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道德躬身道:“天洲全名叫天華洲,取物寶天華之意,起初太上道宗便是立在天洲,後來才搬到元洲地界的。而天洲和咱們元洲之間,不但遠隔重洋,更有迷霧,道行不高的修士根本沒法飛渡過去,故而兩大洲少有往來。現今天洲最大的仙門喚作純陽道宮,據說跟太上道宗淵源頗深。純陽道宮裏麵的人,不乏道德高隆的修士,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邀請世間高人,去說法或者聽道,這次的請柬亦是純陽道宮發給師叔祖的。”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道:“徒孫都是從天地鑒得悉其中內情。”

季寥當然清楚,作為青玄的鎮派之寶,天地鑒裏藏有曆任掌教的見聞。

季寥道:“青玄之中,純陽道宮隻邀請了我?”

“據說他們還派人去請了淩霄峰主,隻是淩霄峰主她行蹤渺渺,純陽道宮的人未必找得到。”吳道德回道。

季寥點頭道:“我應該會去。”

吳道德說道:“徒孫聽說師叔祖跟太上道宗的趙宗主私交甚篤,若是師叔祖不嫌麻煩,可以跟趙宗主問詢一下純陽道宮的事。徒孫打聽到趙宗主受羅祖的邀請,論道即墨峰,料來即便已經開始,怕也一時半會結束不了。師叔祖若是前去,應該來得及見趙真人一麵。”

季寥微笑道:“你顧慮的對,純陽道宮既然有些神秘,我去找趙宗主問清楚底細,自是極好的,何況我也許久未見她了。”

吳道德放下心來,便即告退。

季寥又對碧遊道:“三年來,你雖然法力沒多少增進,但心境修為卻提升了很多。我離開這段時間,你就在太微閣靜修,同時可以修習閣中的所有道法。”

碧遊道:“這樣會不會使我分心太多?”

季寥微笑道:“太虛神策,法用萬物,你學的道法越多,對你的好處越大。”

碧遊道:“好,徒孫就照著師叔祖的吩咐去做。”

季寥道:“論天資,你絕不在你師父之下,而且你有第一流的性情,我很喜歡。隻是若為將來著想,我建議你多讀太上著作的道經。”

“徒孫謹記了。”碧遊恭恭敬敬道。

季寥心裏暗自歎息,他能做的就這麽多。太上著作的道經,偏於淡泊無為,碧遊的劫難正是應在她性情裏多情的一麵,若是領略到太上無情的滋味,或許可以幫她化去此劫。

隻是季寥很久以後才會明白,碧遊的劫根,在見他時就種下了。

……

……

元洲修行界以四大道宗為首,但不是所有的高人都出身四大道宗,除卻佛宗高僧大德以及道家三十六觀的人傑以外,世間之大,亦別有高士。

如葉天流,如羅祖。

羅祖平生沒和人動過手,自從聞名世間後,一直呆在即墨峰,從不下山一步。他隻在即墨峰上講道說法,天下修士,皆可以去旁聽。

如此數百年下來,即墨峰旁聽羅祖說法的修士中,很是出了一些厲害角色。

他們皆尊稱羅祖為師,在修行有成後,亦很少有人願意下山,都繼續留在即墨峰侍奉羅祖左右。

羅祖無私傳法,自然會引起一些修行勢家以及仙門的不悅,也上即墨峰找過麻煩,但沒有例外,都無功而返。

但凡聰明一點的修士,都猜出羅祖的手段定是十分厲害。

隨著即墨峰裏出的高明修士愈發的多,羅祖的名聲更是愈發大了。

這次羅祖說法邀請太上道宗的趙宗主論道。由於事出突然,知道消息的人很少,因此等到羅祖和趙宗主論道一天一夜後,即墨峰才熱鬧了許多。

可趙宗主和羅祖都是當世高人,他們論道到後麵,漸漸顯現出自身的道相,天地威壓之下,便將其他修士排斥出去。

如今能接近兩人十裏地的都得是入化修士,至於能靠近他們百丈範圍的修士,至今沒有出現過。

許多人都猜測,怕是得長生真人親臨,方能接近那個範圍。

“前不久又有一名修士試圖越過那界碑,直接從坡上摔下來,堂堂入化修士,落得筋斷骨折的下場。”

這裏離羅祖和趙宗主論道的雨花台還有十裏,修士眾多。

而前麵不遠處的陡坡,立著界碑,上麵標著——十裏坡。

因有前車之鑒,所以沒有還丹入道的修士,根本不敢去越過那塊界碑。

此時一個青年從人群中走出,不疾不徐走近界碑。

“又來一個不信邪的,他要是沒同伴,等會摔個半身不遂,看誰來幫他。”一眾修士議論紛紛道。

因為青年看起來實則平平無奇,沒有還丹真人那等道氣淩淩,所有人都覺得他是不自量力,想要嘩眾取寵。

這樣的人,不是第一個出現,也不是最後一個,結局都是淪為笑柄。

一眾修士都抱著看笑話的心態,目送青年靠近石碑。

隨著青年離石碑越來越近,都開始倒數起來。

亦有修士,認為青年走到石碑附近,倒是修行有些火候了。隻是終歸太過不自量力,鐵定要出醜。

青年一腳過掉石碑。

眾皆訝然。

因為預想中的事情沒出現,他安然無事,繼續往上走。

修士們吃驚不已,都暗道自己看走了眼。

可注意力仍是被青年吸引,想看看這普通青年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山路上,不乏厲害的修士,但都停下來,他們都到了自己能走到的極限位置。

青年不疾不徐,眾目睽睽下,超過一個又一個山路上的修士。

當他超過最後一個修士時,便同雨花台隻隔著百丈,亦將所有其他修士甩在身後。

可從這裏之後,每前進一步受到的威壓,都是難以想象的。

眾修士都不由屏住呼吸,有修士暗自著惱,心想這位肯定是某個不世出的高人,先前也在他們之中,可惜沒能套個交情。

眾人的目光亦從初始的鄙夷,到後麵的驚訝,再到現在的震驚。

但不變的是青年的步伐,依舊不疾不徐,十分穩定。

那普通的青年終於開口,如金石清越之音,飄**在天地間,“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兩位論道,失道矣。”

“季寥,是你。”雨花台裏有清妙道音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