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銀色的手珠劃破天際,如同一條銀龍,攜帶著無邊風雨,朝經文打過去。

智山目中露出感動的神色,這是智水的手珠,從他們這一脈的祖師代代相傳下來,裏麵藏有一條蛟龍的魂魄,且有三次可以催使蛟龍魂魄的機會,迄今為止,已經用掉了兩次,這是最後一次,每一次都等於一條命。

智水等於舍棄了一條命,來阻擋經文片刻。

“一起走。”

師兄弟兩人相處多年,感情深厚,都不想對方出事。

智水此前點頭答應離開是真,要帶著智善一起離開也是真。他看得出這經文的詭異,實是不願意智山留在這樣的險地之中。

銀龍帶著龍吟咆哮,張牙舞爪地對上經文。

經文沒有任何異動,而十三名突然都從地上起來,飛身到了虛空中,濃密的死氣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將銀龍徹底籠罩。

這些僧人盤旋在銀龍周邊,各自用手按著銀龍,竟對著銀龍撕咬起來,他們嘴裏吐出尖利的獠牙,仿佛一下子從人變成了另一種生物。

僧人們個個變得體型巨大起來,銀龍被十三名僧人按住,根本動彈不得,隻能發出無力的嘶吼,可最終的命運,似乎已經注定,那就是落入僧人們的口腹中。

智山和智水同時架著遁光準備飛走,可是兩人剛飛上虛空,便發現自己的身子不斷倒退,兩人俱被一股怪異的吸力纏住,吸力正來自經文。

智水悶聲道:“師兄,永別了。”

他突然對智山打出一拳,在這一拳的強勁力道下,智山暫時擺脫了吸力。智山來不及回頭,奮力飛向天際。而智水卻在一眨眼功夫,被吸附到了經文上麵。

經文輕輕將智水包裹,如同情人的手撫摸他。

瞬息間智水眼中現出慘白的死色,很快又恢複正常,他露出大徹大悟的笑容。

“去吧,讓你的師兄也接受佛法洗禮,也讓他感受真正的極樂之境。”

經文發出近乎呢喃的柔和佛音,仿佛也不容置喙。

智水虔誠道:“謹遵法旨。”

短短一瞬間,他已經成了經文的忠仆。

同時智水一晃身,便步步蓮花生,眨眼功夫不到,就消失在天際。他竟在短短刹那間,領悟到了神足通,要知道那爛陀寺裏,亦隻有菩提院首座智信練成了這門神通。

智山正在全速飛行,他心裏極為痛苦,因為他拋下了智水,但他沒有選擇,他不能讓智水的一腔苦心白費。

不一會,他便飛過了一半的路程。他耳邊響起風聲,發現一個人正步步生蓮,同他並肩飛馳。

“師兄。”智水輕聲道。

智山激動道:“師弟,你逃出來了。”

可他很快發現不對,接著道:“師弟你何時練成了神足通。”

“師兄跟我走吧。”智水沒有解釋,隻是平淡道。

智山心裏一沉,他發現智水很不對勁。而且智水攔阻了他的去路。

智山心裏一橫,並不停留,想強行闖過去。

智水悠悠探出一掌,如推倒須彌一般。

這是須彌掌,乃是那爛陀寺裏一門極為高深的神通,能在刹那間將全身的法力凝聚在一掌之中。

智山平日裏也跟智水切磋,知道這須彌掌的威力,他下意識按照平日對練的記憶躲避,可是智水的掌力極為靈動,竟可以自如變幻方位,在虛空裏曲折如意。

智山根本沒有預料到,胸口硬生生挨上了一掌,一口逆血噴出來。

但相比體內受傷,智山更心痛的是智水陷入了魔障之中,短短時間便性情大變。而那經文的詭異手段,更讓他心驚膽寒。

究竟是何等邪惡的手段,才能在這麽短時間內將一個修行多年的高僧弄得性情大變。

他簡直不可想象,這樣的手段若是對那爛陀寺用出,最終會導致何等可怕的後果,或許整座寺廟的僧人,都會成為經文的奴隸。

智水渾然沒有智山的心痛,他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帶走智山,使其接受經文的洗禮,才能獲得真正的極樂。

他仍能正常思考,信奉佛法,隻不過不再信那爛陀寺的佛法而已。

智水仿佛不知疲倦般,繼續拍出須彌掌,很快智山就被打暈,被他帶了回去。十三名僧人剛剛將手珠變化的銀龍啃食完畢,個個嘴角流出渾濁的口水,沾滿了下巴。

經文再度輕柔的拂過智山的身體,過了一會智山蘇醒,對著經文頂禮膜拜。

……

“連智山和智水也沒有回來。”菩提院首座智信露出鄭重的神色,他知道智山和智水雖然修為不及他,可也是一等一的修行高人,放在外麵,可是能被稱為僧王的人物,饒是那爛陀寺曆代人才輩出,但智山和智水也能在其中占據一席之地。

這樣兩位出色的僧人,竟在一次任務中無聲無息消失了,至今未歸。

“要不我們再派人去探探。”一位臉上有鐵烙印記存在的僧人說道,他是戒律院的首座苦行。

智信搖頭道:“不行,連智山和智水都出了事,還能派誰去,難道我們親自去查看?”

苦行道:“那該怎麽辦,或者還是去請示一下法主?”

智信道:“也不行,法主正在閉關,我們可不能在此刻打擾他。”

苦行道:“這又不行,那又不行,該怎麽辦,難道就不管智山和智水他們,也不管先前失蹤的弟子?”

智信沉吟道:“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你容我再想想。”

苦行道:“還想什麽?再想下去,我怕智山他們便回不來了。”

智信歎口氣道:“你以為我心裏好受,隻是咱們那爛陀寺再經不起更多的損失了,如今正是多難之際,我們每一步都要比以往更謹慎才是。”

兩人探討間,外麵有僧人闖進來,道:“首座,不好了。”

智信蹙眉道:“什麽事?”

僧人道:“我們寺內的古井都突然冒出了血水,裏麵還有人的骨頭。”

……

季寥立在一處不斷湧出血水的古井旁,多日以來,慕青首次出聲,第一句話便是:“它來了。”

“它是誰?”

“一卷經文。”

“什麽經文?”

慕青幽幽道:“你可知道道家曾有一本經文,叫做幽冥渡人經。”

季寥道:“確實見過關於這本經文的隻言片語,但幽冥渡人經是傳說中某位仙人持有的,應該不會很邪氣才是。”

慕青道:“不錯,它不是幽冥渡人經,而是一位菩薩見了幽冥渡人經而創出的一部佛經,就如同天魔祖師窺視了帝經,創出天魔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