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娃娃綻放詭異笑容時,聶小娘子恰好低眸看去。但她還是沒看到木偶娃娃的笑容,就被遮住視線,因為一隻手將木偶娃娃捏住了。木偶娃娃詭異的笑容就此定格住。

這隻手雖然細膩白皙修長,但聶小娘子還是很輕易分辨這是一隻男人的手。木偶娃娃被這隻手很不客氣地提起來,然後一聲崩裂的脆響出現。

聶小娘子差點驚叫起來,隻見那精致的木偶娃娃成了一地碎木。

聶小娘子抬頭看向來人,居然是季寥,她剛才心裏還想會不是季寥送的,果然是想多了。

她生氣道:“你幹嘛捏碎這個娃娃。”

季寥道:“這個木偶有問題。”

聶小娘子收斂怒色,忙問道:“真的?”

她又低頭去看那一地碎木屑,看了好一會,都沒發覺有什麽古怪。再抬頭,季寥已經不見了。

聶小娘子跺了跺腳,又摸了摸臉蛋,道:“臉上應該沒髒東西,我又沒凶他,他跑什麽。”

她已經選擇性忘掉剛才生了氣。

季寥捏碎木偶後,便快步走上大街。他往河邊的垂柳望去,隻見婆娑之中,似有人影。

季寥微微晃身,闖進垂柳之中,什麽都沒有。

他伸手往虛空一抓,有絲線被拉斷的聲音。

他攤開手,一片虛無。

“元氣絲?”季寥微微沉吟。他剛才有抓住一條絲線的實質感覺,跟四季山莊那一世修煉過的元氣絲有些相似,但這絲線顯然妙用更多。

“搖啊搖,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季寥耳邊又響起童謠,讓他心頭生出莫名的波瀾。

他追蹤溯源,很快到了昨天那石橋邊,這時候一個普普通通的孩童正在唱童謠。

季寥憑空乍現,那孩童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似乎因為他突然出現,被嚇到了。

季寥看見是個孩子,雖有所警惕,卻還是道:“別哭,我是僧人,不是壞人。”

他走近小孩,打算安慰他。

小孩子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

季寥心頭一凜,轟轟轟,小孩子居然爆炸成一團血霧。

這時候石橋上人來人往,爆炸的威力一旦展開,必定會傷到許多無辜。

季寥目光微冷,電光火石間,他拍出一道玄妙的軌跡。

元佛三限——歸元。

隻見那爆開的血霧在一層氣勁覆蓋下,十分迅速的縮小,最後凝聚在季寥掌心裏。

血霧裏有清幽的光芒閃爍,那是一顆靈魂。

季寥輕輕一歎,念起往生咒,身上發出陽和的氣息,將裏麵的靈魂渡化。快速念完往生咒後,季寥幽幽道:“如果有下輩子,希望你別這麽倒黴了。”

血霧被淨化為一團青光,之後繞著季寥轉了一圈。青光裏似乎有個小孩正向他作揖行禮,很快便消散了。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根本無人注意到。

他昨夜遇見那樣的事情後,自然會有警惕。木偶娃娃偷進聶小娘子的住處,立時被他察覺,這才有了他及時攔阻的一幕。

從他發現木偶到將其捏碎,再之後出去追蹤那個幕後人物,可謂一口氣都沒喘,實是展現出了他這一世最高的修行水平。結果仍是沒有將對方追蹤到。

這一次的對手看來頗有些棘手。

季寥目光落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中,低聲道:“你最好不要讓我碰見,否則可不會有這次一樣幸運了。”

府衙外的大街兩旁種滿了梧桐,因自古都有鳳棲梧桐的傳聞,於是便被很早以前的一位江州知府將這條街命名為鳳棲街。

如今入秋,梧桐葉落,早有勤快的百姓將家門前的梧桐葉和汙穢掃到一處堆著。

數隻綠油油的蒼蠅拍打翅膀在汙穢的梧桐葉堆上盤旋,還試圖鑽進縫隙裏,尋找腐敗的食物。

這時候葉堆突然分開,從裏麵鑽出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但她沒有被汙垢沾染的地方,卻是粉嫩雪白。

趁著隻有幾隻蒼蠅注意,小女孩渾身一抖,那些汙垢盡皆落去。登時變成了一個幹幹淨淨的粉嫩小姑娘,她紮著兩條辮子,一臉天真。

不一會便鑽進人群中。

“爺爺,我要吃糖葫蘆。”

一個正在街上叫賣糖葫蘆的老人被小女孩叫住。

“一文錢一串哦。”老人看著小女孩,笑吟吟道。

“可我沒錢。”

老人微笑道:“那你回去讓你家大人來給你買。”

他話音剛落,手裏就不由自主摘下一串又紅又大的冰糖葫蘆遞給小女孩。

小女孩張開小口將糖衣咬破,一臉滿足。

老人很是奇怪,小女孩雖然可愛,但自己也沒想白送她一串糖葫蘆啊。隻是片刻疑惑,他便發現小女孩已經不見了。

府衙外背後一座房屋的屋頂上,小女孩正對著糖葫蘆舔。

她又看向學宮方向,小腿無意識**漾著,嘴角露出跟木偶娃娃一樣的詭異笑容。

明明是大白天,可她周圍,卻鬼氣森森。

……

府學宮裏,上課的鍾聲響起。

今天第一堂課,正是季寥的課。

他走進學堂時,二十四位生員一個不少的安坐在課堂裏。

季寥微笑道:“今天沒有人逃課,你們很幸運。”

生員一臉疑惑。

季寥道:“上次忘了說,若是有人逃課,這門課肯定就不能過了。”

生員們都暗自腹誹,你這是故意不說。

他們又鬆了口氣,還好今天來了,否則一定得後悔死。畢竟上一堂課,他們要是走了,這門課便一定會過,因為季寥承諾了的。

接下來季寥道:“上一次我講了金剛經的法會因由,你們當時都很疑惑,那一段不足百字的經文為何會是金剛經的因由。我也讓你們下去想了,現在有誰想明白了麽?”

他目視眾人。

聶小娘子舉手道:“我明白了。”

一眾生員都不免好奇往她看去,他們都不認識這個聶同窗。隻是聽說她可能是學正大人的親戚,學正大人還特意撥了一間學宮的房子給她住,那可是一個小院。

即使成績最好的廩生,都沒有人能有單獨住這麽好房間的待遇。

季寥笑問道:“你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