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度是真的被燒著了。

喝過龍血之後,千度的溫度就越來越高。

原本隻是冒著白煙,李牧羊也隻當是正常反應。因為龍血燥熱,要是普通人早就被燒著了——那頭老龍也曾經幹過用龍血治人這樣的事情。李牧羊是有跡可循有法可依的。

但是,當千度的身體“轟”的一下子燃燒起來時,李牧羊才覺得情況稍微有那麽一些不太對勁兒。

等到他撲滅了千度身上的大火後,千度身上的衣服也就沒有了。

和自己一樣。

李牧羊四處搜索,隻有鍾雨身上的衣服可以扒下來使用。

雖然穿死人的衣服有些不太吉利,但是如果不穿衣服那就是太不要臉了。

李牧羊這才後悔為什麽要那麽威猛霸氣的直接把長白七恥其它的幾個人全部給一口噴死,就不能先讓他們把衣服脫下來之後再噴死嗎?

“隻有一套完整的衣服,我給了你外套,所以自己隻能穿薄衫——”李牧羊解釋著說道。“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和你換。”

“不用了。”千度用腰帶把自己身上的星雲袍給裹緊,說道:“我輩習武問道之人理應不拘小節。我們現在最要緊的是去把滄海找到。”

“確實如此。”李牧羊點頭說道。心裏鬆了一口氣,幸好她沒有追問一些讓自己難以回答的問題。

直到這個時候,千度才發現自己正處在火焰山的山頂之上。

從山頂朝著遠處張望,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綠色叢林。

它們密密座座的堆積在一起,就像是一大塊黑色的海潮。

千度順著李牧羊手指的方向朝著另外一座山頭看過去,點頭說道:“我們走吧。”

說完,她用內力撐開琉璃鏡,然後將李牧羊也給護在光罩裏麵,一團透明的光球朝著那遠處的山峰趕去。

在山腳下方,一個男人趴在那被抽走生命的枯萎草叢之中,看著漸行漸遠然後消失的光點滿臉驚恐:“李牧羊,他竟然是條龍——”

……

……

滴答!

滴答!

滴答!

……

耳朵裏不停的傳來水滴敲擊石板的聲音。

林滄海不敢睜開眼睛,他怕一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死了,那實在是嚇死個人了。

他聞到了濃鬱的烤肉香味,不知道是什麽肉,又放了什麽調料,簡直能夠把人給勾引得死去活來,喉嚨裏狂咽口水,肚子很不爭氣的發出咕嘟咕嘟的響聲。

他餓了,從進入幻境到現在他還沒吃過任何東西呢。

他聽老一輩的人講過,人肉是世界上最香的肉。他還聽老一輩的人講過,地獄裏麵有一口大油鍋,每天往鍋裏麵下人肉,就跟下餃子似的。

他的心不由更加忐忑,該不是跑到了那個地方吧?

他還聽到了霹靂啪啦的柴火聲音,那是油鍋下麵的火爐嗎?據說那燒得也不是柴火,而是人油。人體裏麵的油水也是可以燒的,有個暴君甚至用它來點燈——於是人們也將那種燈稱之為“天燈”。

他聽到了有人咀嚼的聲音,那肉可真是香啊,他的腦海裏甚至會出現那個人滿嘴流油的畫麵。對於一個打小就錦衣玉食的林滄海來說,他從來都沒有對肉食有過這樣的渴望。

咚咚咚——

腳步聲音朝著自己走來,每一腳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髒上麵。讓他的心髒仿佛壓上了一塊巨石,幾乎讓人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吃?”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那個男人的聲音很怪異,就像是舌頭短了一截似的,讓人聽不真切。

和那聲音一起傳過來的,還有那更近一步的烤肉味道。

林滄海感覺的到,那烤肉幾乎就在他的鼻尖,他隻需要張開嘴巴就能夠撕下一大塊下來。

林滄海沒有睜開眼睛,他才不上當呢,那些惡鬼就是想想方設法的讓你睜開眼睛然後嚇你一大跳。

“不吃?”那個古怪的聲音再次傳來。

然後,那聲音漸行漸遠,烤肉的香味也越來越遠。

林滄海又裝死了一陣子,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不怕鬼嚇人,就怕人嚇自己。總要搞清楚眼前的狀況才是。

頭頂是嶙峋怪石,奇形怪狀的鍾乳石倒旋林立,看起來就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尖刀利刃。

遠處有一個洞口,有紅色的月光流敞進來。洞裏還有一個小型的水池,水池的上方有水滴不停滴落,正是林滄海剛才聽到的“滴答”聲音的來源。

水池旁邊有一個柴火堆,一個披頭散發的野人正坐在哪裏大口的撕扯著手上的一條獸腿。

因為那野人正忙著吃東西,他的頭發太長又太亂,就像是一堆野草般隨意的生長,把他的整張臉都給遮掩住了,林滄海根本就沒辦法看清楚他的長相。

林滄海的身體下麵墊著一些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毛皮,上麵還有濃重的血腥味道沒能去掉。

這對有輕微潔癖的林滄海是難以忍受的事情,他從那褥子上麵爬了起來,大步朝著那火堆走去,一屁股坐在石頭上麵,從篝火堆上麵的支架上麵撕了一大塊肉大啃起來。

反正已經這樣了,還有比這更壞的結果嗎?

那個男人抬頭看了林滄海一眼,然後又低頭狂啃手裏的獸腿。

林滄海實在是餓壞了,這烤肉又實在太香,他狼吞虎咽,手裏的肉還沒有吃完就又去撕扯火堆上的烤肉。

吃著吃著,突然間劇烈的咳嗽起來。

被噎到了。

那個野人把放在旁邊的一個棗紅色的大葫蘆遞了過來,林滄海看了看葫蘆的顏色,然後搖頭拒絕。

抓著手裏的肉,朝著山洞裏麵那個小水池奔了過去,直接把嘴巴對準那水石上麵的一道小溪,很是痛快的灌了一大口溪水後才緩過勁來。

林滄海重新坐回火堆麵前時,吃相就斯文儒雅了許多。

肚子裏有一些東西打底,而且他不能和這個野人一般的坐沒坐相吃沒吃相,傳回去會被家人懲罰說沒有規矩沒有家教的。

“這裏是什麽地方?”林滄海一邊吃,一邊出聲問道。

野人隻顧吃肉,並不回答林滄海的問題。

“是你救了我?”林滄海接著問道。“還是說我已經死了?”

野人仍不回答。

林滄海也不生氣,野人吃肉,他也吃肉。

又把手裏的一大塊烤肉吃完,跑到池邊喝了一大口溪水去掉油膩,對著野人拱了拱手,說道:“謝謝救命之恩。它日有緣,必當厚報。”

說完,就要朝著洞口外麵跑去。

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才好,自己被那蠱雕抓去,王姐肯定是要急壞了。李牧羊應該也是會擔憂的吧,畢竟,自己以前可是也替他擔憂過。

而且,他也不知道現在是此時,自己置身在何地。每多呆一秒都會多一分的危險。

趕緊和王姐李牧羊匯合才是王道。

正在這時,一陣勁風從洞口狂卷而來。

林滄海慌忙避開,就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從那洞口竄了進來。

“嘎嘎嘎——”

黑影的嘴裏發出猶如嬰兒啼哭的聲音響。

林滄海呆滯當場,滿臉驚恐的看著那巨大的黑影揮舞著翅膀落地。

蠱雕!

正是那隻從森林裏麵將自己抓走的大雕!

林滄海怎麽也沒有想到,那隻蠱雕竟然會追到這裏來,而且看起來——它和那個野人很熟悉。

野人看到蠱雕進來,從支架上麵撕了一大塊肉丟了過去。

蠱雕用嘴巴釣住,然後迅速的吞咽進去。

野人看到蠱雕血跡模糊的後背,在岩洞裏麵一陣翻找,然後扣出來一大捧稀泥塗抹在蠱雕的傷口上麵。

在這個過程中,蠱雕一動不動,任由那個野人施為。就像是他們曾經無數次的這般配合過一般。

忙完了這些事情之後,野人走到池邊洗手,蠱雕就一臉凶惡的盯著林滄海,像是提防他要逃跑,也像是在覬覦他美味的肉體想要把它給吞噬掉。

當野人再次返回時,林滄海看向他的眼神就充滿了敵意。

“那隻雕——是你養的?”林滄海出聲問道。身上的配劍不知道什麽時候丟掉了,這讓他缺少了一些安全感。

暗自檢查了一番自己的身體,真氣充沛,體力充足,看起來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這讓他稍微放心。

更讓他奇怪的是,他剛才吃的烤肉竟然沒有毒。

當然,野人也沒必要往烤肉裏麵下毒。如果他想殺人的話,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時候,他可以把自己殺上個一千八百次。假如他有這樣的嗜好的話。

他養得蠱雕抓走了自己,他卻又救下了自己,還給自己吃肉。這一人一雕到底是什麽意思?

野人看了林滄海一眼,聲音晦澀地說道:“不是我養的。”

一字一頓,就像是一隻樹獺。

“那它怎麽會在這裏?你們看起來非常的親密。”林滄海聲音尖利地說道。他指著那蠱雕,說道:“它抓走了我,差點兒殺了我。”

野人若有所思的看了林滄海一眼,說道:“那是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