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忽然伸出一雙大手,捂住她的嘴,將她往黑暗裏拖去。◎

薑蘭的母親經過幾輪急救,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是主治醫生非常遺憾地告訴她,老人家的身體太弱,很難再支撐下一輪手術了,繼續下去隻能給她增加痛苦,建議回家休養,好好過剩下的日子。

“醫生,我媽還有多少時間?”

“大約半年吧。”

薑蘭神色平靜地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在醫院的後花園坐了整整一個上午,這才起身回到病房。

薑母看到她,招手:“蘭蘭,你來了。”

薑蘭走過去,輕聲說:“媽,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開不開心?”

薑母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太好了,蘭蘭,我們現在就回家去。”

薑蘭替她理了理頭發:“你先休息一下,我去辦理出院手術。”

“蘭蘭,我想回鄉下。”薑母用渾濁的老眼望著她,“最近老是夢到你爸,我想回去陪陪他。”

“好。”

辦完出院手續,她將薑母扶上車,車子徑直往鄉下老家開去。途中接到助理的電話:“薑總,東庭製藥的喬董和陸總來公司找您,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您協商,您看?”

薑蘭冷冷道:“不見。”

“好的,薑總。”

喬晉淵和陸天青大清早就吃了個閉門羹,不過早有心理準備,去了對麵的一家咖啡廳蹲守,結果並沒有蹲到薑蘭。反而是留守醫院的人發來消息,說薑蘭已經接了母親出院,問要不要跟上去。

陸天青道:“不用,你們回去吧。”

喬晉淵看向他。

陸天青道:“九成的可能,她帶母親回鄉下了。”

“那走吧。”喬晉淵將麵前的咖啡一飲而盡,站起身。薑蘭手中的技術關係著辰星計劃的成敗,他已經等了十年,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陸天青知道他的心情,也站了起來:“走吧,我知道地方。”

去鄉下的路上,是陸天青開的車。喬晉淵坐在副駕駛座,一直拿著平板在看實驗數據,連丟在中控台的手機響了也沒發覺。陸天青瞥了一眼,屏幕上顯示是餘殊發來的微信,他喊道:“晉淵,你老婆的消息。”

喬晉淵的目光還在平板上,伸手將手機摸了過來一看,餘殊給他發了一家餐廳的定位,不過什麽都沒說。他看了兩秒,猜想是餘殊發錯了,她應該是約哪個朋友或者同事吃午飯,便沒在意。鎖了屏,又將手機丟了回去。

陸天青問:“怎麽不回?”

喬晉淵道:“發錯了。”

陸天青不信:“餘殊那麽細心的人,會發錯消息?”

喬晉淵沒好氣:“那有什麽不可能?”

他又沒說今晚有空跟她一起吃飯,無緣無故發餐廳定位,不是發錯了是什麽?

陸天青一哂:“行吧,你是董事長你有理。”

車子又快又穩往前駛去。

.

餘殊昨天從江邊回家後,就在網上查詢吃飯的地方,一直查到半夜,選定了一家叫做“星夢”的餐廳。這家餐廳的老板很會營造氣氛,每張餐桌外都有不同的環形植物屏障,自成一個小天地,頂上還有暖色係的水晶燈,光線控製得非常精確,看起來又唯美又曖昧,特別適合情侶。

還能加錢定製專屬套餐!

第二天一早她就打電話去餐廳訂餐,並且詳細跟負責人說了要如何布置,之後便把餐廳定位發給了喬晉淵。因為之前的事,她還在跟喬晉淵賭著氣,所以半個字的留言都沒有。但今天是她的生日,喬晉淵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隻要他帶著禮物出現,不,隻要他能出現,說句“生日快樂”,她就原諒他。

然後他們就可以**一晚,努力造人了!

消息顯示發送成功,但喬晉淵並沒有回。她把手機放到桌上,開始打掃衛生。房子太大,打掃一遍需要一天的時間,她以前都是分開打掃的,但是今天因為等待喬晉淵的消息,有點坐立不安,幹脆整個打掃一遍,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中午,她叫了個外賣,並短暫地午睡了一會兒,喬晉淵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之後她接著打掃,等到家裏都亮堂堂,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微信仍舊毫無動靜。她心裏的不安逐漸擴大,喬晉淵會不會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應該不會吧?

她又等了一會兒,眼看著就要來不及了——那家餐廳離家挺遠的,隻好先換衣服出門。她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還化了一個很美的妝,總體基調是清純中又透著點性感。開車去餐廳的途中,她忍不住數次從後視鏡偷看自己,確定自己又美又惑,這才放下心來。

侍者將她引進餐廳,因為加了一大筆錢,所以負責人給她預留了最好的一個位置。圓形的桌子,兩邊是舒適的座椅,按照她的要求,水晶燈是暖黃色的,美麗又不刺眼。四周環繞著一圈玫瑰花牆,專門的送風裝置保證玫瑰一直微微晃動,幽香入鼻。

美景加上美人,再頑強的男人應該都抵擋不住,何況喬晉淵對她的身體還是很有興趣的。

她在椅子上坐下,點了餐,讓侍者晚點再送來。然後又打開了微信,喬晉淵依舊沒有回複,她心裏忽然起了一個念頭,他會不會是故意不回消息,然後突然殺到,給她一個驚喜?

七點,侍者來問是否要上菜,餘殊看著對麵空****的座位,搖了搖頭。

八點,侍者再次來到,說道如果再不上,菜就不新鮮了。餘殊隻好讓他先上著。

這家餐廳的菜式很好,色香味俱全,擺了滿滿一桌,讓人不由得食指大動。蛋糕是心形的,上麵鋪著一圈水果,她還點了紅酒助興,喬晉淵來了,一定會喜歡。

可他沒有來,甚至連消息都沒回。

九點,餘殊看著滿桌子已經冷了的菜,終於忍不住撥了喬晉淵的電話。那頭倒是很快就接了,並傳來喬晉淵的聲音:“餘殊?”

餘殊定了定神,問:“晉淵,你在哪裏?”

喬晉淵道:“我在鄉下公幹,你找我有什麽事?”

餘殊的心重重往下一沉,他在鄉下,也就是說,他根本沒打算跟她一起吃晚飯慶祝生日。

“晉淵——”她頓了下,正準備問他是否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忽然聽到那邊有人說話,是個老太太,她說:“蘭蘭,叫你的兩位朋友吃飯吧。”

一個幹練的女聲響起:“喬晉淵,陸天青,吃飯了。”

跟著是一聲“噓,晉淵在跟老婆通電話”,老人和女人的動靜應聲消失。

餘殊聽出了那“噓”聲是陸天青的聲音,這個情形太像是男人私會情人,被老婆查崗,朋友幫忙遮掩了。再加上那句“蘭蘭”,她立馬想起那天夜裏,喬晉淵丟下她去見的女人——薑蘭。

她的心一片冰涼。

喬晉淵沒等到她的後文,再次問道:“你找我什麽事?”

餘殊輕聲道:“沒什麽。”說完不等喬晉淵有任何反應,便把電話掛了,同時關了機。

麵前一桌子的菜,周圍搖曳飄香的玫瑰,還有那瓶助興的紅酒,此時都和她一樣,成了笑話。她喚來侍者,開了紅酒,倒了兩杯,一口氣喝下去。盡管紅酒度數不高,但她平時極少沾酒,兩杯下肚,人頓時有點飄。她仰頭望著那盞美麗的水晶燈,每一塊水晶都倒映著她妝容精致的臉,每一張臉都在嘲諷地看著她自己。

那些臉越來越朦朧,她伸手抹了抹眼角,才發覺自己哭了。

她一直坐到了夜裏十一點,又喝了一杯紅酒,這才站起身。先前訂座的時候已經買過單了,所以可以直接離開。侍者見她搖搖晃晃的,顯然是喝醉了,趕緊過來扶她:“小姐,需要通知你的家人來接你嗎?”

餘殊揮手拂開他:“不用。”

侍者追了兩步,停了下來。她訂的是情侶套餐,又精心挑選了環境布置,結果卻沒等來自己要等的人,外人要是過度關心,可能會傷到她的自尊。

餘殊徑直離開餐廳,這裏是天合區的邊緣。她喝了酒無法開車,卻也沒有打車離開,而是沿著主幹道緩緩走著。酒精麻醉著神經,讓她的心沒有那麽痛了,她想,原來酒真的是個好東西。

大腦昏沉沉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隻覺得夜風吹得很舒服,便沒有停步。

羊城夜生活豐富,即使已經接近十二點,但很多店鋪還沒關門,路上也還有行人經過。當然,一個女人半夜獨行,仍舊很危險。餘殊雖然經曆了一連串不開心的事,但並沒有自暴自棄,隻是想到有喬晉淵安排的四個保鏢跟著,人身安全肯定有保障,那麽散散心也是可以的。

私心裏,她希望保鏢們能把她今晚的異常報告給喬晉淵。她對這個男人還抱著最後一絲期望。

夜越發深沉了,她走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了喬晉淵公司樓下。今晚這裏仍舊亮著燈,可她知道喬晉淵不在這裏,他在那個叫薑蘭的女人家裏,吃飯,甚至可能留宿。

心再次劇烈地疼起來,她猛地轉身,準備離開喬晉淵的地盤,誰知剛走出幾步,背後忽然伸出一雙大手,捂住她的嘴,將她往黑暗裏拖去。

她懵了一瞬,反應過來,自己這是遇到壞人了。第一個念頭是呼叫保鏢,於是拚命從嗓子眼裏擠出微弱的聲音,同時奮力將腳上的鞋子踢掉,以期保鏢們能及時發現情況不對,趕來相救。

然而一連被拖行了百來米,都沒有見到保鏢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