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微笑道:“你比你師尊有意思。”

他拍了拍碧遊的肩膀。

這當然不是季寥要占碧遊便宜,因為隨著季寥一拍,碧遊體內的藥力發散更快了。神魂亦得到滌**,傷情好上許多。

碧遊沒有再致謝,恩德不必常掛在嘴邊,她是個行動大於說話的人。

趁著藥力發散,碧遊就地盤膝運功。

等她再度睜開眼時,已然夜深。

祖師殿裏鑲嵌有明珠,夜裏亦充斥著光輝。

她起身看向季寥,此時季寥正環顧四壁的圖畫。

碧遊道:“這都是祖師留下的,師叔祖能參透玄妙?”

她說的祖師,當然是紫府峰那位清水真人。

季寥轉身看向碧遊,平靜且認真道:“這些圖畫,你記得不要再看了。”

碧遊道:“以後都不能看?”

她想的是自己修為高一點時,再參悟,應該不會出事。

季寥說道:“是的。”

碧遊道:“為什麽?”

季寥心道:“這都是害人的玩意啊,跟沒有總綱的天魔經是一個道理。”

當初天魔經亦是流毒世間,若無總綱,修煉天魔經上麵的術法,便會損傷根本,受到難以想象的痛苦。

在一時看似能得到強大的本事,實則是無根之源。

他不知道紫府峰這位留下圖畫是想做什麽,但其效果就是對修士有莫大害處。

可說出真相,未免就有些詆毀那位了。

那位畢竟是碧遊的祖師,季寥自然不好說的太透徹。

他道:“你相信我的話,便聽我的。”

季寥語氣稍嫌重了一點。

碧遊沉吟片刻,說道:“徒孫會認真考慮的。”

季寥並無氣惱,碧遊沒有直接說聽從她的話,可見她自己是個很有主意的人,而且要認真考慮,足見她絕非偏執己見。

這都是修行人應當具備的好品性。

獨立,自強,不一意孤行,這樣的人如果沒有成就,便隻能怪運氣不好。

雖則如此,季寥還是彈出一指。

便有道火生出,分作八縷,點燃所有的圖畫。

熊熊大火燃燒,將圖畫轉瞬化為灰燼。

碧遊自然出乎意外,凝眸注視季寥。

季寥淡然一笑道:“我弄壞了你們祖師殿的東西,要賠麽?”

碧遊道:“徒孫想要一個解釋。”

她略有些咄咄逼人,可這畢竟是祖師遺物,季寥縱是師叔祖,也不能隨意損毀。

碧遊心下覺得有些對不起師叔祖,但作為太虛一脈的傳人,天然有責任維護太虛一脈之物。

季寥道:“沒呢。”

碧遊隻好一直盯著季寥。

可是她總不能做出很凶惡的姿態,最後不得不軟化。

碧遊道:“師叔祖是欺負碧遊。”

季寥道:“是啊,我就是欺負你,誰叫我修為比你高,輩分比你大。”

他如此理所當然說出來,反倒不是那麽盛氣淩人。

碧遊有些好氣又好笑,決心先揭過此事。

她扯開話題,說道:“師叔祖,我之所以有些急功近利,是因為感應到師尊有危險,我想幫她。”

太虛神氣,同氣連枝。

她和淩霄是當世唯二修行太虛神策的人,互相之間,自有冥冥感應。

季寥道:“你是關心則亂,你短短時間又能提升多少。畢竟你師父真有危險,你除非一步登天,否則怎麽能幫到她。”

碧遊道:“弟子不知如何是好。”

季寥道:“每個人都應該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不是該不該去做,而是首先要問自己,是不是一定要去做。”

碧遊道:“怎麽才知道是不是一定要做?”

季寥道:“當你有此疑惑是,便不是一定了。”

“額。”

季寥輕輕一笑,隨後掐指。過了一會,他平靜淡然道:“你師父確實有劫難,但能不能度過,在她自己,你不用管了。”

“好。”碧遊道。

季寥輕輕一歎。

碧遊道:“師叔祖歎息什麽?”

季寥心道:“你師父有劫難,那是當初我和老頭子師兄都預料的,她過得此劫,另有天空海闊之時。可是你,運道卻不及你師父啊。難道修行太虛神策,都注定要飽受磨難。”

對於太虛神策這門世間無上法,季寥不免有了新的認知。

即使身負太上劍經以及種種無上絕學,季寥仍是沒法小看太虛神策,那確實是深究宇宙至妙的無上法,超乎想象,不可思議。

他不忍看向碧遊,而是注目地上的灰燼,發現有未曾燒完的圖紙。

“太上不可見。”

五字微不可察,落於季寥眼中,卻不覺驚心。

不急細想,殘餘的那一點圖紙,居然化歸虛無。

“這是一種提醒?”季寥不由思考。

太上不可見,其中真意到底是什麽?

季寥終歸沒有告訴碧遊,她將來會有不幸。

他道:“你跟我去太微閣吧,我有事需要你幫我。”

既然元神之道一時沒有突破,季寥準備修煉心魔大法。畢竟他此前到底被那些圖畫吸引了,這是心性有所不足的體現。

心魔大法正好可以補足這個缺陷。

可是心魔大法修行起來,凶險難測,即使有天書照看,亦難免有風險,身邊多個碧遊照應自是好的。

這也能使碧遊還他人情,因為那樣一來,她會好受許多。

……

……

北方,一座客似雲來的酒樓。這裏沒有南方精致的雅間,吃飯都在大廳裏,酒樓的裝飾氣派敞亮,在最高的第三層,可以縱覽山河。

“許久沒嚐到人間滋味了。”黃泉魔宗的少年宗主坐在靠欄杆的桌子邊,吃著美味的涮羊肉向身邊侍立的葉七說道。

葉七道:“可以找個手藝高超的廚子,帶回魔宗去。”

少年宗主微笑道:“好主意。”

他們說話間,整座酒樓,轟然傾塌。

接著一股天風吹來,將殘破的酒樓,摧毀為粉末。

酒樓原址的上空,少年宗主,擦幹淨嘴角的汙跡,看向不遠處的四位僧王,他淡淡道:“四位大師,你們連一頓飯的功夫都不肯給我,未免欺人太甚。”

四大僧王之首的定自在合十道:“黃泉宗主,你和我等之間是大道之爭,不死不休,我等自然連片刻的呼吸都不想留給你。”

少年宗主笑了笑,說道:“可大師你想殺我,也不必害了這一酒樓的性命吧。”

定自在道:“宗主魔功滔天,等你出手,魔氣熏染下,他們定會入魔,喪失本性,淪為魔兵。與其這般,不如貧僧擔下殺孽,送他們早入輪回。”

少年宗主笑道:“大師果然是密跡金剛,口舌堅利。”

他話音未落,五指並抓,魔氣滔天,轟向四大僧王。

這一擊,說是排山倒海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