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乍現。

還沒有見到敵蹤,已方這邊便有一名兄弟腦袋揚起身首分離。

要知道,這群黑騎都是雲省總督陸清明的親衛隊,是跟隨他南征北戰可生死相托的兄弟。這些人每一個都可以以一敵百,是陸家特意在軍中為陸清明選拔和培養的鐵血精英。

事發突然,第一個兄弟被人將腦袋割掉,第二個第三個兄弟坐騎的鐵蹄早已經揚起,馬群的衝勢已經形成,即將以摧枯拉朽勢朝著那無頭屍體奔去。

可是,誰也不知道前麵等待他們的是什麽。

刀坑?箭陣?還是無數高手的伏擊?

“籲——”

嶽飛龍嘴裏清喝出聲,左手挽著韁繩將那衝出去的馬身硬生生的給拽了出來,右手已經拔出了腰間的西風刀。刀身一橫,身體硬生生的擋在了陸清明的馬匹前麵。

與此同時,李平安也坐著和嶽飛龍同樣的動作。橫刀立馬,以血肉之軀擋在了陸清明的另外一側。

嶽飛龍和李平安是守護在陸清明身邊的哼哈二將,平時嘻笑怒罵的沒有個正形。但是當主人遇到危險時,他們不惜以身相殉以死相搏。

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擋刀而來。

其它的鐵騎也沒有因這突然而至的襲殺而心生畏懼,他們按照平時千百次所訓練的那邊,驅動著馬匹迅速的朝著嶽飛龍和李平安集結,一重又一重的將他們倆給圍攏在最中心的位置。

一百零七名兄弟,一百零七匹戰馬。

一百零七名兄弟和一百零七匹戰馬結成了一個固若金湯的滾刀陣。

嗆——

一百零五名騎士同時拔刀。

刀光如烈日,鐵蹄踏春泥。

一番動作之後,陸清明的身影早已經消失不見,和其它那一百零六人融合在一起。

有過刹那的糟雜混亂之後,竹海再一次恢複了寧靜。

褐袍。黑氈。

西風刀。北疆馬。

一百零七騎手提西風刀,眼神猶如刀鋒般的瞄向那四麵八方有可能來犯的敵人。

竹海裏落針可聞,隻有那戰馬呼呼呼的沉重喘息聲音。

殺手一擊得手,便隱匿身影不見蹤跡。

“呼——”

一陣冷風吹來,戰馬身上的毛發飛揚而起,騎士肩披的雨披獵獵作響。

無論是人是馬,身上都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嗖——

一片竹葉從頭頂飄飄****的降落。

眾人抬頭看去,仿佛那殺手就要從天而降給他們一個重擊似的。

“正前方。”嶽飛龍一聲暴喝,手裏的西風刀劃出一道淩厲的銀光。

刀氣割破空間,將那空氣摧殘的嚓嚓作響。

無數把刀光同時揚起,刀光縱橫交錯,銀色的光華鋪天蓋日,驅散雨霧,將這竹海映照的猶如晝日。

嚓!

一道白色的衣角在空中飄**,卻不知衣角的主人又一次藏到了哪裏。

“出來。”嶽飛龍一人一騎從那滾刀陣之中出列,注視著前方的竹海雨霧,怒聲喝道:“不是想要殺人嗎?躲躲藏藏的怕是沒辦法完成主子交代的命令吧?”

“陸家的滾刀陣果然名不虛傳。一百零七人同心伐力,共同禦敵。又暗合陸家的《無意心法》和嶙峋步伐——陸家倒也是舍得下血本,不惜對這些下人傳授絕世神功。這時候倒也是收了奇效。”一個陰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聲音時遠時近,時左時右。時而從那頭頂之上落下來,時而又像是從他們的人群中間響起。

虛無縹緲,仿若鬼魅。

不過,刀陣之中卻沒有人覺得驚慌和異動。

因為他們清楚,這是殺手的迷音之法,為的就是迷惑他們的心智,讓他們從內部先亂,因此給他們出手破陣的裂痕。

“既然對我們陸家絕學如此清楚,那一定是我們陸家的‘老朋友’了。”李平安持刀處在刀陣之中,臉上浮現一抹嘲諷的冷意,說道:“它鄉遇故知,此乃大喜之事。朋友何不出來一見,我們帶著雲省上好的燒肚酒,咱們在這竹海裏喝酒暢談一番?倒也不失為一樁雅事。如何?”

“反正都是一群將死之人,見之如何?不見又如何?”那陰柔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不過,這一次所有人都聽出來了,那聲音是從他們的正前方傳出來的。

隻見一道青色人影從那遠處的迷霧之中出現,不見他的步伐挪動,身體卻迅速的到了嶽飛龍的眼前。

這是一個容貌俊美的年輕男人,長發披散,寬袍飛舞。

嘴唇紅似血,肌膚勝雪白。

雙眼懶洋洋的看著一人一騎站在最前方的嶽飛龍,提起手裏的花哨衣袖,說道:“這裏破了一塊。是你所為?”

“正是嶽某所為。”嶽飛龍眼神淋漓的盯著這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人,問道:“你是何人?”

“有人叫我不死無常,我卻喜歡稱自己為玉麵書生——”年輕男人聲音尖細如女子,嘎嘎笑著說道:“我喜歡讀書人。”

眾人臉色皆驚。

不死無常,乃是神洲殺手榜排名前三的人物。

殺人過百,從不失手,沒有敗績。

最要命的是,無數次的有其傳言,說是不死無常死於星空某個大人物的手裏。很快的,不死無常就會再一次的出現。再一次的做出更加轟動性的事件。

大武國的國師張玉林死於其手,一劍閣的劍閣閣主穆秋生死於其手,長白劍派的孔雀王朝大長老杜宏死於其手——聲名顯赫者不計其數。

據說不死無常生性貪婪,隻要價格合適,送出去的寶貝能夠讓其滿意,他就會接下你下的定單。無論對方是誰,都會如期將對方的人頭交到你的手上。

不死無常得罪了諸多豪門權貴,卻仍然能夠安然無恙的活著,也足見其實力是如何的強悍。

今日,他找上了西風帝國陸氏豪門的陸清明。

陸家長子,雲省總督。這兩個身份隨便拋出其一,都能夠讓無數人望而怯步。

他卻不管不顧,偏要來取陸清明首級。

“不死閹人。”嶽飛龍出聲喝道。

不死無常的白臉更白,眼神猶如瘋狂野獸般的盯著嶽飛龍,說道:“就憑你這句話,我便要將你淩遲處死。你們有一百零七人,我便將其割一百零六刀。一刀不多,一刀不少。我要讓你的這些兄弟每一個人都親口吃掉你的一塊肉。”

嶽飛龍倒也不失為一條好漢,提著不死無常說道:“怎麽?你自己割得,我們就說不得?大家都說你為了練《蓮花劍法》而自行將自己閹割,難道大家是冤枉了你不成?不過,你要是想證明自己不是陰人也沒關係,隻需要當著我們兄弟的麵撒一泡尿就行了。等到我們兄弟回到天都,定會向大家說明——我們會說,你們不要再罵不死無常是閹人了,其實他的卵蛋還好好的掛在褲襠裏麵。你們之前誤會他了。”

“怕是你們回不了天都——”

不死無常的話音未落,身體已經在原地消失。

在嶽飛龍的脖頸之間,出現了一片碧綠如洗的竹葉。

竹葉正是剛才從天空緩緩墜落的那一片。

此時此刻,那竹葉若刀片,疾若閃電般的割向嶽飛龍的咽喉。

竹葉劍!

以竹葉為劍!

見血封喉!

“飛龍小心。”李平安心知此劍危險,身體在馬背之上猛地一蹬,精瘦的身體高高的躍起。

李平安手裏的西風刀高高的舉起,猶如一道銀色的鐮刀般朝著那空中無一物的地方砍去。

嚓!

竹葉突然間改變方向,化割為擲,狠狠地紮在了李平安的胸口。

嗖!

竹葉從李平安的胸膛穿過,帶起一片血雨朝著前方繼續飛行。

直至一個黑衣騎士一刀劈去,這才打彎朝著遠處飛去。

嚓!

竹葉劃過一根碗口粗細的巨竹,那棵竹子應聲而斷。

李平安的身體被竹劍洞穿,身體被那大力帶的向後飛去。

他卻強行咬牙,身體在空中一頓,然後不退反進,揮舞著西風刀再次朝前劈去。

與此同時,嶽飛龍和一名黑衣騎士一左一右雙刀合擊,已經朝著前方劈了九九八十一刀。

一刀比一刀急驟,一刀比一刀凶猛。

嚓!

不見有任何的光華閃動,卻見那和嶽飛龍並肩作戰的黑衣騎士身體分成兩半,從眉心處向外滲血,然後一左一右的向兩邊倒去。

鮮血狂噴,髒腑滿地。

嶽飛龍的胸口也多了一道口子,深及骨頭。隻要稍一用力,胸口的骨頭就似要斷裂一般。

那青色的人影終於再次出現,他的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劍。

一把顫顫巍巍的軟劍。

軟劍染血,正在向劍尖流敞著血水。

不死無常根本就不看地上被他一劍劈成兩半的死屍以及重傷的嶽飛龍,看著那密不透風的滾刀陣出聲喊道:“陸清明,陸家以武傳家,英傑滿門。難道你今日就要這般的躲在自己的下屬後麵,靠他們的保護來活命?如此的懦弱無能,傳出去也不怕神洲人笑話?”

“來吧,站出來讓我領略一下你們陸家的天龍槍法。倘若你不出來的話,那我就殺光眼前的這些人。我就不信,那個時候你還能夠躲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