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什麽狗屁的拒絕理由?

陳星羽簡直要憤怒了。

他不再保持自己從容優雅的形象,誰遇到這樣的事情也難以保持內心的平靜。

陳星羽眼神冰冷的盯著李思念,惡聲說道:“就因為一根甘蔗草,你就把我整個人給否定了?這恐怕說不過去吧?李思念,你在耍我?天都流傳著這樣一句諺語,你這種從小地方來的女孩子一定沒有聽說過——我喜歡你時,你想要什麽就什麽。但是,我討厭你時,你說你還算得了什麽?如果你覺得羞辱我能夠給你帶來內心的快感和外來榮耀的話,恐怕你的希望要落空了。既然你出招在先,星羽不介意奉陪到底。”

李思念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一臉認真地看著陳星羽,說道:“星羽學長,你是想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陳星羽愣了一下,問道:“假話是什麽?”

“假話就是因為你和我哥哥一樣喜歡在嘴裏銜著一根甘蔗草,而且又沒有我哥哥銜得那麽瀟灑帥氣,所以我才把你拒絕掉。這樣說的話,也算是顧及了星羽學長的臉麵,不是嗎?”

“那麽真話又當如何?”

“真話?”李思念的嘴角浮現一抹冷笑,說道:“你我初次見麵,我自認為和你無怨無仇,我不明白星羽學長為何如何害我?”

“我害你?你說我害你?我怎麽害你了?”陳星羽臉色微僵,然後便厲聲質問起來。他攤開雙手,那俊美的臉頰上充滿了委屈,就像是自已是一個受了欺負的小受男似的。他攤開雙手,眼睛掃視圍觀的眾多學生,說道:“各位同學幫忙評評理,我對李思念同學一直是有禮遇有加,百般殷勤。不僅僅要守護她回家,還邀請她參加蘭苑社會——這能算是害她嗎?如果這也算是害人的話,我想知道的是,什麽才叫做照顧?”

“還有,各位同學知道我陳星羽一向的為人,我什麽時候欺負過別人?做朋友這樣的事情,合則聚,不合則分。你情我願的事情,我幾時說過一句勉強的話?倒是李思念對我不恭不敬言辭羞辱,在場的諸多同學都能夠給我做個見證。”

“星羽學長,我雖然看起來傻,可是我一點兒也不傻。我初來乍到,你卻當著眾多學生的麵說我是什麽禦景第四景,然後又故意引導其它同學對其它三位姐姐進行貶損打擊——這樣一來,其它三位姐姐即使心胸寬廣,自然對我也帶著幾分惱意。三位姐姐美貌智慧,來曆不凡,在學校裏麵呼風喚雨,追求者眾。倘若她們三人都不喜歡我,其它學生自然也會排斥我,那個時候,我還如何在禦景立足?”

李思念看著陳星羽越發淩厲的眼睛,說道:“到時候我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選擇離開,轉到其它的學校才能夠避開是非。另外一條就是投入星羽學長的懷裏,受你庇護照顧才能夠有一席之地。禦景是這一塊區域除了皇家學院最好的學校,像我這種來自小地方的女孩子能夠進入禦景已經是天大的福份,再轉入更好的學校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按照正常人的理解,一般會選擇第二條路去走,是這樣嗎?星羽學長。”

眾人皆驚。

他們隻是當作熱鬧來看的一幕鬧劇,竟然還有著這樣的隱情?

那個陳星羽,他三語兩語間竟然就已經封死了李思念在學校的未來和出路?

陳星羽剛才稱讚李思念是禦景第四景的時候,他們也是附和的。那個時候他們確實是站在李思念這一方,覺得李思念比那禦景的其它三景漂亮,還有不少人吆喝著說李思念可以排在四景首位——原來他們那個時候就已經入了陳星羽的圈套,成了陳星羽設計李思念的幫凶。

“這個陳星羽真是太可恨了吧?他為了得到李思念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思念同學說的不錯,她如果初來學校就得罪了其它三景,又有陳星羽這等人在背後陰謀算計,她在禦景哪裏還有好日子過?”

“哼,隻要我劉濤在禦景一天,他們就休想動思念一根毛發——”

……

遠處,黑色的豪華馬車裏麵,布簾被人輕輕的放下,顧玉欣臉帶笑意的看著廖子語和張賢二人,笑著說道:“這個姑娘倒是不傻。”

“這何止是不傻啊?簡直是妖精一樣的人物啊。這個李思念倒是挺有意思,我喜歡。”廖子語笑嗬嗬地說道。她看了一眼對麵的張賢,說道:“張賢姐姐,你的那個陳星羽這次算是踩了個泥坑,摔得是灰頭灰臉吧?”

張賢仍然麵容冷酷,說道:“陳星羽自取其辱,怪不得誰。不過,兩位姐姐對這個新來的女生一點兒也沒有防備嗎?”

“有什麽好防備的?”顧玉欣笑嗬嗬地說道:“怕她把那個勞什子的‘三景’‘四景’的名頭給搶了去?本身就是無趣之人搞得一些無聊的排名,她要就給她得了。有什麽要緊?再漂亮又怎麽樣?以後還不得給那些天都的老爺們做妾?”

“玉欣姐姐說的有道理。”廖子語咯咯嬌笑,說道:“這個女生倘若不在天都揚名還好,安安靜靜的讀書習字,以後安安穩穩的許配給一個良善之家的老實男人,倒也有一輩子的好生活。如果她不甘寂寞,強行出頭的話——怕是以後的生活就難以平靜了。”

“與我們何幹?”張賢說道。“去藏青園騎馬。”

“走吧。”顧玉欣揮了揮手,說道:“恰好我前幾日得了一匹良駒,一會兒咱們三個比賽。”

……

黑色馬車朝著熱鬧的市區跑去,對她們這些富家小姐來說,眼前發生的這點兒事情不過是生活中的一點小小插曲。

這是一個強者為尊,等級森嚴的時代。

天子擁有四方,將軍守護萬民。王公貴族們奢豪腐敗奴仆成群,而更多的普通老百姓安居樂業,靠著自己勤勞的雙手來養家糊口換取一些吃食。但是,當災難來臨時,他們沒有任何反抗和自保的能力。

譬如錢財,譬如美色。

“血口噴人。”陳星羽怒聲喝道。“李思念,倘若你不當眾向我道歉,恢複我的聲譽的話,今天就別想走出學校的大門。”

李思念看了看學校大門,又看了看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說道:“可是,我已經走出來了啊——我要不要先走回去,然後你再對我說這句話?”

嗆——

陳星羽猛地拔出了腰間的長劍,劍尖指著李思念的胸口,說道:“你當我不敢殺你?”

李思念挺直脊梁,說道:“你當然敢。”

“——”

陳星羽很反悔自己情緒激動時的拔劍行為,他哪敢在學校門口當眾殺人啊?

他可以不把一個賤人的死活放在眼裏,倒是他卻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前途。

他是有偉大抱負的年輕人,他要為了這個帝國奉獻自己的才華和熱血,相應的,這個帝國也理應回報給自己以高官厚祿以及世人的尊重。

如果他現在一劍刺下去,就算家族的關係能夠想辦法把事情給擺平,那麽,他也將背負一個“激動殺人”的惡名。以後誰還敢再用他?

陳星羽氣得手都抖了。

他就是隨便說說而已啊,這個白癡女人怎麽就當真了呢?

按照以前的套路,當他拔劍這麽刺向一個人的時候,而且是一個女人的時候,那個女人都會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自己才會高高的冷冷的瞥她一眼,說一句“殺你髒了我的劍”,猛地長劍入鞘,然後轉身朝著遠處走去,留下一道高大的背影和無數人仰慕的眼神——

這個李思念到底是怎麽做的?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啊。

陳星羽很糾結。

陳星羽很悲傷。

陳星羽覺得全世界就沒有一個好人。

“哎喲喂,原本還覺得今天挺無趣的。一天一天就這麽過去了,多荒廢光陰啊。沒想到今兒個還能夠看到這麽一出大戲——”一個戲謔的聲音從後邊走了過來。

“救星來了。”陳星羽心頭狂喜。他沒辦法當真將長劍刺向一個女人的胸口,但是,倘若來的是一個想要“英雄救美”的男人的話,那他可就不會對他客氣了。

陳星羽猛的回頭,或者說迫不及待的回頭。

轉身之時,還假裝很是無意的把自己的長劍從李思念的胸口給抽了回去。

他盯著那個嘴裏銜著一根甘蔗草的錦衣少年,冷聲喝道:“你是什麽人?”

其實他很想對這個家夥表示親熱的,但是為了劇情沒有破綻,為了圍觀觀眾不至於太過失落,他隻能委屈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叉——

錦衣少年很是隨意的拱了拱手,說道:“大爺燕相馬。”

用手指了指陳星羽身後的李思念,說道:“她的護花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