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襟晚照,掛在山口。

山風徐徐吹來,不時有桃花瓣飄落自山穀流出的款款清溪上,給溪水中的鯉魚吞食。

一根手指伸進水麵,似散發出比桃花瓣還要誘人的香氣,一條肥美的鯉魚放棄了到唇邊的桃花瓣,朝那根手指咬去。

霎時間,那根手指輕輕一彈,恰然將鯉魚激射出水麵,使其落進一個魚簍中。

魚簍旁邊,坐著一個少年,正是那根手指的主人。

“你要吃我,那我吃你也是應該的。”少年看著肥美的鯉魚,微微笑著。

鯉魚不通人語,還在魚簍裏蹦蹦跳跳,試圖逃走。

不多時有煙火在溪水邊升起,而鯉魚便成了一鍋鮮美魚湯,最終入了少年的口腹。

夕陽消散,星月滿天。

少年沿著河邊往上遊行走,他不疾不徐,也不怕荒郊野外有豺狼虎豹出沒。

時光如流水,不舍晝夜向前,少年終於停下腳步。前麵可見繚繞雲霧,裏麵有青山隱隱其間。

不遠處正是一片農田,此時是中午,有農夫正在辛勤的伺候莊稼。

“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

鑿井而飲。

耕田而食。

帝力於我何有哉。”

農夫是個青年漢子,額頭上汗水滴落進泥土裏,他卻不覺得疲累,邊揮鋤頭,邊嘹亮地唱起《擊壤歌》。

默默到一旁等待青年漢子唱完山歌,少年才問道:“這位大哥,青玄仙宗是不是就在前麵的大山裏。”

青年漢子這才覺察到身邊多出一個人,他嚇了一跳,定神看得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才舒了口氣,說道:“是呢,青玄的仙師們都住在那片山裏,你是來拜師麽?”

少年輕輕頷首道:“嗯。”

青年漢子道:“那你可來早了,離仙師們開仙門收徒,還要再等四十年呢。”

少年道:“是麽,我不太清楚這事。”

他接著又向青年漢子拱手道:“多謝大哥告知了。”

青年漢子憨笑揮手道:“沒事。”

少年辭別青年漢子繼續往前走,快到那片雲霧繚繞的青山腳下時,恰好有一個小鎮。

“南柯鎮!”少年默念完小鎮入口的界碑。

他又想到:天書收集的資料裏,確實說了青玄仙山腳下有個南柯鎮,看來我沒有走錯地方。剛才那人說離仙師收徒還要等四十年,若真是如此,天書傳送的時間點可不算太好。

少年摸了摸下巴,這事有些不好辦。

天書給的資料裏,他穿越時空抵達的大陸叫做元洲,元洲修行門派眾多,但以四大道宗最為出名,皆是修煉元神的玄門正宗。

四大道宗裏,太上道宗幾乎不顯於世,根本難以找尋,而太素宗向來隻收女弟子,所以他最好的選擇便是青玄道宗和玄天派。

兩個仙宗之間,他經過多番比較,還是覺得孤懸海外的青玄道宗最適合他拜師。因為青玄道宗修成元神的陸地神仙數量遠比其他三大道宗要多,而且青玄道宗也是除去太上道宗外,門人數量最少的。

這說明青玄在元神之道的修煉上確實有獨到之處,他選擇青玄自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可惜天書給的資料有不少缺漏,沒說青玄收徒的細節。

“不管了,先試試能不能拜進青玄,如果不能再想辦法去玄天派拜師。”他做出決定。

進入小鎮,裏麵的居民見到季寥這個陌生人出現,反應也很淡然。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由此季寥亦可稍稍窺視出青玄的處事風格,大概也是行事淡然的仙家之流,應該不會有太過嚴厲的清規戒律。

進入小鎮打聽了一些消息,季寥才知道青玄是五十年開一次山門,每次收徒都不會超過十個。

但也有例外,那就是青玄仙宗內部有地位的修士的親故,若是有良好的修行資質,亦可以進入青玄修行。

可惜季寥沒有什麽關係,否則走後門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既然如此,他選擇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也就是直接進青玄,說不定進去之後,另有轉機。

青玄外麵繚繞的雲霧實則是護山大陣,而唯一可以避開護山大陣進入青玄的一條路叫做問心路,但這條路要等到五十年一次的開山門才會出現。

要是在開山門時,闖問心路,季寥倒是有十成的把握,隻是已然錯過。

他決定走最艱難的一條路,那就是穿過青玄的護山大陣。

平日裏青玄之人,自然有進出護山大陣的令符之類的東西。這種東西其實就等於是一把開鎖的鑰匙,護山大陣便是上了鎖的鐵閘,而季寥打算直接製作一把這樣的鑰匙出來。

“我現在精神力量不夠,你把你最近收集的精神力借我用。”季寥對深藏自己識海的一枚精神印記道。

這是天書的精神印記,將來能幫他回歸。

“我現在收集的精神力量給了你,便會陷入沉睡的。”天書有些不情願道。

季寥道:“你沉睡就沉睡,反正也得等我修成了元神,你才能帶我回去。”

天書道:“這個時空有很多資料比較有用,我得盡可能收集,帶回去給本體處理。”

季寥道:“我不管,你騙我來修煉元神的,現在遇到了問題,你休想不幫忙。”

天書頗有些無語,說道:“我分一半給你,你自己破解護山大陣,如果不成,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季寥又跟天書磨了磨,最終天書答應分七成的精神力給他使用。

這下子季寥心滿意足,開始研究青玄的護山大陣。

他要直接破開護山大陣,除非直接帶來還在山海界的元神,否則也沒有別的辦法,不過隻是鑽鑽漏洞,利用天魔經和帝經的玄妙,還是能夠做到的。

不過當季寥真正去鑽青玄護山大陣漏洞時,居然給驚呆了。他簡直有些不敢置信,這布置青玄護山大陣的人莫不是跟青玄有仇。

這大陣簡直偷工減料到了極點,也就外表能唬唬人,實則內裏簡直就是凡間的豆腐渣工程,漏洞百出。

天書鬆了口氣,說道:“看來隻要半成精神力就夠了,你把剩餘的精神力還我。”

季寥沒了借口,在造好進出護山大陣的令符後,戀戀不舍地將天書的精神力還給它。

進入大陣之中,仗著令符,還是要走很長一段路。

走在路上,季寥聽見一陣怪聲。

“前麵有人?”

來不及收腳,直接穿過一片幻境。

季寥恰好看見一個邋遢的道士正拿著斧頭對著一根石筍砍伐。

那道士猛不丁看到季寥,嚇得手一抖,斧頭落在地上砸到腳。他呱呱大叫一聲,連忙捂住嘴。

四下張望了一下,出了口氣,看著有些驚疑不定的季寥道:“你是哪峰的弟子?”

季寥有些猶豫,看樣子這家夥是青玄的仙師。

瞎編一個身份看來是行不通的,難道直接說自己是偷跑進來的。

不過這家夥看到他,怎麽有些做賊心虛。

邋遢道士道:“下院的弟子我都認識,而且你好似沒什麽法力,看來你是新來的內院弟子。嗯,你別說見過我,否則我就……”

說著說著邋遢道士忽然想起什麽,凶巴巴地將一截石筍遞過來,說道:“裏麵的石乳你給我吃了。”

那石筍散發出清香,裏麵有數滴靈液,顯然是難得的天材地寶。

季寥問了天書,沒發現裏麵有問題,而且這東西靈氣十足,吃了對身體大有好處。大抵季寥猜出對方的心思,於是很老實地把靈液服下。反正送上門的便宜,他向來是不客氣的。

邋遢道士大舒一口氣,道:“現在不管你是誰,咱們都是那個啥?”

季寥道:“一根繩上的螞蚱?”

邋遢道士拍了拍季寥肩膀道:“螞蚱不好聽,我們這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對對對,就是這個詞,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麽不多讀點書,什麽螞蚱螞蚱,簡直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