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峰的日頭一直不落,這裏的草木亦一直欣欣向榮,鬱鬱蔥蔥的山林占據了落日峰表麵的大部分地盤,很快清微派一行修士就到了一處崢嶸青蔥所在。

那裏是一個巨大的岩洞,隔著老遠的距離,都可以聽到岩洞的滴水聲,從外麵隱約可以瞧見許許多多石筍的影子。

穆秋生道:“就是前麵了。”

季寥他們就在穆秋生等人的背後,隻是他們察覺不到。

他的目力比天上的蒼鷹還要銳利,哪怕是一點光芒,都可以讓他如白晝視物,將所有的一切收進眼底。

季寥的目光越過穆秋生他們,清晰看到岩洞內部的情景。首先入眼處是一雙晶瑩剔透的玉足,再往上是線條流暢,白潔光滑的結實小腿,以及輕衫薄裙遮蓋不住的大腿風光。這是一個帶著麵紗的女子,她的衣衫同白色霧氣一般輕盈。

而她青蔥的玉手正捏著一根不足尺長的鼓槌,正如情人拂麵般輕柔地敲響鼓麵。

咚!

咚!

咚!

不疾不徐的鼓聲從岩洞傳出來。

穆秋生他們先是一驚,然後心髒止不住的跟隨鼓聲跳動。

薄衫女子每敲擊一下鼓,他們的心跟著躍動一次。

鼓點聲完全操縱了他們的心跳聲。

佛屠子僅僅皺著眉頭,麵色扭曲,他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夜摩訶抱著一塊大石頭,不停用頭去撞。

血傘好似喝醉了一樣,在地上左右搖擺。

貓兒正在酣然入睡。

而季寥他體內的丹力正如止水般寧靜,隻是暗藏的平靜裏,隨時都可能驚起滔天駭浪。

他不能說沒受到影響,但季寥對自身的掌控遠非其他人能比的。

天魔氣和玉液還丹經融合後生出的力量十分奇異,因為除卻道家丹力的凝實之外,這股新的力量亦有天魔氣千變萬化的特性。

可剛可柔,陰陽之間,可以如意轉化,亦可以徹底轉化為至陰或者至陽。

很快鼓點便密集起來,嘈嘈切切,如同急雨。

據說人一生的心跳次數是有定數的,因此人心每跳一次,便少一次。穆秋生他們的心像是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一樣,頻率高得驚人,隨之而來的是,他們一個個都開始生出白發,壽元正在急劇減少。

這不僅是心跳加劇的結果,更和鼓聲裏本來蘊含的力量有關。

季寥突然明白了暮鼓的含義,這是終結之鼓,死亡之鼓。日暮途窮,用來描述此刻的場景,再合適不過。

穆秋生他們已經到了此行路途的盡頭,現在天上亦有落日。

一共二十二位真人境界的劍修,其中有兩三位擁有丹成的潛力,年紀最大穆秋生不過一百來歲,於修士而言,還是壯年。

他們可以布下渾然如一的劍陣,連丹成修士都能困殺。但此刻這些修士,在詭秘的鼓聲下,毫無還手的力氣。

噗!

終於有第一個劍修受不住鼓聲的璀璨,口中噴出鮮血,胸膛的心跳聲由密集變得疏散,很快整個人就無力的倒在地上心跳聲也漸漸消失。

他是第一個,卻不是最後一個。

很快有第二個劍修倒下,緊接著便是第三個……

最後還能站著的劍修隻剩下穆秋生,他拄著長劍,一步一步往山洞挪去。這人心誌的堅毅,連季寥都能動容。

他能感受到穆秋生的生命像是風中的燭火,隨時都可能熄滅,但這人就是不倒下。

跌跌撞撞進了溶洞,敲鼓的女子似也有些意外。

她蹙著比青山還要秀美的眉毛,眼汪好似一泓清泉,點漆的星眸凝望在穆秋生身上,接著她便眉頭舒展,嘴角勾起,露出嘲諷的笑容,手上的鼓槌更重了。

這一下子的敲擊,遠比之前她敲擊的鼓麵所有次數的力氣加起來還要大。

巨大的鼓聲,比憑空一聲霹靂還要驚人。

穆秋生終是沒能挨過這一下,他匍匐在地上,伸向前麵,離女子的裸足,隻差了半寸不到的距離,這也是他沒法逾越的距離。

女子額頭起了汗水,她來不及去擦拭,忽地驚駭的瞧著洞口。

毫不遲疑,再度重重的敲擊鼓麵。

來人步態悠然,似毫不受影響,漸漸離女子越來越進。

很快一隻有力卻比女子的手還要細膩光滑的大手掌抓住了女子捏著鼓槌的手,如同鐵鉗一樣,夾得她再沒法動彈一分。

女子的耳朵尖尖的,皮膚比最好的綢緞還要光滑細膩,五官線條分明,纖細的腰身更襯托出她誇張的豐滿,身上淡淡的幽香,很容易使人沉醉。

她冷汗直冒,眼睛像是受驚的兔子,委屈巴巴道:“你弄疼我了。”

女子之前毫不眨眼的用鼓槌害死了這麽多人,現在卻一副大受委屈的模樣。

季寥冷聲道:“你不是人。”

女子眼中閃出惶恐,說道:“我是人,不是妖怪,你快放開我。”

季寥道:“現在我說什麽,你答什麽,別指望能跟我討價還價。”他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都沒有。

他將丹力化為至陽的屬性,好似一團火焰逼入女子的身體。她白皙的皮膚生出變態的嫣紅,女子發出嚶嚶嚶的低吟聲,眼中的淚水大滴大滴落下。

任誰瞧見了這一幕,都會心軟。

但季寥沒有,他神情平靜,絲毫不為這位絕世妖嬈打動。

女子承受不住體內猛烈的火熱,身子一陣顫抖,終於無力的點頭。

季寥便將火熱的丹力收回大半,道:“你有什麽來曆。”

女子道:“奴家叫七月,我是落日村村長的女兒。”

季寥道:“但你身上有妖魔的氣息。”

七月道:“我們落日村的祖先本來就是妖魔,所以我們身上有妖魔的血脈。”

季寥眼光閃爍,正在判斷她說的話是真是假,他接著問道:“落日村在什麽地方?”

七月道:“就在山腳下,你不信,我可以帶你去。”

季寥冷冷一笑,七月體內又進入那股難以承受的火熱。

他道:“記住,我隻想聽到你的回答,而不想聽到別的內容。”

任是這個名叫七月的女子表現得再楚楚可憐,季寥都不會被打動。隻從她毫不容情地用鼓聲害死這二十二位劍修,便知她絕對是殺人不眨眼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