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無憂將手裏的絲帕疊好,揣進懷裏,眼神冰冷的盯著那野人,沉聲喝道:“你乃何人?院長的名諱也是你叫的?”

“怎麽?星空學院成了皇家學院?以‘自由開放’為校訓的名校,竟然淪落到了權貴的走狗學院?現在連院長的名字都叫不得了?”野人聲音嘶啞,就像是嘴巴裏麵含著一口沙子。但是因為心中有氣,所以言詞犀利,不留情麵。

“有意思。”解無憂冷冷說道:“這一次,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輕易饒恕。”

朝夕相處,這隻鶴已經與主人心意相通。

不用解無憂提醒,那隻大白鶴就已經尖叫著朝那野人衝了過去。

衝鋒之時,揮舞著兩隻巨大的翅膀。

再一次天地變色,飛樹走石。整個世界都像是被那一人一鶴給覆蓋一般。

野人眼裏紅光更紅,手心中間出現了一道白色的三角光球。

光球出現,讓人詫異的事情發生了。

斷山山崖,長滿各種各樣的野草野花。

當那光球的白光掠過之時,隻見那剛才還鮮豔欲滴的綠草枯萎,剛才還盛情開放的野花也瞬間凋零。

揮舞著雙刀的螳螂剛剛躍起,便成了一具沒有生命的軀殼。吐著毒芯的半步蛇腦袋昂起,身上的花斑瞬間變得黯淡無色。林鳥展翅欲飛、飛禽抬蹄狂奔——

可是,它們的動作瞬間定格。

白光所過,瞬間就剝奪了它們的生命。

那隻光球飛升到半空之中,並且瞬間膨脹變大,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白色框框。

白色框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白色三角大門,橫亙在半空之中,等待著那一人一鶴主動鑽進門框,自投羅網。

“小白。”解無憂出聲喝道。

小白再次悲鳴一聲,正在俯衝的身體突然間一百八十度轉向,急驟的拍打著翅膀,然後朝著高空之上飛去。

轟——

那三角光球爆炸開來。

巨大的衝擊波四處蔓延,摧枯拉朽般將周圍一切觸及到的事物給碾滅成塵。

那強烈的白光即將觸碰到白鶴的尾巴時,解無憂急忙一掌拍出。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自己的小白受到傷害。

一道青色的光團衝了出去。

轟——

白色的衝擊波和青色的光團碰撞在一起,發出“轟”的一聲劇烈的響聲。

當光華散去,白鶴雙腳立在斷山山崖邊沿一塊凸起的大石之上,看向那野人的小眼睛裏麵充滿了恐懼。

人有畏懼之心,禽類亦然。

剛才那種生命受到威脅,就像是被一隻神州凶獸覬覦和捕殺的感覺讓它極其害怕。又在解無憂的呼喊之下,這才急速轉移方向,朝著高空飛翔。

解無憂也是眉頭緊皺,一臉警備的盯著那野人,沉聲說道:“枯榮境?”

當那光球出現時,解無憂就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太對戲兒了。

那光球的能量太過強大,而且有種壓迫自己體內真氣流轉讓自己感覺到束縛感的威勢在蔓延。那個時候,就連呼吸都變得不暢起來。

當那百花凋零,百草枯萎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麵前這個麵相醜陋的野人可能是枯榮之境。

神州武者七境、空穀、高山、閑雲、枯榮、星空、神遊、屠龍。

此人入得枯榮之境,已經堪稱神州的絕頂強者。

畢竟,像是屠龍之境,已經千萬年沒有人見過了。星空境和神遊境也是少之又少,極其罕見。

能入得枯榮,幾乎可以在外界橫行無阻。

隻是,此人到星空學院來做什麽?

而且,他直呼院長的名字,聽起來語氣也極不客氣,又和院長有什麽淵源或者仇隙?

“怎麽?現在又準備以境界來取人了嗎?”野人語帶嘲諷地說道。“知道了我的境界,是不是準備對我更加謙恭有禮一些?”

“你長得醜。”解無憂聲音冷淡地說道:“就算修為再好,境界再高。在我這裏也仍然不受待見。更何況你直呼校長名諱,辱我星空學院。我定然不會繞過你。”

“人不大,口氣不小。”野人鄙夷說道。“既然不肯饒過我,剛才跑什麽?”

解無憂拍拍白鶴的腦袋,溫柔說道:“小白,你沒事吧?”

唳——

小白輕輕的叫了一聲,表示自己並沒有受傷。

解無憂又摸了摸白鶴的腦袋,不見有任何的動作,身上的星雲袍被風吹起,身體也從鶴背之上飛了起來,立於半空之中。

而那隻白鶴也非常的知趣,等到解無憂從它身上離開之後,它就聲音嘹亮的尖叫一聲,朝著雲層深處飛去。

高手打架,它擔心傷及自己的羽毛。

眼若星辰、麵如冠玉。

白袍飛揚、大袖激**。

解無憂伸手一招,一把彎曲如半月,刀柄處是一隻鹿頭的奇形兵器落入手心。

鹿頭雙眼閃爍,猶如活物,半月刀刃之上燃燒著金黃色猶如月色的火焰。

鹿鳴刀!

世間利器,也是《寶器》譜上排名極其靠前的神器。

卻不知道竟然會落於星空學院一個學子的手裏。

解無憂揮舞著那散發出熊熊火焰的長刀,雙手握著刀柄,然後居高臨下,一刀朝著居於其下首的野人劈了過去。

轟——

一道金色的火焰突兀出現,鋪天蓋地的朝著野人頭頂籠罩而去。

當解無憂揮動長刀之時,鹿頭雙眼散發出紫色的光芒,鹿嘴裏麵發出雄鹿激昂的鳴叫聲音。

呦——

野人不躲不避,再次右手握拳,一個三角形的白色大球再次出現在掌心。

然後,他的右手猛地揮了出去。

呼——

白色遇風便漲,有撐破長空之勢。漫天之中,皆是那三角形大球的身影。而野人的身體也被那三角大球給擋在後麵。

砰——

長蛇似的火焰刀劈砍在那三角門框之上,兩股力道沒有立即分出勝負,反而進行著激烈的鬥爭,瘋狂的吞噬。

滋啦啦——

一白一金兩道電流在撕咬,在剿殺。

解無憂仍然保持著下劈之勢,不停的將力道灌注在那鹿鳴刀之中。

野人也不敢大意,左手前伸,一道白色的氣流朝著那大球的球體之中灌入真元,以此來抵抗那鹿鳴刀的威能。

兩人互不相讓,戰勢絞著。

嘶啦啦——

受到勁氣所襲,野人身上的衣服原本就已經破爛不堪,現在更是被一條條的脫裂開來,被風卷走。

而解無憂身上的星雲袍也獵獵作響,不時傳來裂錦之聲,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爆破成碎屑。

兩人正拚個你死我活之時,一聲歎息自頭頂傳來。

一個身穿星雲袍的胖子眨巴著三角眼,身體騰空站在雲霧之中,看著正在打鬥的兩人,說道:“何苦來哉?有話好好說,怎麽就打起來了?”

解無憂不應,野人更不應。

倆人完全當作沒有見到那個人。

羊小虎的表情有點兒尷尬,提高音量說道:“院長要見你們。”

“院長?”

解無憂一愣,收起鹿鳴刀閃到了一邊。

院長有命,他自然是不敢忤逆。隻是,他想不明白,院長為什麽要見這樣一個人?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要知道,院長已經很多年不見生人了。

野人的嘴角浮現一抹冷笑,說道:“現在我可以上山了吧?”

“可以。”羊小虎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野人一馬當先,看起來對上山路徑極其熟悉,一馬當先的衝到了最前麵。

解無憂將鹿鳴刀收了起來,走到羊小虎身邊,輕聲問道:“羊師,此人是什麽來頭?”

“我也不知。”羊小虎出聲說道:“不過,院長連龍也不釣了,特意把我招過去就是為了請這人上山,看起來來頭應該不簡單吧?”

“他稱自己為星空棄子,難道說他也是星空學院的人?”

“有可能。”羊小虎點頭,說道:“這些人院長向外派遣了不少優秀人才,好像是在防禦著什麽——或許此人也是其中之一。”

“那麽他怎麽對院長如此不敬?”

“你要是被放逐到無人之地數十年,恐怕你心裏也有戾氣需要發泄吧?”

解無憂想到野人身上破爛的衣服和肮髒的身體,立即有種全身麻癢的感覺,好像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有些不太對勁兒了。

“倒是有些同情此人了。”

野人在前,羊小虎和解無憂緊隨其後。

觀星台上。

一個灰袍老者看著遠處的紅色怒江沉默不語。滾滾江水,逝去了多少時光,又掩蓋了多少的秘密啊。

當野人掠到其身後時,他才轉過身來,看著野人發紅的眼睛,伸出枯瘦如柴的小手,出聲說道:“回來了?”

野人嘴唇嚅動,想要再次發聲,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回來了就好。”灰袍老人笑著說道。“這些年苦了你了。”

“院長——”野人眼眶泛紅,“撲通”一聲跪倒在了老人的麵前。

老人伸手撫摸著野人的一頭亂發,說道:“入境之時,還是翩翩美少年。白衣勝雪,瀟灑不凡。這一去,就是六十年七十九天——”

羊小虎和解無憂麵麵相覷,這個野人竟然也是——星空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