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一些事情並不代表永遠就不會想起,也許因為其所帶來的是難以承受的悲痛,所以選擇性的不願意去回想。但是經曆過刻苦銘心的事情不會就此消失,無意識中,或許在夢裏,它就會突然地重現。

那是燃燒著的荒野。

當衛宮士郎探明到周身所處的環境時,他就已經意識到自己是在夢中了。並非說他有多麽敏銳的洞察力,又或者如何的睿智,而是這樣夢境他做了太多太多遍。

已經模糊了的記憶,忘卻了的場景,大概隻有在夢中才能如此清晰的重現吧。突如其來的火災把繁華的街道焚為廢墟,殘垣斷壁,這是隻應該出現在電影裏的場景。

渾身沒有絲毫的力氣,衛宮士郎明白自己所能做的不過是默默的見證著這一切,哪怕在夢中他也沒有改變任何東西的能力。

火勢漸漸地變弱,之前竄的異常高的火牆逐漸的降低,顯露出來崩塌了的建築物。身旁被燒成黑炭一般的人體帶來一種極限的恐怖,卻也間接地提醒了自己幸運活下來的事實。

是的,在這不應該有幸存者的火災中,自己卻幸運的活了下來。

不過現在卻不是感慨幸運的時候,既然活下來就要考慮怎樣活下去的事。畢竟危險並未完全消失,大火的消失也一並帶去了揮霍一空的氧氣。在這極度缺氧的環境裏,本來就已經很糟糕的身體更是羸弱不堪,衛宮士郎隻覺得大腦昏昏沉沉,隨時都有可能暈厥過去。

烏雲開始籠罩起天空,火災為空氣中的煙塵提供了凝結核,想必一場傾盆大雨就要來臨。這倒是一件好事情,因為如此一來火災就會徹底地結束了吧。

然而......

深深的吸一口氣,卻吸不到絲毫的空氣。胸腔處異常的悶,非常難受的感覺。視線開始模糊起來,腦袋也沒有了剛開始的疼痛,這不是一件好事,因為這代表它已經徹底的麻木了。

難道好不容易逃脫地獄卻還是落入了死神之手?

等等...

盡管已經看不太清了,但模糊的視線裏卻依稀辨認得出一張男人滄桑的臉,緊接著,還有身後那一抹耀眼的金色。

“士郎!”

耳旁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但是臉上微微的疼痛卻提醒著自己對方並非什麽溫柔之輩。當然,對方的身份即使衛宮士郎不睜開眼睛也能猜得出,畢竟對於兩人來說這種叫人起床的方法已經淪為一種常態了。

“早安啊,凜!”

睜開眼睛,眼前不出所料的是那個靚麗的身影,穗群原學園的第一美人,2年a班的優等生,有著ms.perfect之稱的遠阪凜。不過目前這個優秀的女孩卻正是自己的女友,對於能夠與如此優秀的女孩交往,衛宮士郎自然是感到非常的幸運的。不過追根到底也許是因為兩人同是魔術師的原因,盡管士郎至今在魔術領域依舊不過是一個菜鳥,但總歸兩人還是屬於一個世界的人吧。在日本這個魔術世界的遠東之地,魔術師的數量屈指可數,像遠阪凜和自己這樣能夠碰巧在一個城市,一所學校,說是緣分使然也不為過。是魔術將兩人連接在一起,衛宮士郎是這麽認為的,盡管每次說出這個觀點都會換來凜的怒目而視。

“凜,女孩子要溫柔點,不要總是惡作劇啊,明明剛認識的時候還很優的......”

揉了揉發紅的臉頰,衛宮士郎有些抱怨的說道,不過看著凜越來越黑的臉色原本理直氣壯的聲音也不由低了下來。最初與遠阪凜相識的時候兩人並未深交,那時凜留給士郎的印象的確是優高貴的大小姐,稱之為完美也絲毫不為過。可惜隨著兩人關係愈加的熟稔直至開始交往後,凜那小惡魔的性格開始展露無遺,毒舌傲嬌就不說了還十分喜歡捉弄人,為此士郎沒有少受到她的惡作劇。

“怎麽,你已經受不了了嗎?”似是十分失望的掃了一眼對方,凜決然道:“那我回去了,以後不再來了!”

“好啦好啦,我錯了,對不起,請您原諒我吧!”

趕緊一把拉住起身欲走的遠阪凜,發現對方嘴角露出的微笑後才鬆了口氣。衛宮士郎當然知道凜這是耍著玩鬧意味的小性子,不過他更知道如若自己當真就這麽放手不管那可就不再是開玩笑的事情了。沒有辦法,對方的強勢不可改變,那麽自己隻能作為妥協的一方。事實上在生活中他一直處於這種角色,看似欺負人的事情卻能欣然接受,與其說是老好人倒不如說是一種處事的態度。不過對方也有做的太過分的時候,為此凜可沒少去修理慎二。

“這就是了,本小姐親自叫人起床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享受到的,你給我知足點啊!”伸手取下牆邊的校服,毫不客氣的扔到了士郎的身上。“既然醒了的話就快點起來吧,真是的今天怎麽這麽遲。”

衛宮士郎並沒有賴床的習慣,拋開練習魔術不說,由於身兼保姆一職,要養活好幾張嘴的他每天都要早早的起床做飯。相對來說有點小迷糊的遠阪凜就要懶散的多,平時更多的是充當蹭飯一職。

還想著抱怨點什麽,但是突然察覺到士郎有些蒼白的臉色以及那不自然的笑容,遠阪凜立即明白了一些東西。隻見她彎了彎腰,有些擔憂的望著士郎的臉龐,輕聲問道:“又做那個夢了嗎?”

顯然,對於衛宮士郎的過往夢她也是有所了解的。

“嗯。”

輕輕的答了一聲,兩人之間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沉默。

“其實悲傷的東西既然忘記了那就讓它消失好了,因為十年前那場災難而痛苦的絕不止一人。但是總是抓住過去的手是無法伸向未來了,我們既然活在現在,就要想著怎樣繼續的活下去。”

凜絕對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女孩,但這並不表她就不會這樣做。為了眼前的男孩,她用著自己不擅長的方法去安慰對方。

“沒想到凜既然也會安慰人呢,真是太難得一見了,不過我可不是因為過去的事情而悲傷,隻是總是被這種夢境困擾也會感到很厭煩的。”

“既然如此就給我快點起來!”

真是的,什麽叫做“既然也會安慰人”,果然隻是一個笨蛋罷了,一點都不懂的女孩子的心思,笨死了!

“對了!”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凜毫不忌諱的看著正在穿衣的衛宮士郎說道:“你和櫻...沒有發生什麽吧?”

“唉?!什麽!”

凜那毫不掩飾的懷疑讓衛宮士郎驚訝的手中一抖,正在套上的褲子也差點掉落下來。這什麽跟什麽啊,凜突如其來的責問讓士郎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和櫻能有什麽?

“不知道,總覺得最近櫻對於你的事情突然變得關心起來了呢,這次還主動要跟我來你家,怎麽想也不對勁。”

低下頭來咬著手指,最近櫻的確過於熱衷自己與士郎的事情,而且對待衛宮士郎的態度也好的讓人嫉妒。雖然自己這個有些內向的妹妹能夠這樣打開心扉的確是好事啦,但是對象是士郎的話總歸還是讓人感到不爽。

“算了,問你這種笨蛋也沒什麽用,不過無論是否是我多心了,都不許你和櫻走得太近了,她那邊我也會去說的,聽到沒有!”

“知道了。”

盡管覺得自己隻是很無辜的躺槍,可麵對凜的強勢衛宮士郎依舊是很沒骨氣的屈服了。

滿意的拍了拍士郎的肩膀,凜如同一個高傲的女王般走出了房門,留下一臉無奈的衛宮士郎。

“早安,學長!”

當衛宮士郎洗漱完畢後便見到一臉微笑打著招呼的美麗少女,有著與凜同樣的美貌,性格卻截然相反。這個美麗的少女正是凜的妹妹,遠阪櫻。印象中櫻是一個靦腆溫柔的女孩,雖然凜說這與她從小的經曆不無關係,不過士郎覺得這才是少女應有性格,當然這種話他是不會當著凜的麵去說的。

“早上好,櫻,對了,凜呢?”

一見到櫻就不自覺的想起方才凜所說的話來,這衛宮士郎感到十分的不自然。四周並沒有見到凜的身影,那家夥剛才還提醒著自己要保持距離,現在卻任由櫻與自己獨處,真是有些理解不能。

“嗯...姐姐在準備早餐。”

仿佛因為一些什麽不好的事情一般,櫻不是很敢正視士郎的眼睛,她有些猶猶豫豫的說道。這讓衛宮士郎不由奇怪起來,凜做早餐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就手藝來說她親手做的中華料理可是連自己都讚歎不已的,除非......

果然如此!

看著一桌的和式料理,衛宮士郎感覺到自己的右眼在不停的狂跳著。凜的中華料理自然堪稱一絕,但是相對應的和式料理卻一竅不通,以前對此不知情的他可是吃了不小的苦頭,廢了好大的勁才讓她斷絕做和式料理的念頭,沒想到還是功虧一簣了。

“呐,士郎,這是你的味增湯。”

看著一臉微笑的將賣相還不錯的味噌湯遞給自己的凜,衛宮士郎清楚的接收到那溫柔笑容裏傳達出的信息:給我老實喝下去!

乖乖的接過凜遞來的湯碗,衛宮士郎此時的心情難以用詞語來形容。

凜的料理其實很不錯的,隻不過總會在最後出些小問題罷了,也許這次她會注意點呢。這般自我安慰著,衛宮士郎終究還是如同一位勇士般將碗中的湯喝了下去。

聽聞中國古代有一種炮烙之刑,即在銅柱上塗油,下加炭使熱,令有罪之人行其上,輒墜炭中活活燒死。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麽士郎此時的喉嚨正在遭受此刑。

“士郎,怎麽樣?”

猶未知覺的凜一臉期待的望著衛宮士郎,似乎很渴望能夠從男友口中得到正麵的評價。也許正是因為這份看似的天真,盡管衛宮士郎已經忍不住想要咆哮,但還是勉強的支撐起笑容,這讓一旁的遠阪櫻眼裏頓時異彩連連。

“可以的話...下次請少放點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