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的人任性,有權的人也可以任性。

倘若李牧羊是個野心勃勃的人,當一國之君向你發出這樣的邀請,並且說保你的家族成為帝國一等一的家族,你會不會動心?

李牧羊不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可他依然動心。

李牧羊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不希望自己的家族強大,不說成為影響帝國走向的巨閥之一,至少也不能隨隨便便就被人給欺負了。

他已經被人欺負了那麽多年,他不希望自己的子孫後輩仍然遭遇曾經承受過的一切。

奇珍異寶,功法秘籍、以及各種靈石丹藥,這些都是修行者必需的物品。

這也是很多修行天才願意依附於名門大派或者某一方勢力的原因,因為他們本身儲藏豐富,而且又占據了靈氣最為充足的山川大河。可以這麽說,在很多方麵他們都處於壟斷地位。

普通人想要修行難於登天。

想要快速提升破境,想要追星趕月跑在同輩或者所有人的前麵,所需要具備的因素實在太多太多。

像李牧羊這樣一出生就被雷劈的實在是少數。

畢竟,天雷也是長了眼睛的,不是什麽壞人都劈——

有些東西,西風君王楚先達是可以給的,但是陸行空卻給不了。

楚先達看到李牧羊動心,小鋤頭揮得就更加起勁兒了,笑著說道:“我知你與陸家交好,應當不知道陸家崛起的過程吧?陸家起於風城,陸氏家主原本隻是一個邊疆小將,後來跟隨太宗皇帝南征北戰,立下戰功無數,現在如你所見,陸家是我西風帝國的頂級門閥——”

楚先達看著李牧羊哈哈大笑,給人一種極其篤定和不容置疑的感覺,說道:“牧羊少年英傑,和陸氏先祖極其相似。說不得什麽時候便可封王拜將,將李家帶到一個讓世人矚目的高度。”

李牧羊一臉憨厚的笑容,說道:“謝陛下厚愛。我是一個很簡單的人,所以我的想法也很簡單。我生於西風,長於西風。為帝國效力理所應當。再說,帝國給予了陸家無上恩寵,而陸家又對我百般照顧,視我們如同家人——陸氏在為帝國效力,為陛下效力。我也同樣會為帝國效力,為陛下效力。”

陸行空一臉笑意,說道:“這孩子,明明是他有大恩於我陸家,偏生如此客氣,就像是他欠了我們什麽似的。我們做的可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楚先達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誰和你提陸家了?誰要你提陸家了?

先陸家,再皇室,這就是李牧羊給楚先達的答案。

旁邊的內侍李福看到陛下的臉色不好看,趕緊笑著打圓場,說道:“陛下,茶涼了,喝口茶潤潤喉嚨。這天兒陰冷陰冷的,可得多喝水才行。”

楚先達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看著李牧羊說道:“牧羊還年輕,以後經曆的多了,便明白取舍之道才是最考驗智慧之事。”

李牧羊躬身道謝,說道:“謝陛下教誨,牧羊定當勤奮修行,不負陛下厚望。”

楚先達都懶得和李牧羊說話了。

明明看著挺機靈的一個孩子,怎麽為人處世就這麽的白癡啊?

李牧羊知道自己的回答讓這位君王不高興了,不過,讓他太高興的話,怕是陸家的人就不高興了。

這個二百五皇帝當眾挖角,自己要是接受了招攬,讓陸老爺子的臉麵往哪裏擱?讓陸家的臉麵哪裏擱?又讓下麵那些陸家舊將們心裏怎麽想?

從情感上講,李牧羊自然是要偏袒陸家的。

再說,自己太過優秀,長得又那麽好看,楚先達一看,哎,這小子不錯,來我送個女兒給你,你做我們家女婿吧——事情不是糟糕了?

李牧羊和李思念對視一眼,倆人悄無聲息的站到人群裏麵。

站在君王麵前太過耀眼,他們都是喜歡低調的人。

雖然現在已經夠出風頭了。

一個打敗了西風劍神反受君王玉言招攬的少年,還有一個被道家七真人之一的紫陽真人悄悄收為弟子的女娃——這李家的祖墳冒青煙了?

正在這時,門外管事高聲吆喝了起來:“福王到。”

“福王也來了?”楚先達大笑,說道:“福王終日鬥雞溜狗,走馬聽戲,還擔心他忘記今日是國尉大人的壽誕呢。算這小子有心。”

陸行空倒是一點兒也不意外福王會來,既然一國君主都來了,其它那些觀望者應當也知道做出選擇了吧?

陸行空大笑出聲,說道:“福王來給老臣祝壽,實在是榮寵之至。陛下稍坐,臣出門迎接。”

楚先達一把拽住陸行空的衣袖,說道:“國尉大人且坐,你是國之重臣,又是他的長輩。今天是大壽之日,自然是要他來給你行禮的。”

“陛下,這不合禮數。”

“我說的話就是禮數。”

“是。陛下。”

福王身穿紫色長衫,頭戴朱紅玉冠。麵貌儒雅,姿態從容。

冰天雪地的,一邊走一邊搖著把“難得糊塗”的紙扇,看起來風流——癡傻。

福王走到院子裏的時候就對著陸行空鞠躬行禮,爽朗的笑容傳遍整個小院,說道:“陸公六十壽誕,本王來遲了,還請陸公勿怪。一會兒我自罰三杯。”

陸行空這才起身,伸手虛撫,笑著說道:“福王能來,是給陸某天大的麵子。豈有責怪之禮?一會兒我敬福王。”

“哪敢當長者敬?”福王笑嗬嗬地說道。“自然是我敬陸公。”

又對著楚先達行禮,笑著說道:“見過皇兄,沒想到皇兄倒是先來了。我還想著去宮裏候著,和皇兄一道來呢。”

“你這個懶貨,能夠想起國尉大人的壽誕就不錯了。”楚先達指著福王笑嗬嗬地說道:“來的正好,朕不善飲酒,一會兒你代我多敬國尉大人幾杯。”

“是,皇兄。”福王一臉笑意地說道。

福王轉身看向跟在身後的錦衫少年,說道:“楚潯,怎地越來越不懂禮數了?還不快給陸公磕頭行禮。”

福王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是帶著兒子楚潯一起來的。

楚潯的手裏還捧著一個錦盒,聽到父親的話,他跪下向陸行空行禮,說道:“祝陸爺爺鬆齡鶴壽,古柏參天。”

將手裏的禮物奉上,笑著說道:“陸爺爺,這是家父為陸爺爺準備的小小禮物,還請陸爺爺收下。”

陸行空親手將禮物收下,一臉欣賞的看著楚潯,說道:“昔日的毛頭小子,現已長成了翩翩美少年。文武全才,盛名在外。福王好福氣啊。”

楚潯一臉謙遜,說道:“陸爺爺繆讚了。”

陸行空將禮物交由身後的管家,伸手將楚潯給拉了起來,說道:“沒有稱讚,這是實話。小王爺早些年便美名滿天都,現在被星空學院錄取,在那如神仙洞府般的地方修行破境,進步更是一日千裏。楚氏多英傑,此子更是出類拔粹。”

這句讚美的話一出,楚先達的臉色不好看,福王的臉色更不好看。

楚先達有兒子十幾,女兒數十。平時沒什麽事幹,就找點人幹。

除了楚開、楚疆、楚拓以及楚禮、楚曄這幾個已經長成的皇子之外,還有眾多沒有長成的小皇子。陸行空一句“此子更是出類拔粹”,是說其它幾名皇子都不如這楚潯嗎?

福王的心裏更是鬱悶,為君者最忌諱的是什麽?最忌諱的是有人來覬覦自己的君王寶座。

陸行空這老匹夫一句稱讚的話,簡直是將自己一家給推到了君王的對立麵了。自己的兒子比君王的兒子優秀,那麽以後大寶之位到底是誰來坐呢?

有這麽**裸的捧殺嗎?

最要命的是,他還不能當眾發飆,因為陸行空是在“誇獎”自己的兒子。

更不能辯解什麽,當著皇兄的麵辯解,那不是顯得這位大哥很小心眼嗎?雖然他確實很小心眼。因為他很小心眼,所以你不能說他小心眼。

楚先達剛剛坑過陸行空一記,陸行空轉身就還了他一刀。這老爺子擺明了是一點兒虧都不肯吃的硬骨頭。

倒是楚潯說話最為方便,他不驕不躁,看著陸行空說道:“陸爺爺過獎了。星空強者無數,英傑輩出。我在星空隻是泛泛之輩。初至星空之時,數位兄長都給予我諸多幫助,讓我受益良多。就連楚寧皇姐都對我百般嗬護,潯一直感恩在心。沒有他們,我在星空怕是很難適應呢。”

此言一出,楚先達的臉色終於和藹許多,讚賞的看著楚潯,說道:“楚潯也不可妄自菲薄,我楚氏男兒英姿勃發,自有非凡之處。你很好,卻還當繼續努力。兄弟們當齊心協力,這樣方可保我楚氏基業萬年不絕。”

“是,皇叔。”楚潯躬身說道。

陸行空笑嗬嗬的看著楚潯,說道:“楚潯今日來的正好,來,我為你介紹一位少年英傑,說起來你們倆人還是舊識呢。”

陸行空對著人群之中的李牧羊招了招手,說道:“牧羊,來見你的星空同學。”

李牧羊輕輕歎息,隻得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對著楚潯拱了拱手,說道:“楚潯兄,好久不見。”

楚潯也同樣的對著李牧羊拱手,看向李牧羊的眸子深邃幽深,笑著說道:“是啊。是好久不見。你消失多日,大家都以為你死了呢——沒想到你還活著。還真是讓人意外啊。”

李牧羊認真的點頭,說道:“是啊。我不僅僅活著,而且還活得很好——”

他上前握緊楚潯的手一幅我們是兄弟我們很親密的模樣,以隻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讓楚潯兄失望了,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