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公無辜——陸氏無辜——”西風君王楚先達滿腔悲憤,嘶聲喊道。

“是啊,陸行空自然是無辜的,陸氏自然也是無辜的。”福王笑得張狂肆意。“陸行空堪稱忠肝義膽,忠臣楷模——可是,托皇兄的福,他怕是要受你牽連了。戲本裏麵不是說得很明白嗎?忠臣都將不得善終。”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是一個為君者必備的素質技能。陸行空性格倔強,思維保守,愚孝愚忠。而且這樣的人還掌控軍權,倘若不能為我所用的話,就隻有死路一條——這樣的人,本王絕對不允許他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想,宋老也是這個意思。”

“你這個混賬東西,他守得可是我楚氏的江山——他忠的可是我楚氏族人——”楚先達的右手手掌裏麵紅光閃爍,然後一掌朝著福王拍了過去。

身為一國之君,基本的防身本領還是要有一些的。

“我要殺了你——”楚先達嘶吼著說道。心裏有著濃濃的悔意,還有那壯誌未酬的悲哀。

他沒想到,一切正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的時候,他們卻遭遇了這樣的打擊。

他為了楚氏重掌權力願意犧牲一切,但是,他的親弟弟卻在背後捅了刀子。

一個人的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

楚先達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當然,每一任君王都會有這樣的錯覺。

自楚氏立西風帝國始,就創立下政權、軍權、監察權三權分立的製度。三方各執一端,彼此製衡。

在第一任西風國帝王的意圖操控下,宋家掌政權,陸家掌軍權,崔家掌監察權。三權鼎立,也是三族鼎立。

可以說,這是最穩定也最安全的做法。

陸家不聽話,就讓崔家出手敲打。

崔家不聽話,就讓宋家出手敲打。

宋家不聽話,就讓崔家和陸家聯合敲打。

而每一任西風君王都手執聖筆和利劍,擔當裁決者和最終分配果實的重要角色。

外麵三權製衡,內裏手握飛羽大軍。可以說,楚氏的皇權穩如泰山,而且日子過得也舒適閑逸。

前麵幾任西風君王都勵精圖治,致使國泰民安,民眾生活極其幸福。在陸氏的率領下,大軍鐵蹄所往,戰無不勝。

立國之初,君臣之間還是相當的和睦與信任的。

但是,隨著國家政權越來越安穩,帝國的版圖越來越寬大,再加上各種利益上的爭鬥以及帝王刻意製造出來的種種矛盾,宋家崔家陸家三家的關係就越來越差,明爭暗鬥的事情也越來越多——

說句實話,君王是樂於看到這種狀況發生的。

畢竟,下麵的官員都不吵架,他這個高高在上的裁判就有可能被他們給架空了。隻有他們不停的吵,不停的鬧,你踢我一腳,我砍掉你一條手,這樣大家才都有事情做嘛——

要是雄才大略之主,自然可以很好的操控和處理這樣堪比在銀線上跳舞的複雜局麵。

但是,並不是每一任君王都能夠懂得這些帝王權謀之術。

數百年前,有一位君王娶了宋家女兒為妻,這位君王的性子懦弱耳根子軟,而且又極其喜歡那位皇後,可謂萬般寵愛於一身。

於是在皇後吹枕邊風以及文官清流的鼓動下,不停的給予宋家封號,不停的給予宋家的這一極增加權重。最後宋家在朝能夠統禦百官,在野有天下學子清流相互呼應,就連陸家手裏掌控的軍隊也一直被他們滲透,派遣族內精銳前去奪權。那個時候的宋家可謂是權傾朝野,無人可與其抗衡。

崔家和陸家自然是不願意啊,可是他們的反對沒有任何作用,甚至因為他們不停的去攻擊指責宋家,導致明宗對他們極其厭惡,不停的去削減他們手中的權利——

於是,宋家越來越大,崔陸兩家也越來越小。最後變成宋家一家獨大的局麵。此舉也為今日之亂埋下了禍根。

後來的繼任者也曾發現這樣的局麵不妥當,君權難以鞏固,帝位猶如一個傀儡。他們也嚐試過爭奪,嚐試過反擊,但是,放出去的權力魔鬼又怎麽可能那麽輕易的重新裝回自己的籠子裏?

原本作為裁決者的楚氏,突然間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賽跑者,成了和崔家陸家處於同一個位置的“決戰者”。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感覺到了害怕,感覺到了恐慌。

他們要奪權,他們要重新做回裁決者。

可是,他們的努力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了。

腦袋上被敲的棍子多了以後,楚氏的繼任者們也就習慣了這樣的局麵。

又這樣相安無事數百年,宋家不僅僅沒有被削弱,而且還越來越強大。

宋家越強,皇族就越弱。

皇族越弱,就越是需要宋家的支持。

以前是宋家想要將女兒嫁與皇室,後來是皇室急著央求宋家將女兒嫁至皇室為後。因為他們擔心宋家不這麽做的話,兩家關係會疏遠,宋氏會有其它的想法。

可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道,終究不是為君之選。

楚先達很早就察覺到這種情況的存在,在他還是太子之時,便已經主動交好宋家,保持崔家,敲打陸家。

等到他為君之後,更是將這種事情發揮到了極致。他一次又一次的當眾想要找陸行空討要軍權,而陸行空也一次又一次的和這位君王進行著討價還價的遊戲——樂此不彼。

所有人都知道楚先達和陸行空君臣不和,卻不知道,他們倆人早就暗地裏有過秘密協議。

陸家是西風的陸家,是帝國的陸家。卻不是宋家的陸家。

陸家拒絕了宋家一次又一次的招攬,拒絕了福王一次又一次的示好。最終,也將自己給逼上了絕路。

陸行空不讚成楚先達反應激烈,楚先達也不敢反擊激烈。因為這個時候跳出來和宋家決鬥隻有死路一條。

他們想慢火煲湯,想要小刀割肉。

但是,終究扛不過宋家那個老家夥火眼金睛老謀深算——

在宋家發現楚先達和陸家的意圖之後,立即行使雷霆手段,將陸家鏟除,讓帝位易主。

以前機會還不成熟,宋孤獨困於破境之苦,風雨欲來,卻終究隻不過隻是刮過陣陣涼風飄來幾片烏雲而已。

當宋孤獨踏破星空,步入神遊之境時,所有的桎梏都被破解,所有的條件都已經成熟。

宋孤獨也沒有任何的猶豫,當即便發動了這最慘烈的政變和攻擊。

星空之眼,何其智慧?

福王站在原地沒動,一臉同情的看著鮮血滿身的楚先達,看著他的生死掙紮。

“勝負已分,何必如此?”福王輕輕搖頭。“保持一些皇族體麵不好嗎?”

砰!

楚先達的腦袋突然間爆炸開來。

他的身體仍然保持著前衝的姿態,等到力竭之時,“撲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撲倒在了福王的麵前。

像是認輸,更像是膜拜。

一代君王,帝國之主,就這麽死於謀逆,死於自己的兄弟臣子之手。

楚先達死得悲壯,更死得屈辱。

崔洗塵的身體從高空之上降落,從懷裏摸出一塊手帕擦拭掉手帕上的血漬,對著福王重重跪下,高聲喝道:“請新皇即位。”

嘩啦啦——

地麵之上,跪倒了一大片。

“請新皇即位。”無數人齊聲喝道。

崔洗塵,崔家當家之主,以手刃舊皇楚先達第一個站出來恭迎新皇即位的潑天功勞,將自己的崔家和新的西風君王給緊密聯係在一起。

福王臉上的皮肉輕微抽搐,他強行壓住內心的激動,快步上前將崔洗塵給拉了起來,說道:“崔公,何須行此大禮?當年先祖就曾經說過,崔在楚在,楚在崔存——朕今日再和崔公說一遍這句話,隻要楚在,崔必定和楚同位一體,一榮俱榮,一辱俱辱。”

崔洗塵彎腰鞠躬,聲音感激地說道:“謝陛下隆恩。”

……

……

為了安全起見,西風君王楚先達早就已經被身邊護衛帶到望風亭暫歇。那裏遠離神劍廣場和觀戰台,就算陸行空和宋孤獨打死打活也不會傷及他們。

仍然癱倒在神劍廣場中央的李牧羊距離西風君王楚先達所在的位置極遠,而且一顆心思全部都放在了與宋孤獨決戰的陸行空身上。

在那個時候,他是並沒有注意到楚先達所在位置的情況,更不知道那些人膽大包天,竟然敢行此瘋狂之事。

造反者,誅九族。這是寫成帝國法典裏麵的第一重罪。

倘若沒有必成的把握,誰敢做出這等掉腦袋的事情?就是露出一些苗頭也是極度危險的啊。

當李牧羊看到在身邊照料著他的陸叔陸清明一直朝著遠處張望時,便也跟著看了過去——

李牧羊的身體孱弱,體內真氣幾乎耗費殆盡。

但是,經過與龍魂的融合以及龍血的洗禮,他的視線卻是異於常人。能夠將那遠處望風亭的情景給完全的看在眼裏,一舉一動皆非常的清楚。

當他看到西風君王楚先達情緒激動的與人爭執時,他還覺得非常的奇怪。

帝國之內,還有人敢忤逆這個男人不成?

當然,除了宋家的宋孤獨以及之前戰死的木鼎一——或者再加上一個正在與宋孤獨大戰的陸行空老爺子。

當李福突然間撲進楚先達的懷裏,並且一刀刺向他的胸口位置時,李牧羊已經驚叫出聲。

“他們殺了楚先達——”李牧羊出聲喊道。“他們殺了皇帝——他們怎敢如此?”

瘋了,李牧羊覺得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全部都瘋了。

他是第一次來到天都,他所知道的事情不多,認識的人也不多。但是在這短短時間裏卻有太多的訊息湧到了他的腦海,然後讓他去思考,讓他去消化——有些他能夠想明白,更多的他想不明白。

為什麽他們要殺了楚先達?

他們不想要這個皇帝了嗎?

為什麽是他們來動手殺楚先達?難道他們不是和楚先達一夥的嗎?

陸行空沒有和他說過這些。

陸清明也沒有和他說起過這些。

或許,他們還當自己是個外人,或者當自己是個孩子——

可是,當這一切荒謬的事實都推到他的麵前時,他有種完全呆滯的感覺。

“這到底是怎麽了?這個國家到底是怎麽了?”李牧羊想不明白。“到底是誰在幕後操縱這一切?到底誰才是攪弄風雲的無形大手——”

“我們要立即離開這裏。”陸清明也發現了這一幕,他將李牧羊從地上抱了起來,急聲說道。

“離開?去哪裏?”李牧羊出聲問道。他看著觀戰台之上的陸行空,說道:“陸爺爺怎麽辦?”

“這是父親的交代——”陸清明眼眶泛紅,咬牙說道:“他要我務必將你安全帶出去。”

“可是,陸爺爺怎麽辦?”

“父親自有脫身之法。”

李牧羊急了,指著陸行空在風雪之中顯得悲涼瘦小的灰色身影,說道:“我們走了,陸爺爺隻有死路一條,他不可能從宋孤獨的手裏逃出去——”

陸清明表情猶豫,難以決斷。

他也知道,倘若自己帶著李牧羊提前逃跑的話,恐怕自己的父親很難離場,隻能像木鼎一一般命隕當場——

一邊是父親,一邊是兒子。此事兩難全。

很快的,他便咬牙說道:“留在這裏也與事無補,反而會增加父親的負擔——我們先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說話之時,陸清明已經帶著李牧羊騰空而起,朝著嵐山山腳飛竄而去。

雪球看到李牧羊被帶跑了,也“唧唧唧”的嘴裏帶著泡泡追了上去。

狼王緊隨雪球的步伐,看到雪球跑了,他也渾身浴火的朝著遠處飛逃而去。四蹄騰空,仿若奔跑。

福王抬頭看了一眼,寒聲說道:“把他們給我留下。倘若反抗,格殺勿論。”

“是,陛下。”

數道身影騰空而起,朝著李牧羊逃離的位置追了上去。

“誰敢阻我將軍?”神劍廣場之上,陸家嫡係的數名將軍飛身而起,手持長劍朝著那些朝廷供奉衝了過去。

乘風長老正在猶豫不決之時,石君子石陶“嗆”地拔出手中長劍,劍鋒指向那些陸家嫡係,怒聲喝道:“陸行空判亂謀反,止水劍館撥亂反正,護我新皇——殺——”

“殺——”百名白袍拔出長劍,朝著那些百戰將軍殺了過去。

一方著鐵甲,一方著白衣。

兩方人馬凶狠的碰撞在一起。

風在吼,血在流。

地麵之上,白雪鎧鎧,被那殷紅的鮮血給衝出一條又一條的壕溝。

……

……

轟——

陸行空的身體再一次被擊飛了出去。

他的脊背撞在石亭之上,將那石亭給撞得粉碎,巨大石柱哢嚓斷裂,然後化作巨石朝著那嵐山峽穀滾落而去。

眼見身體後背即將撞落到山脊之上時,陸行空手裏的天王槍調轉槍頭飛速後紮,“哢嚓”一聲,天王槍槍頭插進了巨石裏麵,然後槍頭一路向前,直入末梢。

陸行空的脊背重重地撞在山石之上,然後一手抓著天王槍槍杆,身體懸掛在懸崖之上,腳下是白霧繚繞,雪沫紛飛的無盡深淵。

“噗——”

陸行空的嘴角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不行。

還是不行。

他做了好幾種嚐試,將陸家的天王槍法給使到了極致。

可是,還是不行。

仍然沒辦法傷到宋孤獨,仍然沒辦法達到自己的企圖和目標。

宋孤獨不死,李牧羊就要死。

宋孤獨不傷,李牧羊他們就沒有任何逃跑的希望。

因為,步入了神遊之境的宋孤獨已經是半神之體,西風之大,怕是沒有人可以是他的對手了吧?誰又能夠攔截他前行的步伐?

一境一重天!

自己和宋孤獨相比,相差的距離何止是一重天啊?

嗖!

宋孤獨的身影緩緩降落,然後落在一塊凸起的巨石頭之上,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他終於動了。

在他麵對陸行空的第三槍時,他不得不從那觀戰台之上逃離,然後飛到半空上去麵對那一槍之威。

那是毀天滅地的一槍。

那是讓人心生威嚴和懼意的一槍。

“還是不夠啊。”宋孤獨站在那裏,風雪難以近身,身上的灰袍一塵不染,肩膀上也不落一片雪屑。他看著陸行空,說道。“《須彌槍》何止如此?”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陸行空沉聲說道。

這真是莫大的諷刺啊。

他已經竭盡所能,可他的對手還在說你要努力啊你要拚命啊我還不夠爽啊你再加把油麽麽噠——

就像是一個男人已經在**施展了九九八十一式姿勢,女人還滿臉嫌棄的說啊這就完事了?

沒有比這更侮辱人的事情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怕是你的意圖要落空了。”宋孤獨一臉平靜地說道。就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你想拖住我讓自己的孫子李牧羊有機會逃走,想在這世間多留一份香火——怕是不能如願。”

“我還沒死。”陸行空咬牙說道。

“是啊。”宋孤獨出聲說道:“同僚一場,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

“身為臣子,不忠君侍君,卻叛逆謀反,你會被記載在曆史的恥辱柱上麵。”

“史書嗎?”宋孤獨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抹笑意,說道:“那是我家寫的。”

“無恥之徒。”

陸行空已經存了必死之心。

正如楚潯和宋孤獨所說的那般——李牧羊是一頭龍。

“我的孫子是一頭龍。”

他知道這一切,他比所有人都知道的更加清楚。

當那高空之上的兩個光球爆炸開來,當其中一個光球朝著產房的方向墜落而去,當他的孫子變成了一團焦炭,當他感受到了那周圍強大的能量波動,他就知道,一切事物都變得不平凡起來。

隻是,作為李牧羊的爺爺,作為陸氏之主,他隻能選擇獨自承擔這一切,將其深藏心間,將這個秘密永遠的掩蓋。永生永世,都不要有人去觸碰,都不要被人揭開。

他不能告訴任何人。

甚至就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能說。

因為他清楚,自己可以永遠的保守這個秘密,但是他的兒子陸清明,是他的孫子李牧羊的親生父親。陸清明承擔不了這一切,作為陸清明的父親,他也不舍得讓他來承擔這些。

他以一人之力,獨扛這千鈞重擔,以及整個陸氏家族的興衰。

他讓自己的親孫子和丫鬟之女互換身份,他將早就在心中為他取好的名字“陸契機”贈送給了李家的孩子。

他不顧念血脈之情,不在乎兒子之怨,不惜讓自己的兒媳恨了自己十幾年——那個女人得有多麽的仇恨自己啊,十幾年來,他不喊一聲父親,不奉一杯熱茶,不縫一件寒衣,甚至見到自己時沒有一個笑臉。

他理解她,他包容她,他甚至可憐她。

因為他知道,這是為人父母應有的反應。

他是陸家的家主,是陸氏的靈魂,是整個利益集團的首腦。

無數的人仇視他,更多的人尊重他。

但是,在自己的家裏,他就像是一個獨行僧一般,默默前行,推動著這個家族不停的向前向前不停的向前——

孫子是頭龍,這是天意,他沒有機會作出選擇。

但是,當他有機會做出選擇時,卻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他沒有接受宋家的好意,沒有接受福王的示好,沒有和那些叛國者站在一起。

陸氏起於微末,是先帝將其提拔至一國之公爵。“忠君護國”這四個字幾乎融於陸氏的血脈之中。

他是軍人,軍人寧折不彎,寧死不屈。

也正是這種性格,讓他們率領著帝國雄兵無敵於天下。

也正是因為這種性格,逼迫著他不會向任何人妥協,逼迫著他做出違背道義和自己良心的事情。

宋家謀反,福王謀反,崔家也跟著謀反——

陸家最好的選擇也是跟著謀反。

可是,陸行空偏偏沒有跟他們站在一起,而是選擇了將自己給孤立——

權勢鬥爭,不是朋友便是敵人。

所以,陸家遭到了宋家和崔家的聯合打壓。陸行空不服,他們就打壓的更加凶猛慘烈。

直至陸家滅亡。

陸家不死,他們心中不安。

殺死陸行空,便是他們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一樁事情。

哢嚓——

陸行空再一次將天王槍從那石縫之中拔了出來。

他一人一槍,再次朝著宋孤獨衝了過去。

宋孤獨伸手一招,天空之中便出現了把青色大劍。

大劍落在他的手裏,就像是長了眼睛似的朝著陸行空的身體劈了過去。

連人帶槍,想要將他們給劈成兩半。

陸行空舉槍去擋。

鐺——

金鐵撞擊的聲音傳來,陸行空的身體再一次被劈飛了出去。

和宋孤獨這種活了百年的老怪物相比,陸行空的深厚修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笑話。

砰——

陸行空的身體撞向山脊,巨大的石頭上麵被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

陸行空整個人都被沒進了山脊之中。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在所有人都懷疑陸行空已經戰死的時候,深坑之中傳來聲響,那是一個老人劇烈的咳嗽。

咳嗽的越來越激烈,就像是要把心啊肺啊一起咳出來一般,咳得越來越大聲,就像是這巍峨壯觀的嵐山也在跟著他一起咳嗽一般。

哢嚓——

哢嚓——

哢嚓——

……

一聲聲鐵甲磨擦石壁的聲音傳來。

陸行空一步步的走了出來,從那石洞裏麵走了出來。

他站在洞口,看著那高空之上威嚴不可侵犯的宋孤獨,嘴角浮現一抹決絕的慘笑。

哢嚓——

他的身體一躍,人便飛到了高空之上。

他和宋孤獨對立而站,一東一西。

他看著遠方,看著李牧羊逃離的方向,眼裏有著無限的不舍,更多的是那沒來得及言說的愧疚和悲哀——

陸行空右手舉槍。

天王槍指向高空。

左手拍向自己的腦袋,從那頭頂的天靈蓋位置抽出了一個白色的巨大光球——

“人槍合一。”宋孤獨的眼神微凜,說道:“你竟然做到了真正的人槍合一——”

這不是人體的氣和槍合一,也不是人體的念和槍合一。

而是陸行空這個人。

他將自己的三魂七魄抽取出來,然後注入這天王槍裏麵。

轟——

白色的光球和天王槍結合,天王槍瞬間紫光大作,槍身一下子膨脹數百倍,看起來就像是一支擎天巨柱。

那隻天王槍接受了陸行空的魂魄,接受了他所有的勁氣和修為——

此時的天王槍就是陸行空,代表著陸行空的意識神念和巔峰戰力。

這不是《天王槍》,也不是《須彌槍》。

是他受《須彌槍》所悟,將畢身精華藏於槍身。

天王槍衝天而上,然後又帶著那呼嘯的黑色火焰朝著宋孤獨刺了過去。

陸行空三魂已盡,七魄已失。

他身體上的皮肉就像是失去了水分的枯枝,以人眼可見的速度萎縮,他的眼眶深陷,瞳孔昏黃,黑發變白,指甲脫落。

他的身體就像是一隻折了翅膀的蒼鷹,像是一隻筋疲力盡的傷雁,就像是那飄**在四周的飛雪,他和那些雪片一起,慢慢悠悠的朝著山澗之間墜落。

陸行空,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