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神秘少女說硯台裏有玄嗔道人的靈引,現在畢宿五又說摩天崖原本的主人叫玄嗔居士。

因為神秘少女也是異人,她提到的玄嗔道人是異人的可能性也很大,故而季寥很難不把兩個玄嗔聯係起來。

畢宿五不知道是沒有聽到神秘少女說的玄嗔道人,還是有意不說,反正沒有繼續往這個話題說下去。

季寥不管畢宿五的真實想法,直接將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畢宿五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他回答時,目光有些閃爍。

季寥卻聽到了他的心跳和血液在回答這個問題時,有了異常。他猜出畢宿五有所隱瞞,但沒有繼續追問。

過了一會畢宿五就走了,季寥將注意力放在卓青身上。

他現在身體很燙,全身的氣血遊走很快。季寥替他把了脈,發現他的任督二脈竟然通了。任督二脈是所有經脈中最難打通的,一旦通了之後,修煉內力便十分容易。不過季寥倒是沒多震驚,便是身體的原主,十七歲那年便將任督二脈打通了。

卓青顯然是因為困在鬼靈柩裏,經曆生死危機的考驗,將潛力激發,才豁然貫通經脈。實際上要不是季寥將他提前救出來,就算他打通經脈,也是無濟於事,終究會被悶死。

但這也是一件好事,卓青是季寥想要重點培養的,他因禍得福,將來對季寥會有更多助力。

收好硯台,用掌力將附近的痕跡清掃一遍,季寥就一手提起卓青,在山野裏奔馳。他內功進展是常人的十倍,哪怕是服用千年人參後,勇猛精進到如今的程度,內力進展的速度也未曾慢下多少,每天都有所進益。

如今他的速度又比才去西江時快了一成,全力施展下,在青天白日裏,若是稍有失神,旁人連他影子都難看到。

他速度越快,耳畔風聲就越大,但這種自由奔行,卻極富魅力,讓人不自覺便要沉浸其中。

不多時季寥就回到四季山莊,命人將卓青安置下來。

至於中間發生了什麽事,季寥並未說太多,而是借口自己要閉關修練武功,將摒棄跟外界的聯係。

再次回到四季山莊的密室,季寥將千金栓放下。這千金栓是用特殊的金屬打造,重達千斤,除非從裏麵開啟機關,否則外麵很難有人闖進來。

之所以要這樣做,乃是因為季寥準備好好研究一下那硯台。為了防止外人撞見或者打擾,唯有在絕對安全的密室裏,才能放心。

硯台是水雲石打造的自是無疑,這種石頭不像是一般的石頭那樣有種很生硬的感覺,摸起來手感很舒服,而且就算是在炎炎夏日裏暴曬,水雲石落在手中,也是冰冰涼涼的。

至於硯台整體的雕工更是沒得說,但季寥正是從硯台的雕工上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正是那處蒼龍標識。

這本是象征東宮的標識,但是為何東宮的人非要在上麵做下標識,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會破壞硯台渾然一體的美感。

當季寥注意力集中在那塊蒼龍標識上時,仔細感受上麵每一絲紋路,終於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是蒼龍的鼻子。那裏是一個極其細微的凸起,若朱砂痣般。硯台每一處地方都是冰涼的,唯獨這裏竟有些暖意。

還有一件讓季寥意外的事發生了,那股當初湧進烈火符的氣流再度出現並且一股順著那個細微的凸起,湧進朱砂裏。

季寥仔細感受自己體內那股氣流,卻找不到它到底從何而來。仿佛是憑空冒出,無根無底。

氣流湧進硯台後,硯台也發生變化。

好似由此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反應,季寥腦海裏竟浮現出一個畫麵。

那是一個透明的小人正在修煉。對方體內運行著一條紅線,像是內力修煉法門,但是比季寥的四季心法更複雜,甚至一些極為細小的經脈,都有紅線通過。恍惚間,季寥竟發現自己變成了那個透明小人,體內的一切都被他感知。

紅線正是代表一種介於內力和精神力之間的奇異能量,居然跟他體內憑空生出的氣流十分相似,但是更凝練一點。

隨著紅線運行,這股能量便越來越凝練。最終從他手指尖冒出來,好似蜘蛛吐絲。那能量成了一條無形的絲,而且能能受季寥的意念被隨意操縱。

一陣清脆的破碎聲響起,畫麵消失。

季寥腦海裏湧進一段口訣,通篇都是詳細說明一篇叫做《練氣成絲》的功法,而他適才作為透明小人修煉的功法,正是這篇《練氣成絲》。

他手裏硯台已經四分五裂,碎塊掉在地上,可他手裏卻多出一枚鈐印。這鈐印十分精致,入手溫軟。

……

夜深,水涼風自湖心吹起,無數蓮葉隨之而動,搖曳多姿,仿佛無數婀娜的舞女。

慕青手裏正把玩一隻崢嶸青蔥的小劍,這便是藏劍山莊耗費十年時光鑄就的誅邪。此劍以五名鑄劍師心頭熱血開鋒,又以相國寺法雲禪師三日三夜的誦經聲加持,最終出爐時,引來大雨傾盆,實是稱得上一柄絕世好劍。

隻是又有什麽用呢,慕青不是邪祟,也不是旁人能誅殺的。

她麵前倒著一個長髯的中年道裝男子,正是暗自守護藏劍山莊的劍修。此人快一百五十歲了,一口飛劍能隔著數裏地殺人,卻殺不了慕青。

對麵春波碧湖之外,正是一座孤峰,那裏滿山盡是楓樹,每到秋來,盡是紅葉翻飛,肅殺蒼涼,亦代表藏劍山莊的劍。

此時尚未立夏,自無紅葉,但滿山也是紅的。

那是紅彤彤的火光,周圍十數裏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藏劍山莊自此便在江湖上除名了,陪它一起下葬的還有這座孤峰。

滿山的林木都禁不住這場大火。

中年劍修似乎還有一點氣息,扭著頭看向那滿山大火,嘴角動著,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他有一身驚天動地的本事,卻也隻能死在這荒草中。

生來人不知其名,死後人不知其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