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火同時注意到無生的異樣,她道:“這是怎麽回事?”

季寥沉聲道:“我們不要打攪他,我相信這應該是無生自己在療傷。”

接下來數日,無生身上的白毛越來越多,最後將整個人包裹成繭,但他的生機卻越來越強大,漸漸能聽到強有力的心跳聲。

可是季寥用神念查探繭子裏的情狀,卻是一片虛無,空空如也。

在觀察無生的過程,季寥同時將無字經的真意跟無生的狀況結合起來,竟同時不斷在心靈裏浮現心魔大法的玄妙,使季寥對精神世界的探索逐漸加深。過往季寥修煉三大無上寶典,尤其在今世,修為更是一日千裏,但在精神修行方麵,仍是有許多不足,哪怕世間絕大部分修煉者都是這樣,尤其是在山界,這種情況尤為突出,在心性磨練上,山界大部分煉氣士,都是要比季寥前世世界要差的。

道家更是有大聖賢總結過此種現象:隻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但修祖性不修丹,萬劫陰靈難入聖。

季寥因為心魔大法和三大無上寶典的緣故,比隻修命的絕大部分修煉者強上不少,但對性的修煉仍是沒有足夠深刻的認知,這可能是跟他魂魄本質太過厲害有關,亦跟他在性的修煉上,沒有足夠的前人經驗總結有關。

心魔大法確實是涉及精神的無上功法,卻不是那麽容易琢磨透徹。對季寥而言,在精神修行上,心魔大法就像是大學教材,無字經算是中學教材,但季寥屬於毫無基礎,接觸到這些功法。他能從中受益,卻沒法將這些受益完全轉化為自身的學問,有許多東西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無生此時的身體現象,也不足以解決季寥的疑惑,可是卻能提供更多的例子給季寥參考,讓他總結出一些涉及精神修行上更基礎的東西。

隻要季寥將基礎彌補,他在精神方麵的修行便不會如空中樓閣,隻是好看,卻不穩固。

這將是一個漫長且需要耐心的過程。

季寥不疾不徐的觀察無生結繭的過程,感受繭子裏那股生機的壯大,到了某個臨界點,繭子終於破開。

這個過程仿佛水到渠成,並無艱難之處。

無生從繭子裏起來,伸著懶腰,他好奇看向周圍一切,清澈的眼睛閃爍著動人的光芒,那是不諳世事的天真,亦有道法自然的天趣。

季寥能感覺到,無生更加強大了。

“難道他每經曆一次重傷,都會變得更強。”季寥暗自猜測。

如果真是這樣,無生簡直是天生為戰鬥而生。

無生側頭看向外麵,說道:“我聞到了黃泉的氣息。”

他的話語裏帶著蕭索和興奮。

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竟糅合在了一起,且沒有絲毫突兀感。

季寥道:“我們現在處於淨土中,外麵便是黃泉,你來過黃泉?”

無生道:“我記起來了,我曾經在黃泉裏流浪過,還被人打得灰頭土臉。”

季寥道:“黃泉裏還有修煉者存在?”

無生沉吟了一會,說道:“黃泉是天地間最重要的河流之一,承載六道眾生由死向生的願力,維持世界運轉。它本身的力量,根本是無法撼動的,同時在這條河流裏,有許多強大的土著誕生,更不時有六道眾生誤入其中,成為黃泉的一部分,這裏是天生的戰場,弱者依附強者,強者掠取更多的地盤。隻是黃泉無邊廣大,甚至是割裂斷續的,所以沒有人可以將黃泉完全占領。而且經過無數年的鬥爭,黃泉分出了大致的秩序,以最強大數位冥聖為統治者,下麵依次是冥帝、冥王、冥帥、冥將以及數之不盡的冥兵。”

季寥倒是聽過魔界有魔帝,不知比起黃泉的冥帝如何。

不過他現在別說是冥帝,便是冥兵也沒遇見一個。

季寥倒是不很意外,因為他們身處淨土,且屹立在黃泉中,顯然那些冥兵、冥將之流並不敢來冒犯這裏。

如今的季寥還不清楚,他身處的淨土,便是冥聖也不會輕易闖入。

古廟雖小,但在諸天神魔仙佛心中的地位,卻堪比失落的大雷音寺。

季寥問道:“那打得你灰頭土臉的那個人算是什麽級別?”

無生道:“他是個新晉的冥將,要是現在遇上他,我應該能有個三成勝算。”

季寥由此大致能判斷,冥將至少是登仙境的人物,那麽冥帥肯定是破虛甚至以上的存在,至於冥王、冥帝肯定更恐怖。

如此,季寥暫時熄了探索黃泉的心思。

隻是現在除了魔界之外,他算是又發現一處更廣大的地域,可以在解決完魔界的事後,再來探索黃泉。

季寥亦逐漸意識到天地宇宙之浩渺廣闊,白骨如來說他此前隻是呆在小池塘,著實沒有說錯。

季寥道:“黃泉的事我們後麵再說,現在出去看看我們還會被那位強大的存在追殺麽?”

淨土的時間跟外麵差別不大,季寥帶著青火和無生出去時是正午時分,大地仍是可見瘡痍。

過了一會,季寥仍未感應到危險降臨,隻是當日無生打的獵物,卻消失無蹤。也不知是那位存在將其帶走,還是被別的東西順了去。

季寥驀然看向西北方,淡淡道:“饕餮兄,你還在啊。”

顯然季寥對饕餮當日跑路,還是有點生氣的。

饕餮跑出來,笑嘻嘻道:“聖皇子果然洪福齊天,被窮奇盯上都沒事。”

季寥道:“那天的家夥是窮奇?”

饕餮道:“它應該算是窮奇的老祖宗,從山海界撕裂虛空而去的十大凶神之一,而且最是記仇。不過他降臨一次很不容易,至少也得過個三年五載,才可能再次降臨。”

季寥聽過窮奇的惡名,這是跟饕餮一般,同是出自傳說的異獸。但它被稱為十大凶神,且從此界撕裂虛空,難怪以饕餮的本事,亦對其頗是畏懼。

季寥又道:“那天無生打的獵物應該是窮奇的血親吧,它的屍體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饕餮笑嘻嘻道:“我可不敢吃獨食,現在那小窮奇的屍體被我保存得好好的,等會我就生火烤了它。”

季寥奇怪道:“你不怕吃了它,將來窮奇老祖找你麻煩?”

饕餮道:“隻要聖皇子你們不說,窮奇老頭兒自然不會知道此事。不過這小娃兒殺了小窮奇,跟那老窮奇結下因果,可不是那麽容易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