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拔劍,我就殺誰。”

這是威脅,也是誓言。

陸行空是軍伍出身,整天和一些兵油子將痞子打交道。他熟悉他們的秉性,更了解他們的行事作風。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些士兵之疾苦,邊將之艱難,戰爭之凶險,所以他才一次又一次的站出來為將士們鼓與呼。

給予糧草、給予銀錢、給予刀甲、也給予理解和尊嚴。

最最重要的是,是他們的戰功,就記掛在他們每個人自己的頭上。讓每個人都能夠看到希望,讓每個人都有出頭升遷的空間。

人家連命都搭上了,你還不給人一點火星般的希望?

陸行空也是帝都名門出身,卻沒有像其它的那些權門子弟一般,去了軍隊隻是掛職,吆喝著下麵的將卒去衝鋒,去送死,自己在大帳裏麵喝酒鬥樂,更荒謬的還有一些二少竟然偷偷帶著家奴鶯倡伎入帳行**取樂。仗打勝了,那是自己指揮有功。仗打敗了,就將那些活著回來的敗卒全部處死。

陸行空執掌軍部大權之後,杜絕權貴子弟去軍部撈取戰功,想要進去也可以,和普通士卒真刀真槍的去打,去殺,去撈取自己的功勞以及升遷的資本。

也正是因為這樣,軍部紀律嚴明,風氣一新,帝國的權貴子弟變得勇敢而強悍。

可是,也正是因為這樣,陸行空幾乎得罪了天都大半的閥門。

誰家沒有幾個優秀的子弟想要成為神威將軍?誰家沒有幾個想要送去邊關撈取戰功待以升遷的人才?

有些嫡係子弟咬牙送過去了,結果被敵軍給殺了——

他們不恨敵軍,隻恨改變規則的陸行空。

陸行空這樣幹不僅僅是斷了別人的路子,也是斷了自己的路子。

所以,很多年前外界就有傳言,說是陸行空命不久矣,陸氏必當會被人屠盡滿門。

那不是空穴來風。

現在,陸家正遭遇這樣的圍剿。

權貴之間的博弈對決,從來都是這般的悄無聲息又凶險無比。

不要小看每一次的事件,幕後必然有一雙或者好多雙的黑手在攪弄風雲。

從李牧羊長街之上被人伏擊,到今日止水劍館百名白袍圍攏上門,這裏麵又隱含著什麽樣的真實意圖?

陸行空很聰明,倘若不聰明的話,也不會被人稱之為“沙鷹”了。沙鷹是大漠之中最凶殘也最詭詐的動物。

但是,出身軍伍的他更加崇尚武力。因為不管多少的爾諛我詐陰謀陽謀,最終決定勝負的還是拳頭和刀劍,誰的拳頭大,誰有道理,誰的刀多劍多,誰就獲得最終的勝利。

你在戰場之上說得口幹舌燥,大軍所過,怕是就連完整的屍骨都難以保全。

所以,陸行空就是這麽的蠻橫,就是這麽的霸道。

老子有理,所以老子就可以不講道理。

反正今日是止水劍館的白袍劍客們主動招惹上門,又是圍府門又是下戰書的,自己就是把他們全部給殺了,外人也休想說陸家半句壞話。

陸行空的身材高大挺拔,傲然而立,猶如不敗戰神。

殺人盈野,屠敵萬萬,那血海屍骨中凝煉而來的戰力和殺氣,讓人脊背生寒,雙腿戰戰。一眼看去,猶如千軍萬馬橫衝直撞。

百名白袍劍客被這氣勢所懾,別說拔劍殺人,就是保持自己握劍的手不要抖動都極其困難。

止水劍館精英過百,此時有能力拔劍的隻有兩個人。

一為乘風長老李承鋒,另外一人為石君子石陶。

他們倆人都是止水劍館精英中的精英,高手中的高手。就是放眼整個西風都是難得一遇的對手。

所以,他們在麵對陸行空這種強者時,仍然有著一戰之力。

乘風長老臉上的肌肉抽搐,卻沒辦法一言不合拔劍相向——要是別人,他們也就這麽幹了。畢竟,止水劍館是皇家劍館,他們也沒少幹這種欺負人的事情。

可是,他們現在麵對的人是陸行空,是名義上掌管整個西風帝國軍隊的一方大佬,是同樣屹立千年而不倒的西風陸氏——

最要命的是,人家今天占據了個“理”字。

雖然平時他們對待比他們弱的人不太講理,但是麵對同樣強大的對手時,“理”就很重要了。

崔家的嫡係子孫崔照人都被人給幹掉了,不也沒能把陸家給怎麽著了嗎?

還不是因為陸家占了理字?

石君子石陶的修養功夫終究不如乘風長老,被陸行空給指著鼻子罵,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變成了紫黑色,拳頭握緊又鬆開,好幾次都想一劍橫空將其斬殺,但是看到乘風長老的臉色,終究放下了這種荒謬的想法。

他若是在陸家的門口殺了陸行空,怕是自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吧?

乘風長老輕輕歎息,說道:“國尉大人,何苦為難我們這些送信之人?你也清楚,這是老神仙的意思,誰敢忤逆?”

“所以,他想殺我陸家兒郎,我就得把陸家的兒郎洗淨綁好送過去給他殺?”陸行空冷笑出聲。

“你們也可以避戰——”乘風長老小聲說道。

“避而不戰?”陸行空哈哈大笑起來,指著乘風長老說道:“你們止水劍館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玩的一手好計謀。倘若我們陸家避而不戰的話,你們止水劍館墜落的聲威又將重新拾起,垮掉的信仰也將重新樹立,而且,再也沒有人敢恥笑你們止水劍館都是一群繡花枕頭了吧?”

“而我陸家又將如何?懼而不戰,怕而畏死?你們止水劍館愛惜羽毛,難道我陸家就可以隨意遭人貶低?你們想要踩著我陸家的脊梁骨上重新站起來,怕是打錯了主意吧——這戰書我接下了。回去告訴你們家那個老不死的,李牧羊沒空和他囉嗦。既然此事因我陸家而起,那就由我去會會那個老東西的《止水劍法》”

乘風長老有些為難,老神仙要見的人是李牧羊,想要試招的人也是李牧羊。

現在陸行空強行攔截,到底合不合他老人家的心意啊?

於是,乘風長老苦口婆心的勸道:“陸公,何必以身犯險?那個李牧羊也不過隻是陸家一個——傭人的兒子,陸公讓他去試一試不就成了?輸了,無傷大雅。反正也不會有人認為他可以戰勝老神仙。贏了,那更是轟動神州,對聲望提升很有助益的事情。此一戰結束,倘若那李牧羊還能夠活著,怕是可以位列星空最強者之一吧?”

“但是,大概一定以及肯定——我是活不了了?是不是?”李牧羊站在陸行空的身邊,一臉嘲諷地說道。

陸行空轉身,用力的拍拍李牧羊的肩膀,溺愛地說道:“好孩子,你且回去稍等,這件事情自由爺爺來幫你應下。止水劍館的那個老東西這麽大歲數都活到狗肚子裏麵去了,為老不尊,以強淩弱。為了給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報仇,竟然向一個孩子下戰書——他怎麽就不怕被世人恥笑?以後別人再提起他的名字,都會狠狠地‘呸’上一口吧?”

“陸行空,休要侮辱我們老神仙——”乘風長老怒喝出聲。陸行空說的話太損了,也太毒了。就是他這樣的好脾氣也受不了了。

陸行空冷冷的撇了他一眼,看著李牧羊說道:“你說奇怪不奇怪?那麽不要臉的事情,他們都能夠當眾說出來。卻又想堵住悠悠世人之口,不想讓人說出來。說出來他們就很生氣,說出來他們就想拔劍把人砍成肉泥——歸根結底,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拳頭重才是硬道理。”

“牧羊受教了。”李牧羊附和著說道:“以前在江南的時候,認識一個朋友,他的名字叫做燕相馬,整天嚷嚷著說‘我是江南城最有名的紈刳大少,我可是什麽事情都能夠做得出來’,可是,他做的也不過就是一些偷狗攆雞調戲一下良家少女這樣的事情,最嚴重的也不過是搞大了人家的肚子讓人家去墮胎。”

李牧羊掃了乘風長老一眼,說道:“到了天都城之後才大開眼界,有些人滿嘴的仁義道德,又是白袍又是劍客,卻什麽惡心事都能夠做的出來。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會叫的狗不咬人,那些不叫的狗——偷偷摸摸的就把人給往死裏咬。”

“李牧羊,你敢如此辱我止水劍館,你不想活命了?”乘風長老手掌微青,怒聲喝道。

石君子石陶手握長劍,有種一劍將李牧羊斬成兩截的衝動。

他們沒辦法對陸行空下手,但是對李牧羊可就沒有任何顧忌了。

誰讓他沒有威望,又沒有權勢呢?

李牧羊差點兒被這貨給逗樂了,冷笑著說道:“這還真是天大的笑話。我連你們止水劍館的大門往那邊開都不知道的時候,你們的止水館主就跑到長街上麵埋伏襲殺我。我連知道你們止水劍館的老神仙是誰都不知道的時候,你們就替他送來了戰書——我都要死的人了,罵你們幾句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