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頗是遺憾,好在觀裏的人告訴他國師應該等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於是他想了想,還是沒有進白雲觀坐一會,決定改日再來拜訪。

觀裏的人問他姓名,新君亦是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先不要說出來。畢竟要是國師聽了他來曆後,就不見他,便有些尷尬了。

他帶著一眾護衛離去約有半日後,一道光芒從天而落,進入白雲觀中。

光芒落在地上就現出一個年輕道人,正是新君要尋的國師,他肩頭立著一隻黑貓。

佛屠子踏過尚未完全化開的積雪,笑吟吟走到季寥身邊,道:“半日前有人來找你,我瞧他身具龍氣,猜他應是涼國的新君,不過你正好不在,所以我便讓他先走了。”

季寥緩緩點頭,肩頭的貓兒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從季寥肩頭滾下來,一躍之間便去了廚房,它隨季寥出門後,可沒吃過什麽好東西,如今回到白雲觀,正好大快朵頤。季寥也不管貓兒,直接對佛屠子道:“這位新君倒是一個有為的人,他來找我,定是為了治國安邦,可即便我此前在觀裏,也不會這麽草率見他。”

佛屠子道:“不錯,還得觀他氣度如何。”

季寥笑了笑,道:“說起來他尋我不見,我尋天魔祖師也不見,如此看來,我和這位新君,倒是有一點緣法。”

佛屠子疑惑道:“不是那位天魔祖師讓你去見他麽,為何尊主又沒見到人。”

季寥道:“或許是不到時候,或許他本是戲弄我,但無關緊要,我雖然沒有見到他人,卻尋到了他在落星湖的洞府。”

此事倒也蹊蹺得緊,原來昔年玄嗔道人的靈引落在了季寥身上,他上一世死後,將其留在了四季山莊。既然要去落星湖,季寥就順手將其取出來。

他幾經周折,找到了玄嗔道人的洞府,卻發現裏麵一直有人居住的痕跡,後來又感應到跟心宿二身上的天魔氣韻味一般無二的氣息,追溯源頭,卻在玄嗔道人的洞府裏發現一麵石壁,上麵畫著許多圖解。

那上麵記載著修煉天魔氣的內容,確切的說是天魔經的總綱,修煉後,便會產生天魔氣,自此之後,天魔經上記載的奇詭之術,都能隨手學會並輕易施展出來。所以圖解一旦流落出去,絕對會讓整個旁門左道都瘋狂。季寥將其記下後,便毀去了石壁上的圖解。因為天魔經實在叵測,如果有左道人物獲悉天魔氣的修煉辦法,再結合天魔經上的種種奇詭秘術,搞不好世間再出一個類似慕青這樣瘋狂的人物出來。

但季寥自此也明白了,洞府裏有天魔氣還有天魔經的總綱,居住的人自是天魔祖師了。

而天魔祖師居住在落星湖的洞府恰好又是玄嗔道人的洞府,雖然玄嗔道人是坐化在清微派裏,但讓季寥不得不懷疑玄嗔道人就是天魔祖師。畢竟天魔經千變萬化,要冒充別人太簡單不過了,正如那個無相魔。

想來這位古老存在,一直都在以各種身份遊戲紅塵。

但季寥還是很好奇,對方到底是用怎樣的辦法一直活下去的。

無論是道門五派,還是那爛陀寺,在他們悠長的曆史中,出過的驚才絕豔人物,不計其數,但沒有一人能成就仙佛的功果,從而長生不老,便說明長生不老不但是一件艱難的事,更可能真的是仙路已斷,無人可以臻至仙佛的層次。

菩提多羅本是最有希望成佛的修士,但對方還是死了。隻是他到底不是老死,所以還讓人有些遐想空間。

季寥也把此事和想法說與佛屠子聽,想聽聽大和尚的見解。

佛屠子道:“尊主判斷的很有道理,但那天魔祖師神秘莫測,說不準是因為尊主帶著北落師門,讓他先一步知道了,便不欲相見。”

季寥道:“為何?”

佛屠子道:“北落師門本是天上星辰一般的存在,遺落人間,雖然它曾經受過重創,可本質猶在,因此北落師門擁有許多奇妙莫測的能力,興許其中就有克製天魔祖師的。”

季寥道:“也許吧,貓兒的能耐確實教人難以揣測。”

但季寥帶著貓兒去見天魔祖師,也是為了以防不測。他尚且沒有成長至修行界最頂端的層次,自然會多慮一點。

季寥又道:“我離開這段時間,季笙沒弄出什麽事吧。”

“季姑娘天資穎悟,貧僧肚子的貨,怕過不了多久就會被她掏光,而且尊主大概不清楚,季姑娘天生七竅玲瓏心,無論學什麽,都是一看便會,一會便精,天分之高,世所罕見。”佛屠子悠悠道。

季寥好奇道:“七竅玲瓏心?我還真不知道。”

佛屠子道:“這是一種修行體質,一般而言,擁有修道資質的人十個裏總能尋到一兩個,但僅是能修道入門,事實上有成為真人乃至於丹成修士潛力的人少之又少。具備這種潛力的,已經是修行的天才了。但在這類天才中,亦有一類萬中無一的存在。他們不但修行速度奇快,而且智慧過人,幾乎他們中每一個都能成為人族頂尖的存在,或者成為聖賢。如菩提多羅,便是這一類人。隻不過菩提多羅擁有的是菩提心,而季姑娘擁有的是七竅玲瓏心。這都是上天賜予他們的天賦,外人羨慕不來。”

季寥道:“這種天賦資質就沒有任何弊端?”

佛屠子搖頭道:“至今沒有發現有什麽弊端。”

季寥道:“那還真是好事一樁,難怪清雨說季笙一定會超越她,原來她早就知道了。這也能說得通,為何清雨要將季笙收為衣缽傳人。”

佛屠子笑道:“尊主現在能教導季姑娘確實是好事一樁,她將來注定能回去執掌靈飛派,我們等於憑空多出一個強大的盟友出來。”

他嘴上不說,實際上心裏還是渴望殺回那爛陀寺,這一點他跟血傘斬業沒有區別。

季寥心中了然,卻沒有多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

人生在世,有點奔頭,確實是很好的事。

因為迷茫會讓人失去奮鬥的動力,從而不知道要做什麽,白白浪費在世上的歲月。

涼國的新君元豐帝就是一個很有理想的人,他沒有因為季寥不在,就壞了心情,畢竟有太多國事等著他處理,故而他暫時將國師的事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