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鮮紅色的血水飛濺。

燕伯濤本身實力深不可測,這一次又是動了真怒,所以出手毫不留情。

這一巴掌下去,燕相馬的臉上立即就浮現一道紫紅色的手掌印,嘴角破開一道口子。

“混賬東西。”燕伯濤破口大罵,喝道:“你都說的是一些什麽蠢話?那些維護崔家的都是利欲熏心之輩?那我們燕家又是什麽?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朋黨?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聯盟?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守望相助?這麽些年來,如果沒有崔家在前麵擋著,我們燕家早就被人吞得連骨頭渣子都沒有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沒有那麽多家族勢力撐在崔家後麵,崔家早就被陸家宋家這些政敵給推倒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燕相馬在懷裏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塊潔白如雪的絲帕,仔細的擦拭著嘴角的血漬,笑嗬嗬的看向燕伯濤,說道:“二叔,這一巴掌你早就想抽過來了吧?我知道,你也不要否認。我回天都的第二天你就想抽我了。”

“——”

“你是我二叔,是我的父輩。你要打要罵,我都隨你——不過,一般打完就是講道理的時候了。你現在和我講講道理。看看你能不能說服我。不然的話,那女孩子我還是要護著,那些想要動她的人,我還是得攔著。”燕相馬嘿嘿傻笑,說道:“做人總要有個有始有終是不是?”

“崔家不在了,燕家不在了,你燕相馬還能夠過上這種混吃等死喝酒泡妞的大好日子?以你平日的所作所為,你頭上這顆人頭怕是早就被人給摘走了——你護著?你用什麽護著?燕相馬,你之所以現在還活著,之所以還沒有人上去找你麻煩。是因為那些人知道你是燕家人,是崔家人,是因為有燕崔兩大家族保護著你。不然的話,你以為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能夠保護的了那個李思念?早就被人砍成爛泥丟進護城河裏麵去了。”

“二叔,我承認,你說的都對。”燕相馬連連點頭,說道:“如果不是有燕家護著,崔家擋著,我燕相馬根本就沒有機會活到現在,更沒有資格坐在這裏聽你這種身份的人給我講這些道理——可是,那是我命好啊。誰讓我是燕伯來的兒子呢?誰讓我是你燕伯濤的侄子呢?我不混賬一些,我不無賴一些,我不做幾件傷天害理的事情,怎麽對得起老天爺給我的這個身份?所以,我這次就要蠻橫到底,混賬到底,用你們給我的這層虎皮來護住那個女孩子。我也就隻有這一個要求。你們要是想要去對付李牧羊,是殺是剮,我都假裝沒看到,需要的時候我還能夠幫忙遞遞刀什麽的——”

燕相馬眼神灼灼的盯著燕伯濤,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以無比嚴肅認真的語氣說道:“但是這個女孩子,誰也不能動。”

燕伯濤端詳了侄子一番,說道:“你那麽在乎她?”

“是的。”燕相馬點頭。

“你知不知道,你們兩個是不可能的。不說彼此身份地位的差距,就是兩家的仇恨,怕是也沒有任何辦法解決——”

“二叔,你不用勸。這些我都知道,我心裏比誰都明白。”

“你都知道,還要這樣守護著他?”

“二叔,你愛過別人嗎?”

“什麽?”燕伯濤挑眉。一個小輩突然間向他問出這樣的問題,讓他的表情相當的錯愕不解。

“我說,你愛過別人嗎?為某一個女人動心過嗎?”

“——”燕伯濤手上的青筋直跳,又想要對燕相馬動粗了。

“如果你有過那樣的感受,你就會明白。你並不想從她身上得到些什麽——當然,也會想。想著娶她為妻和其生子,想著和她白頭諧老生死不離。想著看遍這世間的風景吃遍這世間的美食。但是,如果你真的愛上她的話,這些都可以不要。就是願意看到她高興,她開心。她無憂無慮健健康康的活著。”

“——”

“二叔,你被我說服了?”

“這一點,你像你娘。”燕伯濤感歎著說道。“當年你娘——”

“銀槍少年的故事?嘿,你們都不願意說,就跟守著什麽秘密似的。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他,看看那白衣銀槍的少年到底長什麽模樣,竟然讓我媽那樣的女人為了他做出那樣驚天動地的大事——”

“行了行了。”燕伯濤很不耐煩的打斷侄子的那些諢話,語重心長地說道:“燕相馬,剛才那些話,你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罷了。千萬不能再說出去了。崔照人是崔家著力培養的對象,而且是崔家和皇室維持關係表達忠心的重要橋梁。崔照人被李牧羊所殺,崔家上上下下的情緒都極端的暴戾悲憤。而且,被那樣一個無名小卒給殺了,崔家也顏麵無光啊——”

“那個李牧羊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不僅僅是打了崔家的臉,而且是打了皇室的臉啊。你也不想想,崔照人是什麽人啊?他是監察司最年輕的頭頭,是我們頭頂上那位最信任的心腹。一些機要事件都是交給他去處理。李牧羊把他給一刀殺了,崔家能不動氣?上麵那位能不動氣?”

“那個李牧羊之所以現在還能夠活著,一方麵是因為他進了那星空學院。就算是皇室的力量,也沒辦法在星空學院裏把他怎麽著。不過,皇室總會有些動作的,不然的話,皇室顏麵何在?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崔照人做的那些事情手尾不夠幹淨,被陸家給抓住了把柄。陸行空那個老匹夫狡猾如狐,又心狠如虎,得到這個機會,立即就一口咬了上去,說是崔家不擇手段打擊政敵,擅自構陷和抓捕邊疆大將,導致軍心動亂,邊關不穩,周邊軍隊隨時有可能入侵——然後又接二連三的在碎龍淵、落日沙丘和恨山三地搞出一些小動作,一封封十萬火急的軍報送上來,我們那位君王也隻能打碎牙把這股子火氣往肚子裏咽。”

“可是,你想想,縱觀史書,那些讓君主受委屈的臣子,何曾有過一個好下場的?”

“二叔的意思是?”

“或早或晚,陸家必亡。”燕伯濤聲音堅定地說道。“如果陸家亡了,沒有陸家在前麵擋著,你覺得你還能夠護住那個小姑娘?還能夠護住他們一家?”

“——”

“陸家亡了,以崔家和皇室的關係,自然會再次水漲船高。到時候,我們這些人也會跟著受益——那個時候,論功行賞,那些為崔家出了力的或者出了氣的,自然是要吃大份。你呢?你不僅僅在這種敏感時刻和崔家站在一起,反而利用崔家和燕家的身份去保護殺人凶手的妹妹。你當崔家會怎麽想你?”

“——”

“我可是聽說那位有著帝國三明月之稱的小心小姐和你喜歡的那個姑娘在江南的時候姐妹相稱,關係非淺。可是,你看看人家多懂得取巧之道。舊友遠來,竟然連一麵都不曾見過——你再看看你自己,何其愚蠢?”

“二叔,小心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我想小心是個聰明人。”燕伯濤冷笑連連:“我看的人比你多多了,所以你就不要告訴我別人是什麽樣的人了。現在有一個機會給你,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什麽?”燕相馬出聲問道。

“監察司。”燕伯濤說道。

“那位要重整監察司?”燕相馬眼睛一亮,低聲問道。

“不錯。監察司是西風帝國監察司,也是君上一人之監察司。崔照人和監察史骨幹全部葬命,讓君上很是不滿。最近陸老頭沒到他麵前去哭訴逼著君上給他們陸家一個公道,他也就有閑心來操作這件事情。”

“二叔的意思是?”

“監察司是由君上親自設立,隻向君上一個人負責匯報的督察機構。崔照人是監察史掌印史,雖然級別不高,但是權勢極重,可以說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上的人物。崔照人不在了,崔家肯定會推出一個新的掌印史。當然,其它家也有可能會競爭,要看君上心裏怎麽裁決——”

燕伯濤打量了一番燕相馬,說道:“不過,我有心把你安插進監察司曆練一番,做一個監察長史——你意下如何?”

“監察長史?”燕相馬想了想,說道:“我知道監察司有三大長史,各負責一方督察重任。還有十二大監察少史,平時都分布在全國各地——這件事情有幾成把握?”

“如果燕家全力去操作,而且又有崔家支持的話,我想有九成把握。”燕伯濤一臉自信地說道。“現在就看你的態度了。”

“我願意加入監察司。”燕相馬沉思一番,表情凝重地說道。

他要變強,那樣才有力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