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口吐真言,念動法咒,氣機同天地呼應,立時聚來一團水汽,澆到山上去,瓢潑的大雨立時下起來,很快就把煙雲撲滅。

他重新入山,此刻山上的草木極是淒慘,季寥微微一歎,便把平日裏儲蓄的草木精氣都散出來,他所過之處,立時大地回春,仿佛春神一般。

山頭被炸掉後,新的山頂比原來白雲觀占據的地盤要大了一倍有餘。還有一個大坑,裏麵打通了水脈,引了一口清冽的山泉冒出來。

大坑旁邊,現出一隻猴子和一頭牛,都渾身焦糊,好不淒慘。但大體元氣還在,沒有受到致命傷。

隻是兩妖現在也不能輕易動彈,季寥彈指間就可以將它們擊殺。

要不是他早有警覺,遣散了觀中諸人,恐怕剛才玄蛇自爆後,觀裏的人能活下來的不足一手之數。

猴子虛弱道:“道士,你是誰?”

季寥笑道:“這是我家,你說我是誰?”

猴子道:“抱歉抱歉,我們是為了追那隻蛇妖,並無冒犯的意思。”

季寥道:“嗯,我剛才都看著,你們兩個是十二屬相中的麽?”

猴子點頭道:“原來道兄也聽過我們兄弟的名號,還請施以援手,我們必有重謝。”它姿態越放越低,畢竟它們倆現在情況大為不妙,若是這道士來個替天行道,它們也沒能力反抗。

季寥回道:“救不救你們且先不提,有一件事我得問清楚,兩位妖兄為何追殺她?”

猴子道:“她偷了我們兄弟的寶物。”

季寥見它眼珠子不自覺亂轉,心想猴性奸猾,肯定沒說實話,他嗬嗬一笑道:“不知是什麽寶物?”

不等它回答,季寥道袍輕揮,一陣勁風將牛打暈。

季寥又道:“我先問你,再問這位牛兄,如果你們倆的話對不上,就別怪貧道心狠手辣了。”

猴子賠笑道:“丟的寶物是我的,我這牛大哥什麽都不知道。”

季寥笑了笑,道:“看來你當真是不肯說實話了,也好我聽說猴腦是大補之物,你又是化形的妖王,想必更為滋補,這位牛兄嘛,皮糙肉厚,皮用來打幾件衣服,肉來燉湯喝,肯定也不錯。”

猴子瞧得他似笑非笑,也不知道說的是真是假,它為了保命連給魔王為奴都肯,這時候更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做賭,它道:“那就不瞞你了,你也是修行人,應該最近聽說過大雪山崩塌的事,裏麵走出一位魔王,他是個少年人的樣子,我們也不知道他本體是什麽,反正他一身本事驚天動地,前些日子找到我和牛哥,沒過十招,我們都敗在他手上,被他逼著做了他的下屬。他說自己喜歡圓滿,所以收了我們做屬下後,要把十二屬相一網打盡才威風,他自己現在去了北海,準備降服我們老大黑龍王,又讓我們來請玄蛇回去。哪知道玄蛇脾性這麽大,寧死不屈,害得我們倆落得現在的下場。”

季寥心思電轉,問道:“他說他還想幹什麽沒有?”

猴子道:“這就不太清楚,但他現在還被那爛陀寺追殺,等召集我們十二屬相後,估計能跟那爛陀寺正麵做過一場,再不濟那爛陀寺也不敢輕易追殺他了。”

季寥道:“我瞧你們也不是真心臣服他,看來他用了什麽禁製控製你們,你們都是化形的妖王,尋常禁製對你們肯定無效,那他用的什麽辦法。”

猴子見季寥侃侃而談,條理分明,便知道這個道士糊弄不得。它接著老老實實道:“他應該將性命之道探索到了深入靈魂的地步,所以下的禁製也涉及了我們的神魂,因此他隻要心念一動,便可以教我們生不如死。”

季寥知道將性命之道探索到深入靈魂的地步,大約便是清雨說的把煉神做到了極高深處,這倒是不出意料,畢竟那少年魔王一出世,就聲勢浩大,那爛陀寺都沒將其抓住,其厲害程度可見一斑,真煉神到了高深處,再正常不過。

他輕輕一歎道:“你們兩個作惡也不少,我殺了你們倒也是一樁功德。隻是你們修行到這一步,也頗不容易,就直接宰了你們,我亦是於心不忍。放你們走,你們還是得聽那少年魔王的話,繼續為非作歹,這樣吧,你給我出個主意,教我怎麽辦?”

猴子不由愕然,它當然想說你放走我們最好,但顯然這不是對方要的答案。猴子覺得自己已經夠狡猾無恥了,這次終於見到更無恥更狡猾的。

這是要它們給他賣命,還得給他想好如何將首尾處理幹淨。

如果此刻歸新子在這裏,隻會跟猴子感同身受。

猴子即便暗罵對方無恥,仍舊不得不絞盡腦汁,終於教他給想出一個主意來,它道:“我這裏有一心魔大法的殘篇,如果你練得成,也許能將我們身上的禁製除去,屆時我們也可以任你驅使,如果你練不成,我也沒辦法了。”

季寥道:“心魔大法?這難道也是天魔經裏麵的東西?”

猴子道:“天魔經自然是至高無上的寶典,就算完整的心魔大法估計也要比天魔經差一些。這心魔大法應該是魔界流傳出來的東西,創始人是誰我也不清楚,我得到的更是殘篇,裏麵的內容玄奧複雜,明明是魔功,偏偏很多都是正宗的道家內容,我試過修煉,每次一開始便頭腦發暈,七竅流血,自然不敢繼續去練這詭異邪門的東西,但照著裏麵的內容修煉,便是小成,都可以舉手抬足間影響人心,顯然這是一篇涉及到靈魂的功法,所以我才猜測你修煉之後,可以幫我們解除禁製。”

季寥道:“你都說無比詭異了,還敢拿給我修煉。”

猴子道:“因此我才事先講明白,你修為不俗,又是道家人,自然能看出這篇心魔大法的妙處,說不定真能修煉成功。”

它說話間,指甲破開自己的肚皮,從裏麵取出一張薄薄的金紙。

季寥將其憑空攝取過後,用清水洗去上麵的腥氣,瞧見上麵的文字,都是用古老的篆文寫就的。

他學過這種文字,隻見開篇第一句便是:

相由心生,境由心轉,物由心造。

一股玄奧高妙的道氣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