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混亂

張仕壽覺得自己最近雖然不是很順心卻出奇的幸運。就好比前不久那個鬼宅,也不管自己願不願意,幾次三番被派到那個鬼地方去出差,有幾次真的是命懸一線。幸得自己同蓋盞有些交情,關鍵時刻全靠蓋盞舍命相救,否則的話自己真不知會死成什麽樣子。每每想到這裏他就記起起自己全身爬滿屍蟲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全身上下每個毛孔的毛都豎了起來,簡直生不如死。

再比如最近這件事,先前遠在上海的老爺命自己代表皇甫家到三清聖觀舉辦的“送鬼節”去走過場,結果卻因為自己當天臨時拉肚子,而將行程改在了送鬼節的最後一天。

沒成想自己剛剛從廁所裏出來,就聽說三清聖觀就被人用炮給轟成了一片廢墟,死了好多人。想到這裏張仕壽脊背就一陣陣發涼,要是自己沒有拉肚子,於是乎他雙掌合十,再次對著各路神明都拜了拜,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三清聖觀受襲的消息才剛剛傳到張仕壽耳朵裏,沒一會的功夫便接到了老爺從上海打來的電話,電話裏皇甫老爺詳細的詢問了三清聖觀的具體細節,並聲嘶力竭的要他派出皇甫家的全部勢力,必須將蓋盞和李初九找出來,是那種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口氣。

張仕壽自然不敢怠慢,掛掉電話,捧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肚子就對著整個皇甫家的人大聲吆喝:“全部到院內集中,集體奔赴三清聖觀,找到目標人物蓋盞和李初九。”話音剛落,張仕壽就穿上自己的毛呢大衣臉色鐵青的坐上了汽車,身後一輛大卡車上拉著皇甫家幾十號身強力壯的家丁打手,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

張仕壽坐在車上抱著自己的肚子陷入了沉思,要是老爺不下命令他會不會去三清聖觀看看小師父的死活?張仕壽猶豫了一下,很肯定的告訴自己,一定會去確認蓋盞死活的,畢竟那個土頭土腦的小師父真心實意救過自己好多次,這救命之恩怎麽能說忘就忘了。

隻是,張仕壽將抱著肚子的一隻手抽了一隻摸著光滑的下巴,要是小師父真的深陷危險,那自己又會不會不顧一切的衝進去救他?這個問題就嚴重了,張仕壽做冥思苦想狀,得出了一個結論,自己人微言輕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雖不能救小師父於水火,倒是能給他辦一場鳳鳳光光的葬禮。

既然相通了這人情的環節,張仕壽又將摸著下巴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仔細推敲起到底是誰帶兵勞師動眾的去轟炸人家一個鄉野道士的小道觀呢?腦子裏最先想到的就是顧軍長。

這顧軍長為人一向簡單粗暴,前一天才高調的轟炸了那座鬼宅,難不成炸上癮了?將槍頭一轉拿蓋盞的道觀當活靶子玩?但很明顯這很不現實,畢竟在那鬼宅的地底蓋盞也是救過顧軍長的,他一定不會腦子搭鐵的去炸自己的恩人,前幾天不是還專門派了一支衛隊去給小師父撐場子麽?當然也不會是他。

這下張仕壽就犯難了,這鄉野的小道士也沒什麽機會得罪什麽高官貴人,以他的身份充其量也就隻能得罪得罪自己,更何況這個小師父脾氣好得很,倒也沒得罪過他。難不成真是遇上一群流寇土匪?不管不顧就殺人炸宅子?

張仕壽坐在車上是想的腦袋都大了,也沒理清楚個思緒。結果這車還沒有開出城就堵在路上了,張仕壽不耐煩的從沉思裏抽身出來問道:“前麵出什麽事了?”這話音剛落,便聽得車外傳來一陣大過一陣的喧鬧,好似街頭鬥毆一般的喊殺聲。

張仕壽正要靠近窗戶看看外麵發生什麽事了,就覺得這屁股下的小汽車忽然一陣顛簸,接著一個超出他想象的急轉彎忽然而至,他身不由己的將自己這張眉清目秀的小白臉貼在了冰冷的車窗戶上,正貼的一副鼻孔外翻的豬樣。

還沒等張仕壽反應過來,汽車接著又轉了另一個刁鑽的急彎,張仕壽覺得自己屁股離了座位,整個人以一種不管不顧的姿勢朝一邊的車門砸去。

“你幹嘛呢?”張仕壽將自己兩條長腿從座位下巴拉出來,又將自己如玉一般的臉從玻璃上拿開,準備大發雷霆的訓斥那司機一頓。沒想到那個司機結巴的開了口,一串緊張的詞語好似機關槍似的噴射而出:“前麵……打起來了……”“啥?”張仕壽這“啥”字的音都沒有發完,就聽的一聲槍響,一個子彈從自己的臉頰邊擦過,嘣的一聲打在一邊的玻璃上。

靜止了半秒之後,張仕壽不顧自己身高腿長的劣勢,將整個人都縮在了車座位底下,對著司機狂喊:“快!開回老宅!”而後就見這條人人抱頭鼠竄的街道之上,一張發了瘋一樣狂奔的小汽車跟一張噴著黑煙的大卡車沒命的在街道上橫衝直撞的逃遠了。

等張仕壽氣喘籲籲的回到皇甫家,命令所有的家丁夥計全部戒嚴,然後飛一般的跑到電話邊上,顫顫巍巍的撥通了上海的電話,剛聽見皇甫老爺的聲音,張仕壽就含著一聲哭腔的大喊了起來,添油加醋的將路上發生的事又說了一遍。電話那頭的皇甫老爺聽完之後,問了句至關重要的話:“你看清楚是哪些人在街上打起來了麽?”

這下,張仕壽徹底懵圈了,自己剛才隻顧著逃命,整個人都躲到車座底下了,哪裏還敢往車窗外看一眼?一時語塞。皇甫老爺在電話那頭道:“去看清楚了再來回話。”張仕壽訕訕的放下電話,猶豫了一會,對背著一柄槍守在門口的一個年輕家丁道:“你剛剛看清楚是哪些人打起來了麽?”那個年輕家丁撓了撓頭緩緩道:“我好像看到了顧軍長那夥人,還有另一夥的人我就認不得了。”

張仕壽皺著眉對他揮了揮手,又接通了老爺的電話,斟酌了幾個詞做了番匯報,之後老爺在電話裏甚有自信的告訴他不用慌張,皇甫家的宅子沒人敢動!張仕壽猶豫的放下電話,聽著外麵震耳欲聾的炮聲而槍鳴聲,心裏很沒有底。

當然不僅張仕壽沒底,宅子內的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除了守在宅子各個出口方位的家丁打手心裏七上八下,那些丫鬟老媽子們更是畏畏縮縮的站成一堆,眼巴巴的瞅著那個不斷在客廳裏走來走去的張管家。

張仕壽一時也顧不得自己還在發疼的肚子,在客廳裏走的虎虎生風之後,又甩開步子爬到二樓一處陽台上,拿了一隻望眼鏡,悄悄地蹲到一處窗戶邊上,將望遠鏡伸了出去,想看清楚鎮上到底是哪些人打起來了。

可這鎮子上打的是烏煙瘴氣人仰馬翻,他左看又翻愣是沒看清楚。這下著了急,難不成真是什麽流寇土匪闖到永慶鎮上來了?如果是些雜牌軍可就糟了,他們不識得皇甫家,看見這些大門大戶的富貴人家一定會前來搶奪一番,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情況可就危機了。

張仕壽本來想打電話到鎮上的巡捕房,讓高警長派一隻警隊來皇甫家,可是電話撥了許久,巡捕房的電話卻一直沒人接聽。這下張仕壽心裏發了虛,腿上發了軟,不由在心裏不斷祈求顧軍長的軍隊盡快平息這場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