崔見的心裏竟然生起了一層敬意。

誰家不想蓄養一批這樣的死士為自己賣力啊?

“三魂七魄。”燕相馬出聲說道。

“是的。三魂七魄。”崔見咬牙切齒地說道:“陸行空戰死,他身邊戰力最強的十個人卻不在身邊。他們去什麽地方了?定然是為了執行更加重要的任務。還有什麽比保護公孫瑜和他們陸家的血脈更加重要的事情?陸天語死了,他們陸家可就絕了根了——”

“現在怎麽辦?”燕相馬出聲問道。

崔見狠狠地盯著燕相馬,說道:“這不是讓你得償所願了嗎?”

……

陸清明猶豫不決。

他知道,是時候了,是時候告訴李牧羊的真實身份。他一刻都不想等待了,他想告訴李牧羊,你不姓李,你姓陸,你是陸氏血肉,是我陸清明的親生兒子。

可是,他又擔心此時此刻告訴他,萬一李牧羊難以接受心生誤會怎麽辦?或者引得他氣血紊亂,導致內傷再起,這是不是得不償失?

“陸叔——”李牧羊一臉疑惑的看著陸清明,他覺得陸清明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牧羊,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陸清明出聲說道。這件事情已經隱瞞不住了,倘若讓李牧羊從別處知道,怕是心裏更是難以接受。

不若自己主動告訴他,也好能夠當場安慰他的情緒,給他一個解釋,讓他——不至於誤會和仇視父親和陸家。

“陸叔,有什麽事情你就直說吧。”李牧羊出聲說道。“都已經走到這般地步了,說大家是一家人也不為過,沒有什麽事情是需要藏著掖著的——”

“那好。”陸清明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灼灼地盯著李牧羊,猛地出聲說道:“你是我的兒子。”

“什麽?”李牧羊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

“你是我的兒子。”陸清明再一次出聲說道。“你是我和小瑜的孩子——你姓陸,不姓李。我是你的父親,小瑜是你的母親。”

李牧羊瞪大眼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然後搖頭說道:“陸叔,我不明白——我姓李,我的父親是李岩,母親是羅琦,李思念是我的妹妹——我怎麽可能是你的兒子呢?”

“一言難盡。”陸清明一臉羞愧的模樣,說道:“當時你出生的時候——”

“我知道。”李牧羊打斷陸清明的話,說道:“我聽母親講過,我出生的時候天降神雷,把我自己劈成了黑炭——可是,這又和陸家有什麽關係?”

“這——你被父親給調換了。”陸清明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柔聲說道:“你出生的那一天天降異像,暴雨傾盆,天雷滾滾——我們等待了很久,等到你出生的時候,突然間有道天雷落了下來,落在了你的身上,你的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具漆黑的焦炭,幾乎沒有任何的生命特征——”

“你爺爺做出了一個決定,讓人把你和你同一天出生的李岩之女調換身體——為了避免被人懷疑,你們被連夜送出天都,趕到了江南。而李岩的女兒卻變成了我們的大女兒,你爺爺給她取名契機——她成了我們的大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