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突如其來

蓋盞正自猶豫,那人似明白他的心意一般,忙上前一步將表往他手上一塞,嗬嗬笑道:“小師父,我隻要一個旮旯睡一晚就行。”蓋盞低頭看著自己手上這塊腕表,深棕色的表帶,玻璃的表盤上,三根指針竟然還亮著三股綠色的光,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說:“這表還會發光呢!”那人笑著說:“這指針可是夜光的喔。”蓋盞抬頭對著那人板著臉道:“那行,明天一早你必須得走。”他是不想將那人留在道觀裏,但看在這塊新鮮的手表上就勉強讓他將就一晚吧。

於是蓋盞在自己房內的炕邊上,給他收拾出一張還甚幹淨的床榻。那人見蓋盞在廂房內為自己收拾床榻,便站在蓋盞邊上拉扯著蓋盞說話,那人生性外向就算蓋盞不太搭理他,他也不嫌氣氛尷尬,自己說的不甚開心。

那人說自己叫李初九是上海人,因為生意上的事到了一趟永慶鎮,沒想到這鎮上治安這麽差,自己才來落腳就被人劫走了行李。還說自己想找個報案的地方都找不到,這全身上下值錢的都給劫了,也不知道明天該往哪裏落腳。

說到這裏還有意無意的往蓋盞的地方瞟上一瞟,見蓋盞鋪完床後也不理他,隻是自顧自的坐在一邊翻出一麵鏡子擦耳朵上和手上的傷。李初九看蓋盞別手別腳,站在一邊伸著脖子問,要不要搭把手。蓋盞搖搖頭沒理他,李初九也不生氣,主動搶過蓋盞手中的傷藥,也不顧蓋盞反對便幫他包紮耳朵。

看到蓋盞耳朵上一排齒痕狀的傷口,心中起疑便詢問蓋盞耳朵上的傷是怎麽落下的,蓋盞在點著蠟燭的鏡子前麵無表情道:“是一個女鬼咬的。”李初九一聽,心想這朗朗乾坤哪裏來的鬼怪,一定是這小師父是跟自己的小相好鬧著玩,被人家姑娘咬傷了耳朵,心裏不服氣給人家姑娘取了個女鬼的外號,心中不由得好笑,這小師父表麵上一本正經的,沒想到……李初九猥瑣的笑了笑。

等收拾完了傷口,李初九想接著問問他口中的“女鬼”,沒想到蓋盞從炕桌地下拿出兩本經書,自己開始翻書念起來。李初九這才長歎口氣,直挺挺往蓋盞給他鋪好的被褥上一揚,卻沒想到這炕床不似自己睡得彈簧床,硬的出奇,這一砸之下險些把自己的肋骨給砸開,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

李初九躺在**翻了幾身便覺得睡意襲來,迷迷糊糊的時候覺得蓋盞念了許久的經文,又進出了幾趟房門,才將房內唯一一根蠟燭吹滅,這下李初九倒是徹底睡熟了。

熟睡中的李初九,不知為何被一種刺骨的寒意給冷醒了,他打了個激靈,睜眼一看,見四處黑漆漆一片,沒有什麽聲響。他搖搖頭,翻個身準備再睡,就在他半夢半醒眼睛半睜半閉之時,猛然發覺自己的枕頭邊上赫然出現了一張寡白的臉,這臉上一雙空洞洞的眼睛正死死盯著自己,而後張開了一張血盆大口腥臭無比。

李初九發出來一種自己都不敢想象的淒厲慘叫,他身手敏捷從床榻上一縱躍起,朝著蓋盞所睡的地方就衝刺而去。隻見兩雙大長腿在這長炕上幾個起落,李初九便鑽到了蓋盞的被窩裏,嘴裏哆嗦著嚷道:“小師父!救命啊!”

李初九一衝到蓋盞的被窩裏雙手一合一摸,卻發覺這被窩雖尚有餘溫但空空如也。這下李初九嚇大發了,心中做了諸般猜測聯想,難不成剛剛那個鬼臉就是那個小師父變化的?這下可全完了,自己怎麽這般倒黴,選來選去還選了個鬼屋!這下李初九更是嚇得抖如篩糠,哀嚎一聲一個鯉魚翻身就縱下炕去,準備奪門而逃。

就在這時隻見那扇木門吱呀一聲就朝門內緩緩打開,門外是一地的皎潔月光,一個平頭白衣的人瞪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李初九,李初九緩緩轉頭見那張著血盆大口的鬼影也飄忽的站在他的身後不遠的地方,這下好了,被兩個“白鬼”一前一後包了餃子了。

永慶鎮是個農業小鎮,盛產雜糧一類,蓋盞就最喜歡鎮上產的米麵,有種說不出的清香,以前跟著師父也去過臨近的幾個鄉鎮,他覺得都沒有自己門口出產的好吃。

今天又是個大晴天,陽光普照,照的人整個身子骨都像重新煥發了生機一樣。蓋盞早早的就到夥房燒柴煮粥,又做了一蒸籠的大白饅頭,而後又在夥房角落裏的醬菜缸子挑了點鹹菜,這鹹菜是自己前不久醃製的,現在吃正好嘎奔脆。蓋盞心滿意足的將饅頭米粥端上桌的時候,稍微猶豫了一會,又盛了一碗米粥,他原本不想讓那個李初九在道觀吃一頓的,隻是想到昨晚的事,他覺得還是讓他吃頓早飯吧。

昨晚蓋盞起夜去了茅房,沒想到有一隻野鬼膽敢跑到道觀裏,闖進了自己的睡房。沒成想自己去了茅房,這房內隻剩一個李初九,倒將他嚇得夠嗆。等自己在茅廁聽到李初九鬼哭狼嚎的聲音趕回房內時,李初九見到門口的自己,還以為又遇上另一隻鬼,當即就昏死在地上。

蓋盞一進房門便感到一股鬼氣,伸手往嘴裏沾了吐沫往眼皮上飛快一點,皺著眉對著那隻野鬼道:“這深更半夜的,你怎麽有膽子跑到道觀裏來?”沒想那隻野鬼跪在地上痛哭起來,語速說的極快,蓋盞隻看的他臉上兩隻大肥唇上下翻飛,然後嘰裏呱啦說了一串。蓋盞瞪著眼睛愣是一個字都沒聽清楚,便不由得好氣道:“說慢點,我一句也沒聽清楚。”

那隻鬼急得臉色都要發紅了,索性跳起來,圍著蓋盞呼呼的轉個不停,又嘰嘰喳喳的說了一通,依舊沒有將語速放慢,不過蓋盞似聽的幾個詞什麽穀子,什麽厲鬼。心頭不由一跳道:“穀子被厲鬼吃了?!”

那隻繞著他飛來飛去的野鬼更急,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劈裏啪啦的說個不停,蓋盞被他吵得頭都暈了,依舊沒聽出個頭緒,那鬼急了呼啦啦的在蓋盞眼前上下飛,一張慘白的臉上漲的紅撲撲的,舌頭都快伸出來了。

蓋盞也急了,難不成穀子真被厲鬼給吃了?於是乎轉身從炕上將自己的道袍抓起來,一邊往身上穿,一邊從炕邊一隻大木盒子裏翻出一個小包挎在身上,順手又把炕桌地下的那隻手電筒握在手中,便要跟著那隻急得四處亂轉的野鬼出門。剛剛要走,看了一眼還躺在地上的李初九,捉摸著他這被嚇暈了,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蓋盞歎了口氣,吃力的將李初九往炕上一扔,便跟著那隻慌手慌腳的野鬼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