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吼破劍氣。

一拳碎狂客。

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就連那些想要衝上去助拳的止水高手們也全都驚住了。

要知道,李秀威是止水三大狂客之一,是止水劍館的一大招牌,是極少數有資格坐館收徒的“座師”之一。

按照止水劍館的傳統,隻有當一個人的劍法到達一定的境界時,劍館才給予其招收弟子的規格權限。

不然的話,三腳貓的劍法怎麽能傳世?那不是砸了止水劍館的招牌嘛。

李秀威或許不如穀氏父子的名氣那麽大,是威震整個神州的超級強者。但也算是西風帝國的一號人物,就是在這高手濟濟的天都城也不是任由人欺淩的厲害角色。

可是,誰也難以預料到的是,李牧羊竟然一拳就把人給打死了。

這太侮辱人了吧?

你至少也得打上三五拳才算是給人保全了臉麵——

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做人留一線,日後才好再相殘。

你這種打法,以後誰還肯死在你手上?

止水三狂客已去其二,百裏長河和李秀威都是同樣死在了李牧羊的手上。

李牧羊的表現讓人驚駭,就連那頭巨狼也都讓人震驚不已。

當時李秀威使用《止水劍法》的斬字訣,一劍斬向李牧羊身體的時候,那隻火狼隻是對著它嘶吼了一聲,那磅礴淩厲的劍氣便消失於無形。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李牧羊才能夠趁勢出手,在李秀威還沒來得及重新使出新的劍招時,一拳轟出——

這一狼一人的配合實在是太默契了。

“你們看到了嗎?李秀威竟然被李牧羊一拳給殺了——”

“李牧羊回來了,李秀威死了——”

“那頭狼好厲害——到底是什麽怪物?”

……

“李牧羊,你殺了我們同門,這是和我止水劍館不死不休——”乘風長老氣得額頭青筋直跳,怒聲罵道。

李牧羊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說道:“那又如何?”

“你——”

嗆!

三狂客之一的王曆拔出手中長劍,對著李牧羊嘶聲吼道:“李牧羊,你已經殺了李秀威和百裏長河,今天就將我王曆也一起殺掉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將我止水三狂客今日就些除名。”

“那就來啊。”

“——”

“王曆,退下。”木鼎一終於出聲說話了。

他深邃的眸子一直在盯著李牧羊,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一般,打量著他的變化,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果說剛剛上場時的李牧羊溫和、順從、虛偽、又悲憤,那麽現在的李牧羊就是黑暗、凶狠以及——狂妄。

木鼎一看得出來,此時此刻的李牧羊隻有滿腔殺意,在他的眼裏,其它的人都猶如草芥,包括他木鼎一在內。

他不可一世,也藐視世間的一切。

他就像是一頭發瘋的野獸。

他的身上帶著一種很危險的——獸意。

“為什麽呢?”木鼎一在心裏想道。

“為什麽李牧羊會有這樣的變化?”木鼎一心裏百思不得其解。總覺得李牧羊就是一個隱藏在重重迷霧裏麵的——怪物。是的,相比較他腳下踩著的那頭火狼,李牧羊才給人一種更加神秘可怕的感覺。

木鼎一看著李牧羊那張稍顯稚嫩的臉,心想,他才多大的年紀?在自己像他這般歲數的時候,自己又在做什麽呢?

“有沒有他今日這般的修為境界?”

肯定是沒有的。

木鼎一記得很清楚,自己屬於大器晚成。人到中年才突然間頓悟,然後劍法大進,繼而繼承木氏《止水劍法》的衣缽,成為人人仰慕的西風劍神。

李牧羊的境界不高,很多時候都有一種後勁兒難以為繼的感覺。而且,他出招的時候總讓人有一種別扭感,就像是——他在使用一種自己並不熟悉的功法或者絕招。

還有,在自己萬劍歸一的時候,他是怎麽躲避開那無敵的劍氣呢?

就連一座山都可以斬裂的劍法,李牧羊卻能夠用血肉之軀硬扛。木鼎一難以理解。

他相信,就是宋家那位也不敢硬生生的接下這一劍。而是另尋它法或者暫作躲避。不然的話,他也必然會被這一劍之威所傷。

還有,他座椅下的那頭紅狼——怎麽掉劍坑裏麵,就從裏麵拉了一頭狼出來?

別人不知道這頭狼的來曆或者說不凡之處,木鼎一卻是非常熟悉的。

紅月之狼,傳說中的怪獸。生於未知之境,以紅月光華為食。神通廣大,有與紅月同壽的漫長生命。

這是傳說中的神獸,卻成了李牧羊的坐騎。

能夠將紅月之狼拉出來當鳥騎的人,這不是怪物是什麽?

止水老神仙發話,王曆即使滿心不甘,也隻能乖乖的退讓到一邊。

再說,誰也不知道他的“滿心不甘”到底是不是假裝出來的。畢竟,李牧羊剛才一拳就轟死了與其齊名的李秀威,倘若自己上去,也不過是一拳就能夠解決的事情。

木鼎一看著李牧羊,出聲說道:“我一直以為我看透你了,現在卻發現我從來都不曾看清你。”

“你若是剛才那一劍殺了我,自然就是看透我了。你那一劍沒能殺我,所以你發現自己看不穿我。怎麽?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動搖嗎?”

“也不過是再斬一劍的事情。”木鼎一出聲說道,一幅雲淡風輕的模樣。

雖然李牧羊這一次的出場方式很拉風,但是在他眼裏,最終的結果還是看誰能夠將對手給斬落馬下。

他相信自已已經大概的估到了李牧羊的實力峰值,因為倘若他當真如此厲害的話,就不會一路以來被自己壓迫著打,最後差點兒被自己給一劍斬成肉泥。

在這種生死決鬥的過程中,沒有人會刻意隱藏實力。再說,李牧羊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轟轟烈烈的,他不是一個“低調”的人。

“來吧。”李牧羊的眼睛血紅,說出來的每一個字眼裏麵都帶著濃烈的化不開的仇恨。“這一次,輪到我了。”

木鼎一揮了揮手,飄**在頭頂的數萬支鐵劍再一次旋轉起來。

它們越轉越快越轉越快,最後變成了一道青色的光影。

等到木鼎一伸出手來時,一把縮小型的金色小劍落在了他的手心之中。

而天空之中,那數萬把鐵劍已經消失不見了。

那把金色小劍長約一尺,周身閃耀著乳白色的光暈,就像是上麵鑲嵌了名貴的寶石似的。

木鼎一手持金色的小劍,猛地朝著天空之中舉了起來。

轟隆隆——

天空之中,曠野之外,出現了一陣又一陣的巨響。

嵐山山腹,霹靂啪啦如珠簾拍打石壁的瀑布消失不見了。寒潭之中,幹枯見底。

嵐山山腳,一群水鳥正在小河裏歡快的遊著。遊著遊著,身體突然間難以動彈。它們低頭看去,身體已經墜落在淤泥之中,身體下麵的河流瞬間消失不見。

還有更遠處的河流,也在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水頭。

很快的,就見到一片片藍色或者白色的湖泊從四麵八方的飄移過來,朝著木鼎一的頭頂聚攏而來。

以萬劍之靈,取萬湖之水。

止水劍法,以水為劍。

每一片水頭都是劍。

每一滴水都是劍。

木鼎一將這嵐山之水盡數抽取而來,隻為使出自己生平最強的一劍。

真正的止水劍法——

世人皆以為《止水劍法》最強的一招是“無劍式”,無招無式,卻有劍道真意。

就像是萬年前的一代劍神西門掃雪的無意式,無心亦無意,隨手折劍,順手揮劍,便是龍族之主遭遇了也難以抵擋,傷痕累累,狼狽逃命。

當然,《止水劍法》原本就有諸多借鑒劍神的做法,千年苦修,終究自成一門一派,受人景仰。

木鼎一沒能悟出這“無劍式”,但是在他閉關數十年的時間裏,卻體會到了另外一招。

暴雨式!

不是萬劍歸一的萬劍,而是一場暴雨傾盆而下時的——雨劍。

不管是一百支劍,還是一萬支劍。

終究是有數量的,終究是可以抵擋的。

但是,倘若每一條雨線都是利劍呢?每一滴雨水都是利劍呢?

誰又能夠阻擋?

木鼎一手揮那把金色小劍,就像是一支可以號召水之精靈的旗幟似的,那些從各個地方各處湖泊抽調而來的洪水向著中間的區域匯集,然後合二為一。

天空之中的陰影越來越大,仿佛整個嵐山都被那雨幕所籠罩。

暴雨如劍,劍如暴雨。

劍未出,劍氣襲人。

楚先達身邊的供奉們感覺到了危險,有人對著高空喊道:“木鼎一,你在做什麽?小心驚了聖駕,傷了陛下。”

木鼎一不言不發,並沒有作答的意思。

他自然知道,任由這一場劍雨落下來,怕是這神劍廣場以及嵐山之上沒有幾個活口。

他要做的,便是將這雨劍朝著一個人的頭頂傾倒——

木鼎一手裏的金劍一揮,李牧羊的頭頂就開了一頭巨大的口子。

轟隆隆——

大雨如泉,湧向了李牧羊的頭頂。

站在李牧羊肩膀上的雪球像是厭煩了吐泡泡,看到那落下來的磅礴大雨,表情一下子就興奮起來。

它張開小嘴,對著那股洪水吸了一口。

呼——

洪水如獸,滾滾劍雨,竟然就被它給一口吞進了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