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道:“到底是什麽?”

天書緩緩道:“在佛經的記載裏,蓮花生大士是三世諸佛的一體相,這意味著,蓮花生大士的道,是集合一切佛於一身的。觸類而旁通,若是得悉蓮花生大士的道,是不是可以將諸天一切超凡存在歸於一身?”

季寥心頭微微顫動,他當然明白天書的意思,若是有一個人能代表諸天一切超凡存在,那麽這個人的強大將是不可思議,不可想象的。有這種力量,怕是能真正做到不滅了。

但他仍有疑惑,問道:“你是如何想到的?”

天書道:“很久以前,我試圖阻止有人這樣做。”

“然後呢?”

“然後我變成了現在這樣子。”

季寥哭笑不得,沒想到這還挑起了天書的傷心事。但他也明白了天書的言下之意,那就是有人走過類似的路,而且還成功了,那人,難道就是慕青都不敢言明的至高存在?

“你不要想了,那種存在,隻要還有一絲念頭留在世間,就可以為所欲為,若是惹怒了他們,你我都不用等到宇宙泯滅,直接會被抹除掉一切痕跡。”

“他們,難道那種存在還不止一個?”

季寥念頭一閃而過,他決定不細究此事。畢竟那樣的境界還是太遙遠了,現在更應該腳踏實地。

既然明白了這一點,季寥覺得和麵前這家夥合作,確實是可以接受的。

“我答應你,但接下來該怎麽做?”季寥問道。

“婧衣”道:“你隻要上去蓮花峰即可,然後無需做什麽,你就是最好的誘餌。”

季寥道:“你要拿我當誘餌,那你怎麽保證,不回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婧衣”微笑道:“我如果說我可以立下心魔誓言,來保證我們能互相信任,你定然也會有幾分相信的,不過我老實告訴你,心魔誓言對我們這種人,根本不存在任何約束力,即使天魔主出現,也沒法動搖我們的道心。”

季寥暗道:“我可沒你說的這樣厲害。”

他自己知道自己情況,如果是本尊,倒是有那麽一點可能,現在的他,決計不是“婧衣”以為的那種人。

季寥道:“你既然這樣說,那麽一定能有更好的辦法,你說出來吧。”

“婧衣”手裏顯現出一顆天青色的珠子,她道:“這是我五十年來采集人間香火,煉製的一顆神宵天雷,我現在就把它給你,這足夠誠意了吧。”

季寥能感受到這顆珠子裏麵恐怖的能量,實是駭人至極,他道:“常理而言,我應該會懷疑你是否有遙控這顆珠子的手段,到時候著珠子說不定連我和蓮花生大士一起炸了,但現在我相信你的誠意。”

他五指並抓,生出一股吸力,將珠子抓在手裏。

事實上季寥當然不會一點防備都沒有,心魔大法的力量立即將珠子包裹住。

“確實沒有什麽手段。”季寥做下判斷。

如果對方真有能瞞過他心魔大法的手段,那麽也必然能輕易對付現在的季寥,所以根本不必用什麽陰謀詭計。

但他嘴上這樣說,自然是不肯在表麵上對“婧衣”示弱。

“婧衣”淡然一笑,說道:“你放心,我在蓮花生大士和你動手之前,一定會來助你。”

她說的坦誠。

季寥心道:“看來天書的說法是對的。”

既然達成合作,“婧衣”便沒有繼續留下。

這一次季寥總算看出一絲她如何離去的端倪,不似此前那般,純粹一頭霧水。

神道和仙道以及佛宗有很大區別,可以說神道更像是天魔法身,也是介於虛實之間。

不過作為神道的高人,“婧衣”並不如季寥的天魔法身那樣在世間來去自如,她來來去去,走的是一條特殊的道路,但也隻有神道之人才能走。

那條道路亦是介於虛實之間的,若非季寥煉成天魔法身,而且細細觀察,根本難以發現。

發現這點之後,“婧衣”在他眼中的神秘麵紗更褪去一層。

天書道:“你其實做的很對,這個女人再如何吹噓自己,實際上到了世間,便得遵循世間的規則,隻有少數人才能超脫這種規則,其他存在,要麽毀滅世間,要麽就得按照世間的物理來。”

天書口中的物理,指的是世間事物的道理。

季寥得了天書的肯定,更確信自己的推斷,同時對法理產生更加深刻的認知。

法一般情況是不能超出於理的,若是能使自己的法,超脫世間之理,也就是世間的規則,那麽便意味著抵達了世間修行所不能到的境界。

為什麽要說是世間修行所不能到,因為世間修行,本身就是在世間規則之下的行為,如同魚兒在水中遊,哪怕是鯤那樣巨大的魚也隻能在水中遊動,直到鯤變為鵬,才能翱翔於九天。

但鵬仍是不能算自在逍遙,因為困住鵬的不再是水,而是天空。

季寥心有妙悟,身體胡亂在天地山川中行走。

他沒有什麽目的地,一切舉止,都發乎自然之心。

“人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中。”

季寥突然醒過來,他不知何時到了一間書院。

白鹿書院。

季寥心下恍然。

他不知何時竟來到這天下聞名的白鹿書院,而且正逢人家在講課。

雖是無心而至,但天魔法身仍在發揮作用。

季寥沒有被發現。

書院裏正在講課的是一位中年人。

峨冠博帶!

這是標準士大夫的裝束。

季寥暗道這位怕是書院的院長。

他之所以如此判定,是因為中年人的修為,儼然是一派大宗師,白鹿書院固然藏龍臥虎,但這樣的人物,當然也隻有白鹿書院的院長一個。

“道家的修士,正是覺得人生本來如此,所以他們許多人都摒塵絕俗,打破世間禮儀道德的枷鎖,去追求所謂的逍遙自在,然而……”

書院的院長話鋒一轉。

他接著道:“這句話還有下麵一句,自以為是其他一切的主人的人,反而比其他一切更是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