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裏遭強盜洗劫,為何你一個小姑娘能逃出來?”出劍的人顯然心思細膩,看出小姑娘沒有說實話。

他說話間,突然劍尖往前一刺。他前一刻還是盤問小姑娘的樣子,卻突然出乎意料的下殺手,便是陳年的老江湖都容易著道,何況隻是一個有點狡黠的小姑娘。事實上當另一個快劍門弟子認出小姑娘是跟隨在顧葳蕤身邊的人時,他們就沒打算留活口。

這時候一片嫩葉忽然間擊中出劍的快劍門弟子手部的太淵穴。這是人手部的要穴,那嫩葉上的勁力巧妙,讓這人手腕立時失了力氣,劍勢不由一偏,從小姑娘耳畔掠過,隻切落她一縷發絲。

“是誰。”出劍的男子不由四周張望。

最後他朝前一看,才發現小姑娘身邊多出一個年輕男子。

“諸位到我家做客,還是莫要妄動刀兵為好。”季寥微笑著說道。

出劍的人驚訝道:“你家。”很快他反應過來道:“你就是季寥?”

季寥含笑點頭。

“我們剛才說的話,看來你也聽到了。”出劍的人厲聲道。

季寥悠悠道:“我便是說沒聽見,兩位怕也是不信的。”

“既然聽見了,那我們就說個明白,我們大師兄馬千裏是不是你害的。”那人問道。

季寥搖了搖頭道:“不是。”他是實話實說。

當季寥嘴裏剛吐出這兩個字,就身形如魅影,兩個快劍門的弟子手裏的長劍被他輕鬆奪去。這一下動作,隻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饒是快劍門以出手快著稱,見到季寥的動作依舊駭然欲絕。

隨後兩個快劍門弟子看到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他們這精鋼打造的鐵劍,在季寥手上被他當麵條一樣掰碎,不一會,滿地都是碎鐵片。

“我若是說謊,下場就如這長劍一樣,兩位總該信了吧。”季寥輕飄飄說道。

兩個快劍門弟子何曾見過如此出神入化的武功,此時臉上駭然失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季寥有此神功,要殺他們兩個,也如屠雞宰狗,既然能耐心跟他們解釋,隻能說此事確實跟他沒關係。

季寥又是輕笑一聲,不等他們開口,便徑自帶著叫顰兒的小姑娘離去。

不一會到了內院花園,此處更為幽靜。

季寥對著她道:“你姓什麽?”

小姑娘似有些害怕,低聲道:“陳。”

季寥搖頭道:“不,你姓葉。”

“公子說什麽,我不姓葉,我家裏也沒有人姓葉。”小姑娘抬起頭道。

季寥微笑道:“江湖之中,各家武功我雖然說不上如數家珍,大體還是知曉一些的。藏劍山莊的武功,我前些日子更是有心留意了一下。而且你的手上還有常年使重錘打造東西才會留下的老繭,按理說不像是嬌生慣養的大戶人家出身,偏偏你的皮膚特別嬌嫩,這可不像是幹過其他粗活的樣子。可見幹鐵匠一類的活於你而言是一門必修的功課,而非謀生的手段。何況你適才雖然沒有躲避那快劍門弟子的劍,手上的動作卻是藏劍山莊獨有的‘葉底藏花’一式的起手。”

小姑娘臉上露出驚駭,喃喃道:“你不是眼睛看不見麽。”

季寥淡然道:“眼睛失明,但不代表就‘看’不見。”

小姑娘泫然欲泣道:“我確實是姓葉,來自藏劍山莊,你要把我交出去麽。”

季寥悠悠道:“你能從魔教手裏逃脫,我又怎麽留得住你,我既然留不住你,又如何能把你交出去。”

他不為所動,顯然很是清楚小姑娘絕不簡單。

小姑娘道:“你認為我能從魔教手裏逃出去麽?”

季寥道:“我知道像你這個年紀內功一定不深,招式就算練得似模似樣,也決計不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怎麽看,藏劍山莊就算有一百個人能逃出來,似乎也輪不到你,但是我相信事實,你確實逃出來了。”

小姑娘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何能逃出來?”

季寥道:“你願說我便聽,你不說,我也不強求你。”

小姑娘道:“我一定要說,那是一隻白鶴救了我。”

季寥“哦”了一聲。

小姑娘訝然道:“你就一點都不好奇。”

季寥微微一笑道:“我為什麽一定要好奇。”

小姑娘忍不住道:“你這麽聰明,難道就猜不出?”

季寥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就算我很聰明,但我為什麽一定要去猜。”

小姑娘道:“聰明人都想得多,你一定在想,我是在引誘你來追問我,我一定心懷叵測,想要從四季山莊得到什麽,我告訴你,你都猜對了。”

她說到最後依舊是一本正經。

季寥忍不住一笑,道:“那麽心懷叵測的葉小姐,你到底想怎麽辦。”

小姑娘道:“你知道是哪隻白鶴救了我麽,就是你知道的那隻。”

季寥道:“好,你沒有說謊,那我也沒必要否認,我確實知道一隻白鶴,也確實猜到是那隻白鶴,可這又如何?”

小姑娘道:“我是白鶴主人的朋友。”

季寥道:“所以呢,我可不是白鶴主人的朋友。”他心裏回憶起那個神秘少女,想著她要是願意跟自己做朋友,那也是一件事令人愉快的事。季寥見過不少女子,但稱得上極為特別的並不多,讓他感到十分舒服的更少,神秘少女正是其中之一。

雖然接觸的時間很短,可季寥能感覺到她是個很純粹的人,既不是天真,也不是爛漫,而是一種純粹,無俗念。

小姑娘道:“你知道的,朋友間是很少有秘密的,所以我知道了一件事。”

季寥微笑道:“我明白了,你來四季山莊是為了我。”

小姑娘淡淡地道:“你總該清楚我活下來,便不是為了一個人活著。”

她稚嫩的麵龐多出一絲堅韌。

在這個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年紀,她有著一絲須眉男子都未有的崢嶸。

季寥感覺到氣氛的轉變,突然對這個小女孩更多了一分憐惜,他聲音柔和下來,說道:“能活著總是很好的,不管是為了誰。”

他隻能安慰到這裏,畢竟他不能勸小姑娘放棄報仇,因為世間最難的事是放下,最不應該做的事是叫別人放下。

小姑娘道:“你果然和顧姐姐說的一樣,她說我就算對你說了實話,你也不會太為難我,更不會勸我放棄報仇,頂多稍稍安慰我一下,她說的基本都中了。”

季寥悠然道:“有一點不對,我還沒確定要怎麽對待你。”他心裏卻想著,看來葳蕤是知道小姑娘來曆的,她果然很是不喜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