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八章 “連”生

黎明到來的時候,天邊的雲彩被萬丈光芒渲染的美輪美奐,今天注定又是個好天氣。

皇甫束昀穿著一身得體的黑色西裝坐在皇甫榮生的書房,他靠著書桌後的一張高背椅子,透過書房那層淺色的窗簾看著窗外即將放明的天空,外麵的萬道霞光被這淺色的窗簾一過濾,既不耀眼又不張揚,如此景色讓皇甫束昀有些出神。

“少爺。”一個輕如耳語般的聲音在皇甫束昀耳後響起,他依舊看著窗外金燦燦的天空淡淡回應道:“都收拾好了?”那個輕飄飄的聲音繼續道:“收拾好了,少爺你準備一下就下去吧。”

皇甫束昀舒了口氣轉頭看著書房陰暗處站著的張仕壽,忽然有些遺憾道:“要是你還活著就好,我也不會是一個人。”

張仕壽的鬼影有些閃爍,他低著頭將雙手疊在一起放在身前畢恭畢敬道:“就算我死了也一直在你身邊,活著死了其實也沒什麽分別。”

皇甫束昀看著身前的張仕壽笑了笑,隨即站起身來,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對他道:“走吧,我們出去吧,送那個老頭子最後一程。”

張仕壽看著皇甫束昀修長挺拔的身影從門內走出去,他忽然有些擔心。

張仕壽死了,去年就被宋勉成大刑伺候言行逼供給折磨死了,但,張仕壽心有不甘沒像王守財那般死心塌地投胎轉世去了,他那飄忽單薄的鬼影,硬是又回到了上海的皇甫家,他一直在這宅子裏轉悠,直到看見了皇甫束昀回了家。

見到了皇甫束昀,張仕壽很高興,一隻鬼很高興,但高興之餘又做不了什麽,皇甫束昀看不見他,他就隻能整天跟著皇甫束昀。張仕壽想就算自己變成了鬼,這心裏心心念念的竟然還是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少爺。他每天都盤旋在皇甫束昀身邊,心滿意足,就算皇甫束昀看不見他,他還是心滿意足。

直到有一天在章延岺家見到了蓋盞,他就有些慌神,躲到了章秀齡的洋樓裏,看著蓋盞離去。他知道蓋盞回頭看了他一眼,但猜想蓋盞一定沒認出那個冤鬼就是自己,礙於蓋盞的嫉惡如仇,他很是擔心蓋盞會將自己給收起來讓他再也見不到皇甫束昀,於是他先回了家,可不想自己離開皇甫束昀才一會,他就毒死了章秀齡。

毒死就毒死吧,既然那個醜丫頭對自家少爺有點用,那也算她有福氣。他依舊整天陪著皇甫束昀看著他在自己的書桌前發呆,看著他為了皇甫家日漸衰敗的產業發愁苦惱,他其實也很揪心,私心想著要是能借屍還魂陪少爺度過難關就好了。

可事情就在不久前的一個夜晚發生了轉變,他和少爺到一處偏遠鎮子的錢莊上取錢,在半夜返程的時候碰見了一隻披著人皮的怪物。說實話那怪物身上的氣息差點讓他這隻沒什麽道行的新鬼魂飛魄散,但擔心少爺的安慰他不願離去,一直守在車裏誓要和自家少爺同進退,因為自身的能力有限,他眼巴巴的看著那怪物附上了皇甫束昀的身。

等第二天一早皇甫束昀在車裏醒來的時候,他便能看見自己這個虛無縹緲的鬼了。張仕壽很清楚那是因為他被那怪物上身的緣故,那怪物潛藏在皇甫束昀的體內,等他蘇醒的時候就要折磨皇甫束昀一番,要強行鳩占鵲巢,但好在那怪物的本體嚴重受損,即不能鳩占鵲巢,也沒本事獨攬大局。

隻是這狀態折磨的皇甫束昀生不如死,每到半夜時分那怪物就要發作一通,攪得皇甫束昀痛不欲生。

皇甫束昀發現自己最近的身體狀況極差,他整日昏昏沉沉隻想打瞌睡,瞌睡打醒了就必須馬不停蹄的進食,而且必吃那種大油大葷,就連平日拿來當水喝的也是紅糖煮雞蛋,隻要一靜下來他就想吃甜的、泛大油星的。就算正餐吃了個心滿意足,他嘴裏也不閑著,各種蜜餞堅果巧克力隻要能入嘴的都被皇甫束昀吃了個遍。幾乎除了睡覺的時候其他時間總在沒玩沒了的吃吃吃。

皇甫束昀從來不是個愛貪嘴的人,所以他這番大動作著實嚇壞了皇甫家的各路家仆,他們知道這少爺平日高冷的得很,吃的東西大多跟貓一樣,這些日子也不知怎的就放開了自我,吃的如此驚天動地。

不僅這些家丁被嚇到了,皇甫束昀自己也被嚇到了,自打那夜從錢莊回來之後他就莫名其妙患上了這個毛病。說起那夜的遭遇他也很是疑惑,他想他見到的那個可怖的怪物一定是夢,因為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發現自己躺在汽車的後座上睡著了,渾身上下毫發無傷。若非要說有什麽意外的話,那他倒是發現自己能看見鬼,能看見自己最想見的鬼,張仕壽。

有了張仕壽這鬼魂的陪伴,皇甫束昀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日子,那個有人悉心照料的日子,原本這日子過得也會很舒心,可自己偏偏又患了這種怪病,這種像類似“坐月子”的怪病。如此暴飲暴食之下的皇甫束昀,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在在家當老母豬,可冗是如此非但沒有半分發福,而且還日漸消瘦起來。

皇甫束昀對於自己這種非人的狀態很是苦惱,他請了家庭醫生前來診斷,但醫生卻隻說他是內體空虛需要進食休養。內體空虛?皇甫束昀表示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他轉而向張仕壽請教,畢竟鬼這種生物有時候會知道的很多。

張仕壽對於皇甫束昀的詢問很是猶豫,他害怕將那夜的事告訴他之後會讓他病情加重,於是他選擇了隱瞞。瞞著瞞著就瞞出了問題。

皇甫束昀最近的睡眠質量很高,一旦沾上枕頭立刻就會陷入一種半昏死狀態,沒十幾個小時不會清醒,但這一晚皇甫束昀睡到十二點就被一種巨大的疼痛驚醒了,那種疼痛說不上來,它不像是**上的傷害,卻像是一種精神靈魂上的迫害,那種精神層麵的痛苦,真真讓皇甫束昀體會到了什麽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從自己的**滾下來,抱頭縮成一團,他很痛苦卻不知該如何解決這種痛苦,這痛讓他撕心裂肺,讓他肝腸寸斷,整個大腦像是被人波進了一瓢硫酸,燙的他很想把腦袋鋸開。在這種痛苦的侵蝕下,皇甫束昀的舌頭和聲帶像是忽然失去了能力,他咬緊牙關一個聲也發不出來,那種絕望和疼痛徹底摧毀了皇甫束昀。

如此關頭張仕壽發現了快被折磨而死的皇甫束昀,他跪在皇甫束昀身邊看著他不斷抽搐的身體急聲喝問道:“你到底要幹什麽?”

皇甫束昀對於張仕壽這句沒頭沒腦的問很是驚悚,因為接下來張仕壽和皇甫束昀都聽見一個尖銳的聲音,那個聲音從皇甫束昀的身體裏發出,卻不是通過皇甫束昀的聲道和嘴巴,那個聲音說道:“你好啊,皇甫家的大少爺。”

自那日之後皇甫束昀就不得不忍受和汪連生共用一具身體,皇甫束昀起初很抗拒,卻不知該該用什麽方法將身體裏的這駭人東西弄出去。每當他想出一種能夠逼走汪連生的辦法時,他就會被汪連生折磨一次,徹徹底底體會一次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因為折騰的次數多了,皇甫束昀學乖了雖然同樣很憤怒,但他理智的和汪連生來了一場談話。

在這場談話之後,皇甫束昀妥協了,他同意和汪連生共用一具身體,因為他們的目的和態度在一定程度上很相近,甚至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是一樣的,他們的野心都很大,皇甫束昀需要汪連生的手段,而汪連生卻需要皇甫束昀的身體,於是二人一拍即合決定通力合作,攪他個天翻地覆才好!

就在皇甫束昀決定一展拳腳的時候,皇甫老爺突發心肌梗塞死了,在一個晚霞漫步的傍晚,皇甫榮生正要出門去見一位可能對他生意有幫助的人,卻就在這個時候他暈倒在自家的小汽車前。

這一暈倒之後,他就再也沒站起來,甚至連他這百樂門的最後一眼也沒看清楚,留下一堆爛攤子爛賬,他撒手人寰了。這個馳騁商場幾十年的老狐狸沒想到自己會死的這般突然,死的這般意外。

皇甫束昀站在自家老爹的屍體前,看著皇甫榮生一堆鬆皮垮肉的屍體頭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汪連生察覺到皇甫束昀這樣的情緒,他輕聲揶揄道:“你不用怕,跟我合作之後你不會像他一樣,你會長生不老,想活多久是多久,隻要你乖乖聽話,我會讓你活上個千把百年。”()