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接著問道:“那為什麽貴寺還將它放在此處?”

本因想了想,說道:“其中緣故,貧僧亦不清楚。”

季寥一笑,道:“我就選它了。”

本因道:“我瞧它平平無奇,道友為何選中它。”

季寥沉吟道:“我覺得它很不尋常,至於有什麽不尋常之處,我還得試探一下。”

說話間,季寥將這根黑漆漆的棍子伸手握住。

他開始將體內的法力注入棍子中,試探棍子的根底。

因為季寥得窺無字經之妙,身兼帝經和天魔經,加上他這一世肉身的特殊,體內法力早已混芒一片,不辨屬性,但心意流轉間,道佛魔三家性質的法力亦能信手轉化。

他綿綿泊泊的法力進入棍子中,好似石沉大海,毫無蹤跡。

季寥不得不感慨這棍子構造之堅實,絕對超乎他此前想象。

不知不覺便加大了法力的輸送力度,同時季寥心念一動,將法力性質轉化為天魔氣。他這招亦有講究,因為天魔氣千變萬化,比帝經和無字經更擅長駕馭事物,故而他將法力轉化為天魔氣性質時,更容易摸清棍子的底細。

隨著季寥法力輸入黑漆漆的棍子中,那棍子竟肉眼可見的膨脹起來,變得粗大。

棍子散發出凶惡至極的黑煞之氣,浮浮沉沉,仿佛滔滔黑水,裏麵是一條張牙舞爪的黑色惡龍。

本因瞧見,不由一驚。

本師院曆來鏟除過的凶惡邪物不在少數,可是棍子的凶煞惡氣仍是他平生僅見。

季寥自然比本因體會更深刻,此時此刻,那棍子裏竟有一道無匹的意念衝破他的手,進入他體內。

這股意念仿佛無邊無際的汪洋,恣意狂放,隱約間竟給季寥一種當初見到白骨如來的感覺,而且更加深刻。

那股意念帶著無邊黑氣,占據季寥肉身的經脈。

季寥血脈深處,同時爆發出一股力量,純正沛然,如同宇宙星空,茫茫無際,將那些黑氣狠狠鎮壓。

可是當季寥的血脈力量出現時,那股意念更加暴躁,生出無邊的仇恨,竟不計一切代價,在季寥體內衝撞起來。

季寥內視肉身,觸及那道意念,看清它的真身,乃是一條黑龍,其凶神惡煞的模樣,簡直難以形容,便是黑骨鬼王到了這個黑龍麵前,也隻是一個乖巧的嬰兒。

黑龍也察覺到了季寥的窺視,他竟衝破季寥血脈力量的攔阻,要直達季寥的靈台之中。

季寥的靈台紫府,有許多星辰,都是他身上絕學所化的精神印記。

其中最熾烈的三顆星辰,分別代表天魔經、帝經和無字經,三顆星辰率先迎了上去,抵住黑龍。

黑龍猛地擺尾,撞擊星辰,將三顆星辰撞得四分五裂。

季寥簡直快生出無力之感,他亦是預料不到,棍子裏藏有的意誌,竟是如此恐怖。

黑龍闖過三大寶典所化精神印記的屏障,進入季寥靈台更深處。

此刻本因這位本師院曆代少有的奇才,卻隻能在一旁守候,他根本沒法靠近季寥周身一尺。

一股絕強的氣,將季寥周身一尺的空間籠罩住,旁人根本沒法靠近。

而且季寥還顯現出了人首蛇身的本相。

本因見了他本相後,不但不覺得季寥是妖魔異類,反而覺得季寥好似一位無上皇者,降臨塵世,天地萬物皆是他的子民。

這種感覺一生,以他的見識立時認出季寥應當是傳說中的聖皇後裔。

他一直以為聖皇後裔不過是傳說而已,哪知道竟會實實在在出現在自己麵前。

不過他現在來不及思考聖皇後裔的出現,將是有何等意義,首先得保證季寥不能出問題。

他看得出季寥此刻正遭遇困境,困境的根源便是那根黑漆漆的棍子。

那棍子現今已經粗大到需要一人合抱,長度接近一丈,顯然這不是棍子脹大的極限。而且本因更憂慮的是棍子爆發出的凶惡煞神之氣,竟不斷衝擊四周。

本師院有淨土的特質,安寧祥和,但也壓製不住棍子的邪氣。

本因隻好催動諸天神佛變,身上化出神佛氣息,往棍子壓過去。他試圖將棍子鎮壓住,同時減輕季寥的壓力。

但是他的佛法一接觸到棍子,立時口吐鮮血不止。

棍子的本質高出他太多,他現在的作為,跟蚍蜉撼樹,簡直沒有多大的區別。

本因心頭生出“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莫大勇氣,依舊執著無畏施展諸天神佛變,他知道如果任由這棍子爆發下去,不但季寥,連同真個本師院都要毀於一旦。

鮮血狂噴不止,本因的眼神亦越發黯淡。

另外,那股黑龍意誌衝擊到季寥靈台深處時,一道太極憑空浮現,陰陽流轉,生生不息,無終無始,渾渾渺渺,不可測度。

這道太極一出現,黑龍的囂張霸道就到此為止。

太極緊緊將黑龍貼住,一股偉岸的意誌憑空降臨。

季寥心靈生出震撼,黑龍的意誌已經恐怖難言,可是在此時降臨的意誌麵前,便仿佛小孩見到了大人,有了質的差別。

季寥已經有資格追逐大道,但那股意誌儼然是大道化身。

陰陽太極之道,若這股降臨的偉岸意誌的玩物。

但季寥對這股意誌除卻震撼外,亦是生出難以言喻的親近感。

他可以斷定意誌跟自己有密切的牽連。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

道德經的文字,開始響徹在季寥念頭裏。

很快聲音黯然落下,黑龍意誌亦被這股經文聲徹底摧毀。

季寥想要看清楚那股偉岸意誌,卻模模糊糊。

咚咚咚!

經聲佛號出現,拂平季寥心頭起伏,回歸本初之時的寧定。季寥緩緩睜開眼,黑漆漆的棍子大約有一人高,可以從容手握被他杵在地麵。

棍子殘存的黑龍意誌,亦消失得無影無蹤。

季寥握住棍子,隻感到裏麵充沛著一股澎湃難擋的力量,好似他一用力,一座山,也能用棍子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