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正常情況下來說,我現在正是還沒有形成自己穩定的思想價值觀的年齡,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嘴上不相信的話雖然說得堅決,但心裏對這些神神道道卻是半信半疑的,隻是當著他的麵,我自然要表現出自己堅強的一麵來,特別是在這種自己的能力還未得到真心認可的時候,越是要表現得對自己有信心。

隻是梅羅看起來顯然對他的家傳占卜術更加的迷信,整理好行裝後,原本跟在我身後刻印標記的任務居然交換給了一個叫佛雷德的滿臉大胡子魁梧騎士,仿佛生怕我在兩人獨處時會揪著他不放、詢問相關的問題似的——雖然我確實有那麽點意思。

既然梅羅我找不到機會接觸,那麽送上門來的佛雷德就成為我打探消息的目標,現在的時代還沒有什麽軍事保密條例,而且我詢問的也不是什麽值得保密的東西,所以沒有來得及跟他的隊長做好溝通的佛雷德,老老實實的把所有他知道的、有關梅羅家傳占卜之術的信息都給倒了出來。

如同我一直懷疑的那樣,這是一個近乎真實的世界,而在任何一個力求完美的世界,都有一個主流文化從百家爭鳴到一家或幾家獨大的過程,我現在所接受的這種能力也是如此。

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的力量體係曾經有很多種,現在流行的這種借助魔法陣提升戰士的身體素質並引發出能量防禦能力的方法,是在經過上古數次優勝劣汰的大戰後保留下來的。借助這種方法,即使是最普通的士兵也能夠傷害到最恐怖的魔神(雖然跟蚊子叮一樣,但總比不破防的好),單體實力堪比一國的現象不再出現,憑借著數目上的優勢,邪惡勢力最後被趕回了虛空。

不過這種模式固然能夠迅速的增加士兵的能力,並且極大的製止了傷殘症狀的出現,但也不是沒有缺點,那就是製式的扭曲性誘發,使得在沒有奇遇的情況下,絕大部分戰士因為不適應得到的力量,所以成長空間有限,而且已經非人的身體很難再誕下子嗣。

這也就罷了,大不了生夠孩子後再進行誘發,年齡的大小在魔法陣的誘發麵前並不是問題。最重要的問題在於一旦戰死,那士兵們被抽空能量的靈魂很容易破碎紛飛,除非死亡的瞬間被人保護住靈魂,或者生前實力極強,轉為亡靈後有可能通過軀體的本能修煉重新凝聚回所有靈魂碎片,否則這些死者就再也沒機會轉世輪回了。

正因為如此,所以除非必要,這個世界上的國家根本就沒有讓國民大規模接受魔法陣誘發的意思,而作為這種主流體係之外的其他許多補充力量體係之一,占卜術雖然有著血緣及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限製,卻能夠使人們在正常人狀態就得到與誘發心靈之光後的大法師同樣的預言能力,當然,預言的成功率幾乎百分之百。

我這時已經沒心思去思考為什麽這個世界還會有其他的遊戲形式,那個幾乎百分之百的預言成功率已經把我的心給填滿了。

有很多人形容過,未來就像是一條大河,有著無數的支流,同樣有著無數的可能性,所以預言的人得到的都是一些模糊但又精確的預言,讓你不知道具體會是什麽事,但卻知道一定有那麽一件事會發生。

在我的理解中,改變未來不是不可能,原本這顆石子是在這裏的,未來直到世界毀滅的那一刻也是在這裏,現在我把它一腳踢開,那也是改變了未來,但這種改變卻是沒有任何的意義,人不會因為石子移動了位置就停止生老病死,世界也不會因此就停滯不前,命運的強大慣性會自動把這連水花都稱不上的變化抹平。

但沒人能夠否認,這也是一條未來的支流,雖然這樣的支流即使改變得再多,對與主流來說也是不痛不癢。

那麽這個世界的主流焦點是什麽?或許唯心了點,但在我看來就是阿爾薩斯、任何與他有關的人或物現在都已經卷進了未來的命運洪流中——並非是因為他是遊戲中的主角,而是因為現在他的手中掌握著能夠大大改變這個世界的因果,任何阻礙的東西,用一句老話來說,那就是會死得很慘很慘。

自從我決定了要站在他的對立麵開始,我無疑就一點一點的卷進大方向無法改變的命運中,或許我應該覺得慶幸,畢竟預言中我的未來雖然倒黴,卻沒有戰敗身死的信息不是嗎?

隻是,這樣一來,我找尋遠征軍的行為還有意義嗎?懷著這樣的疑問,我們在兩天後走出了迷宮般的諾森德外層大陸通道,我們來到了一片看不到邊界的雪原,高高低低的小型丘陵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著,一直綿延到遠方。

依靠雷電精靈的及時提醒,我們在此期間一共躲開了四波向東南方向遷移的石像鬼,數目從幾百到上千不等。石像鬼屬於半亡靈半機械的古怪生物,雖然在空中的視野範圍很廣,但對於活物的感應卻還比不上低它們一級的食屍鬼,我們隻是隱蔽在通道中大大小小的冰岩後便躲過了它們的視線。

不過從這裏開始,無論是迷宮為我們提供的阻礙還是變相保護,都消失了。

藏好了容易被發現的地精飛艇,我們商量了一會後,約定好匯合地點便各自騎上魔裝馬找尋著遠征軍留下的痕跡。

三天過去,關於遠征軍的有價值的信息沒找到多少,諾森德的亡靈的情報卻是通過觀察分析得到了不少——作為亡靈族炮灰生物的食屍鬼們似乎都被留在了這塊大陸,並且以五百隻左右的數目為一組,有規律的在這片雪原上巡邏著,每塊區域或一刻或一小時,必有一隻食屍鬼的隊伍出現。

不用說,這是巫妖王的手筆。不過也確實,與其費心費力的把除了數量龐大外,作用連侍僧都比不上的炮灰兵種食屍鬼弄到洛丹倫去,還不如幹脆讓其在這裏發揮餘熱。隻是連區區食屍鬼居然也敢這麽活躍,是否意味著遠征軍已經覆滅了呢?

疑問沉甸甸的壓在心裏,但卻沒有人敢談及這個話題。

第四天上午,我來到了上次匯合時約定好的聚集地,遠遠的就已經看到那裏聚集了幾個人,而看清了來人是我,梅羅從中迎了上來。老實說,這幾天裏我免不了會與梅羅碰麵,也與他就各方麵的情況交談了幾句、交換了看法,但很有默契的,我們都沒有再談論到那個話題。不過現在他會主動來找我,倒還真是讓我感到很意外。

梅羅找我的理由很正當——隊伍中的一個騎士在前來集合時發現了一大片食屍鬼,當然,食屍鬼沒什麽可在意的,我們這批人即使被發現了,隻要加足馬力就能夠甩掉它們,問題在於它們正在攻擊一批人類的軍隊、小部分我們在不斷找尋的遠征軍。

之前我們遇到的食屍鬼隊伍都是五六百左右,那名騎士碰到的這群卻有七百多,再結合上那一堆堆的屍體,它們完好時的總數目居然達到上千之多,想來是兩隻巡邏隊合到了一起進行攻擊。被圍攻的人類軍隊大約有百餘人,因為職業齊全的緣故,雖然被十倍兵力以上的敵人圍攻,但縮小圈子、輪換攻擊,卻是打得有聲有色,造成了本身人數三倍以上的傷害。

隻是從開戰到現在,過去的時間想來也已經很久了,當他們中的法師職業魔力耗盡,或者第三支食屍鬼的巡邏隊出現,就是他們覆滅的時候了。不過凡事都有意外,就比如說現在最先發現那處戰場的,是我們這一隊人。

“怎麽樣?”梅羅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找我出主意。我們這支隊伍雖然平均實力強出那些食屍鬼要強出太多,但數目相對對手來說實在是太少,俗話說螞蟻咬死象,即使是精英騎士,折在一堆食屍鬼中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更何況我們身上還帶有王國的使命(雖然現在看來貌似沒什麽前途了),貿然上去救人雖然也有勝利的可能,但萬一我們衝上去後剛好又來了一隊食屍鬼,那不是一起被人包了餃子,如果說留一到兩個人負責把可能增援的敵人引開就更可笑了,本來人就少,集中在一起使用還嫌勝率不高,分出人手去做這種事,不是嫌命長麽。

隻是不救又不行,怎麽說現在陷入困境的不是一兩個人,而是一百多人,還是標準的百戰之後剩餘的精英,在總兵力十萬上下(其中近半新兵)的王國裏來說,這也算得上是一隻不小的力量了,就這麽丟下不管實在良心不安,日後追究起來,他也負不起這個責任。所以即便麵對我時有些尷尬,梅羅還是找上門來。

麵對這種事情,我也沒了辦法,並不是說穿越者就一定足智多謀,很多事還是要看經驗的,隻是難得有一次他們這些精英擺不平的事情,我實在不想放過這個出風頭的機會,隻能硬著頭皮應承下來,盯著遠處那些食屍鬼開始思考解決的辦法。

食屍鬼是一種亡靈生物,一種最低級的亡靈生物,如果有一隻高級的亡靈生物在這裏,哪怕隻是一隻蜘蛛,它們也不敢繼續動手,不過這一點我們顯然做不到,還有就是它們服從於自己的本能,渴望著血肉——不一定要有多新鮮,這一點倒是可以利用。

雖然不知道食屍鬼尋找血肉時是不是用上了鼻子,但即使它們確實是用上了,在這個寒冷的地方,估計那東西也凍得差不多廢掉了,所以我主意一定,揮手拿出幻影權仗,對著一個移動時速度最快的騎士使用了起來,頓時雪地上出現了一排真實的投影,靠近的話甚至還能感覺到它們身上輻射出的熱量。

俗話說‘家有一寶,等於一老’啊,同樣是分人,梅羅的計劃漏洞百出,而我有了幻影權杖,單憑著那些幻影間的高協同性就足以堵上那所有的漏洞。

最後經過討論後,這些投影中大部分的用途是在離戰場遠遠的地方晃悠,當有巡邏的食屍鬼隊伍靠近時,就把它們引開,剩餘的則在不暴露我們真實位置的前提下靠近戰場,看看能不能引出一些小隊伍的食屍鬼出來蠶食掉——不需要成功太多次,梅羅考慮了所有環節後對我拍著胸脯道,隻要那些食屍鬼的數目降低到五百以下,他就有信心無損救下那批被圍困的人員。

梅羅的信心並非無端,許多時候敵人的數目多上幾個少上幾個,實際上表現在戰力上並沒有太大的影響,但對人的士氣影響卻是極大,食屍鬼這種依靠本能戰鬥的亡靈生物尤其如此,勝負難測、強弱易手往往就是這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