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慶不覺緩了一口氣,心道這位季寥真人比預先想象的要知情識趣。他輕鬆了許多,將季寥三人請進飛舟內部。

飛舟外部已是蔚為壯觀,內部更是富麗堂皇。

而且季寥覺得葉家很講究,這些豪華的裝飾,並沒有讓人感覺到特別膩味的世俗氣,用通俗的話來講那就是高端大氣上檔次。

有人說“百年的富貴,千年的世家”,葉家算是詮釋了這句話。

葉慶挺會說話,因此一路上並不沉悶尷尬。

季寥的注意力多是放在那些侍女身上,她們都很有儀態和教養,而且心頭沒有怨氣。

這隻能說明,她們在葉家的日子過得很好。

漸漸地,葉家在季寥心中勾勒出一個大概的輪廓。

這是一個極為厲害的世族。

飛舟進入一座山裏,在一處平台降下。

季寥等人從飛舟下來,見得此山,花開如海,時有人在采花。

葉慶道:“我們葉家最出名的便是桃花醉,那是用龍牙米釀造的米酒加以桃花釀製的,後來一位先祖覺得用其他花釀酒也很好喝,便又在山裏種了許多其他的花。現如今這裏花開四季,花山之名也由此叫開。”

季寥微笑道:“挺好的。起初我還以為你們是規矩森嚴的世家大族,現在卻覺得你們其實很有生活情趣。”

葉慶道:“家族的規矩就是規矩,我們都得守,但除了規矩之外,我們其實沒有太多的束縛,比很多修士都自由。”

季寥道:“我突然很好奇,你們家族都有哪些規矩?”

葉慶道:“比如不要太刻苦修行,不要有太多執念,年輕時應該多享受。”

季寥笑了笑,說道:“這可一點都不像是規矩。”

他頓了頓道:“但這又是很好的規矩。”

葉慶道:“真人明白?”

季寥道:“許多修士都認為苦修才能有成就,才能得道長生,卻忽略了一件事,我們長生是為了什麽?長生不是斷情絕欲,而是因為長生之後,我們才能一直快樂下去。人生不應該是苦的,否則我們為什麽要那麽想一直活下去。真實的生命不應該是忙碌的,而應該是陽光、雨露、桃花、流水種種真實。”

有人拍掌道:“人生不應該是苦的,這句話實是金石之言。”

葉慶向來人躬身道:“大兄。”

他又向季寥介紹道:“真人,這是我大兄,也是我們葉家現在的家主。”

季寥向來人點頭致意。

那人道:“鄙人葉浮沉,見過季寥真人。”

葉浮沉看著比葉慶還要年輕,約莫普通人三十出頭的樣子,他並不十分英俊,但斯文儒雅都已經滲透到骨子裏。

季寥微笑道:“葉家主的名字很好。”

葉浮沉道:“為何?”

季寥道:“著我扁舟一葉,載浮載沉,人生本是如此。”

葉浮沉歎息道:“我家七兒若是拜在真人門下就好了。”

葉慶向季寥解釋道:“葉七是我大兄的兒子。”

葉浮沉擺了擺手,說道:“慶弟,此間風大,我們請尊客們入內一敘。”

……

……

宴席很快設下,都是精致的菜肴,色香味俱全。還有金樽和玉壺擺放整齊。

葉浮沉先依次向季寥三人各敬一杯桃花酒,三杯下肚,他似有熏然,然後用銀筷子擊打金樽,發出清悅之聲。

片刻完畢,葉浮沉歉然一笑道:“興之所至,若是有辱尊聽,還請勿怪。”

淩霄道:“挺好聽的。”

葉浮沉道:“如此甚好。”

酒過三巡,葉浮沉又道:“此次冒昧請真人過來,是想請真人幫一個忙,把我兒帶回來。”

季寥道:“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師兄已經下令,說青玄之人,對他要見則誅之。”

葉浮沉歎聲道:“我就他這一個兒子,當初他要上青玄修行,我是不允的。我不是希望他留在家替我開枝散葉,而是希望他少年時,過得快樂一點,不想他在山上過得太過清苦。但他執意要去,我便不能攔他,早知今日,我當初真該攔下他。”

葉慶道:“大兄何必自責,七兒自小就有主見,你又怎麽攔得住他。”

季寥道:“葉家主愛子情深,我也隻能深表同情,你若是想幫他,不如直接上太乙峰,請我師兄法外開恩。”

葉浮沉苦笑道:“洞玄子真人的心是鐵石做的,我已經向他求過情,願意舉葉家附屬青玄,但他仍是不為所動,所以我別無他法,隻能求到真人你這裏。”

季寥道:“我師兄都不答應,葉家主你求我也是沒轍的。”

葉浮沉道:“我不敢求青玄赦免我兒的罪過,隻請真人能幫個忙,把他帶回來,讓我見上一麵也好。”

葉慶亦是勸道:“真人有所不知,我家侄兒自七歲拜入青玄後,我大兄再沒有見過他一次。他說此生已然獻給劍道,親恩隻能來世再報。”

季寥道:“便是如此,我也是不好違抗我師兄的令旨。”

葉浮沉道:“真人,如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敢來冒昧請你。你可知洞玄子真人除了下你剛才說的令旨外,還派出一人追殺我兒。”

季寥道:“這事我倒是不清楚。”

葉浮沉道:“那人算是你的徒孫,法號青陽子。”

季寥道:“青玄第三代,我倒是沒聽過有叫青陽子的。”

葉浮沉道:“青陽子是青玄三代第一人,隻聽從洞玄子真人的號令,即使青玄內部,見過他的人也寥寥無幾。我也是機緣巧合,才了解到他的一些事。他迄今為止,都未還丹入道,但他可怕之處,甚至不遜色長生真人。因為他生下來時,嘴裏含著一塊先天殺劍的碎片。那殺劍碎片跟他血肉相連,莫說是還丹修士,便是長生真人一不小心,都可能被他的劍氣傷到。我兒縱然還丹,在他的追殺下,也是十死無生。”

季寥心想,師兄這次到底是什麽意思,葉七難道是真叛變青玄了。他怎麽都覺得其中另有隱情,先是幾十年前清平子叛變青玄,現在又是清平子徒弟葉七叛變。

季寥總覺得自己那老頭子師兄在下一盤大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